這時,一陣涼風(fēng)襲來,千音打了個冷戰(zhàn)。她用雙臂環(huán)抱住自己,突然感覺好冷。看來羅仲辛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著涼發(fā)熱了。
羅仲辛看見有人來,兩眼放光:“老婆婆,請問您是來救我們的嗎?敢問這里是個什么神仙所在?”
老婆婆輕舟靠岸,羅仲辛一個箭步上前,扶著老人走上岸來。
千音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靜靜地站著。
老婆婆瞇著眼睛,看著面前兩個少男少女問道:“你們總算來了!我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
兩人聽后面面相覷,實在不明白這婆婆什么意思。
“婆婆,您——等我們做什么?您怎么知道我們會來?”羅仲辛一臉蒙圈。
滿面皺紋的老嫗踱了幾步,蒼老的眸子里閃著深邃的光。她看著朝陽悠悠說道:“許多許多年前,我還是個小姑娘。有一次我在禁地修習(xí)法術(shù)的時候,見到了一位白衣飄飄的仙女。仙女問我:小姑娘你是誰?你怎會在這里呢?我跟他們講我叫金歲,是誤闖進(jìn)來的。于是那仙女告訴我說,我族在五百年后有大劫,到時候,會有兩個人從天外而來,幫我們脫困,到時候我只要去七連陣,就會找到他們。白衣仙子說完,消失不見了。”
“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所有人都覺得我做了一場夢,沒有人放在心上。直到十年前,我族幾位長老真的推算出了一場大劫,我才忽然想起當(dāng)初那位仙子所說的話。于是我?guī)缀跞杖斩紒磉@里等,日復(fù)一日,別人都以為我得了失心瘋。前幾日我因事耽擱了,所以就沒來此處。兩位久等了!”
羅仲辛和千音聽后,覺得這故事匪夷所思,將信將疑。
羅仲辛用胳膊碰碰千音,在她耳邊低聲問道:“你信嗎?”
千音心里暗忖,莫非這老婆婆真是得了失心瘋?
“哈哈哈,”羅仲辛笑起來?!捌牌?,您太抬舉我們了!不瞞您說,我們在這陣中已經(jīng)困了七八天了,哪有本事幫別人渡劫?您剛才說,這是什么……七連陣?怪不得我第七步總是回到原地?!?p> 老婆婆轉(zhuǎn)過身換了一副生氣的表情:“可不能妄自菲薄!你二位既是上仙指引而來,必能助我族度過此劫!快速速隨我去見長老!”說著,她跳上小舟,示意兩人上去。
無論怎樣,總要先離開此地。于是羅仲辛和千音毫不猶豫地跳上船去。
小舟緩緩而行。
這地方甚美,一葉輕舟穿梭在碧水彩樹之間,河底的珊瑚游魚清晰可見。這河面時而被水中沚地分開,時而匯成一片寬大的水面。兩岸皆是七色落霞樹形成兩道天然的屏障,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這河名叫翩遷河,河中彩色果樹稱為落霞樹?!崩掀牌耪驹诖^介紹,“現(xiàn)在是秋季,待到冬去春來,這落霞樹便會開滿七色花朵,到落花的時節(jié),花瓣紛飛飄落,那才是仙境一般?!?p> “這彩色樹葉會在深秋凋零嗎?”千音想著落葉繽紛也一定很美。
“會,這葉子會慢慢失去光澤,枯萎,脫落,等到冬天,就只剩光禿禿的枝干了?!?p> 千音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婆婆,我們是在逆流而上嗎?”羅仲辛觀察著船邊的流水。
“沒錯,這翩遷河自西面白石山發(fā)源,經(jīng)北面,流入東邊聳木林高地下面的暗河。
兩人驚悟原來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居然是白石山,陽光下耀眼奪目好似雪山一般。身后高聳入云身形巨大的林木原來叫聳木林。兩地均是云霧繚繞,看不清真面目。
老婆婆用拐杖敲了幾下船身,小船立刻加速向前行去。
千音打了個噴嚏,覺得這風(fēng)好涼。
“以后,你們就叫我金婆婆吧,這里的人都這么叫我?!?p> “好,金婆婆?!?p> 羅仲辛和千音相視一笑。
不久之后小舟靠岸,三人從舟上走下,走上一座石拱橋。
這橋的一邊是中土,另一邊通向白石山。
舉目四望,遠(yuǎn)處有在田間摘菜的婦人,在田邊玩耍的孩童,在樹下下棋的老者……這中土清凈悠閑,與俗世并無甚區(qū)別。
此時,羅仲辛和千音跟在金婆婆身后,朝中土的方向走去。
迎面走過來兩個青衣少年。一個皮膚黝黑,看起來樸實敦厚,另一個膚色亮白,說起話來眉飛色舞。
“金婆婆,這兩個是什么人啊?”白皮膚的少年打量著羅仲辛和千音。
“這就是我等了十年的兩位神人,來幫我們渡劫?!?p> 兩個少年聽罷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
金婆婆瞪了他們一眼:“無知小兒,等到大難臨頭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他們見金婆婆生氣了,趕緊灰溜溜地跑開了。
羅仲辛和千音互相對視了一下,心領(lǐng)神會,剛才這兩個少年的行為似乎印證了他們的猜想:難道這婆婆腦子真的有問題?
