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說誰是瘋狗?”小金氣得渾身發(fā)抖,忍不住爆了句粗,擼起袖子,一副躍躍欲試要上來打架的架勢。
魏來毫無懼色,扶桌而起,手指恨不得戳到小金鼻子上:“就是你!我讓你滾,聽到?jīng)]?哪遠滾哪,滾出去!”
坐在魏來身邊的小遠從未見過她的媽媽說話這么大聲過,先是被嚇得噎住,繼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在小遠的哭聲中,小金五根尖尖長指抓向魏來面門,魏來用手一擋,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fā)。兩人像武林莽夫,一言不合便動手,形勢快得猝不及防。等我反應(yīng)過來,兩人已經(jīng)纏斗在一起。女人打架,無非就是抓臉襲月匁揪頭發(fā),很是狼狽難看。一向注意自己身份舉止的魏來為了替我出頭也是拼了。我上前擋在魏來身前,讓她松開小金的頭發(fā),又一把握住小金伸過來亂撓的手,沉聲說:“你太放肆了。”
原本想抖威風欺負欺負別人的小金,竟然碰上硬碴,不但目的沒達到,反倒被人薅下一把頭發(fā),已經(jīng)氣得失心瘋,拼命想從服務(wù)員的胳膊里掙脫而不得,只得對我破口大罵:“臭婊子,臭不要臉,仗著有幾分姿色勾搭有錢人,賣身求財,臭不要臉的女人,哈哈哈,空歡喜一場......”簡直不堪入耳。
抱著小遠在安撫的魏來再次暴起,像扔沙袋一樣一把將小遠扔到我懷里,幾步跨上前,啪地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小金的臉上,叉著腰道:“閉嘴!我今天要好好替吳建