金婆婆的拐杖狠狠地在橋上敲了幾下,怒聲喝道:“這微靈族是怎么了?一代不如一代!”
千音瞬間像是被雷擊中,“微靈族”三個字震得她心中一顫。
“金婆婆,你剛才是說,微靈族嗎?”千音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金婆婆笑道:“沒錯,這里是微靈谷,谷中的人便是微靈族。仙家可是想起了什么?”
“微靈谷?”羅仲辛疑惑地看向千音,這丫頭不說自己是微靈谷的靈女嗎?怎會如此驚訝?難不成她之前在說謊?……
千音舉目遠(yuǎn)眺,腦子飛速地轉(zhuǎn)動著。
難道,這里是——毀滅之前的微靈谷?
母親當(dāng)年只要講到被毀之前的微靈谷,就會頭痛欲裂,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她的記憶里只剩下漫天灰燼,萬物盡毀……
所以,千音從不知道大劫之前的微靈谷究竟什么樣。
她曾試圖讀取母親這部分記憶,畫面上卻只有一個不知何物的彩色碎片……
這里,難道真是大劫之前的微靈谷嗎……
在不遠(yuǎn)處的一座院落內(nèi),有幾間草屋。草屋前,一位白發(fā)老者正捋著胡須望著天空出神,另一個微胖的老者正在院中的石桌上復(fù)一局棋。
這時,幾只雀兒落到屋頂,嘰嘰喳喳叫了幾聲,又展翅飛走了。老者忽然眼中一亮,手指迅速地翻動起來。
“今日,有遠(yuǎn)客到!”他神色釋然,甩開衣袖走進(jìn)草屋。
“師兄,你還不死心呢?你何故跟著金老婆子一起發(fā)瘋。逆天而行,簡直異想天開?。 蔽⑴值睦险哳^也不抬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子,“哎,我這黑子如果落在此處,便可反殺白子了!”
“因緣際會,應(yīng)劫之人,即使遠(yuǎn)在天邊,也會如期而至,這不足為奇”,屋內(nèi)傳來老者滄桑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木柵欄外走近了幾個人。
微胖老者瞟了一眼來人,又低下頭去:“進(jìn)來吧?!?p> 那白發(fā)老者也聞聲出來,此人須發(fā)斑白,眼神清明,身體清瘦,穿一白色長袍,倒像個得道高人。
這人是白丘長老。
他捋著胡須看著門外來人,走在前面的正是他的師妹金歲婆婆。后面跟的是一黑衣男子和一紫衣女子,走近一看都不過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少年面如冠玉氣宇不凡,少女膚色白皙眉目靈動。
金婆婆拄著龍頭拐邊走邊說:“白丘師兄,快來迎接仙家,微靈族有救了!”
“金婆婆,你莫再故弄玄虛,哪有什么劫難?失心瘋又犯了不成?”
千音循聲望去,說話的是那個微胖的老者,他頭發(fā)烏黑,目光犀利,右手把玩著兩個棗紅色透亮的鐵核桃,左手指正落下一枚黑子。
“我不與你說話,我只與白丘師兄談?!苯鹌牌爬淞艘粡埬槨?p> “同族師兄妹,何必厚此薄彼?”微胖的老者笑道。他本是金婆婆的二師兄,玄戊。
白發(fā)老者捋了捋長長的胡須,走近千音,微瞇著眼睛說道:“今日搖得巽卦,想必指的是姑娘你?!?p> 千音惶恐,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直到現(xiàn)在,她都覺得自己如在夢中。在這場夢中,她最想做的,就是改變母親木夏的命運。
她覺得只要救下微靈族,母親就不會獨自漂泊在外——也許一切就會改變。
“我知道微靈族會有大劫,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死。”
白丘長老胸有成竹地點點頭:“是在一年后的酉月,卦象顯示此乃天災(zāi),大兇。”
千音怔住,既然長老都已經(jīng)算出具體時間,為何當(dāng)時沒有事先離開?
“既然提前預(yù)知,躲出去就好。”無論是什么災(zāi)難,躲出去不就好了嗎?
白丘,玄武,金婆婆三人面面相覷。
寂靜之后,玄戊發(fā)出了哈哈的大笑聲。
金婆婆有些赧顏,試問道:“仙家是說笑吧?”
白丘神色淡然,他站起身,緩緩踱步,然后說道:“姑娘,你真的不知道這微靈谷周圍是有封印的嗎?”
“封???”微靈谷并無封印結(jié)界之類,難道是大難之后消失了嗎?
白丘長老肅然站定,說起了一千年前的事。
戰(zhàn)亂之后,神器隱退,不知所蹤。于是便經(jīng)常有修行之人破解微靈谷結(jié)界,進(jìn)來尋找機緣。這給微靈谷帶來了很多麻煩,白石山有很多法器被搶。很多族人被打傷。結(jié)界一次次被加固,又一次次被破解。機緣巧合,長老一個偶然的機會從外界帶回了上古神器琉璃鍾,并用它封印了整個微靈谷,從此,便再也無人能進(jìn)入這里。而這里的人,也無法出谷。自此微靈谷才得以安寧。
白丘長老回過頭來,神色悵然:“現(xiàn)在想想,這個權(quán)宜之計如今卻帶來了大麻煩。如今既然出不了谷,便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化解劫難之上,不知二位,有何方法,可助我微靈族化解此次大劫?”
羅仲辛啞口無言,千音也是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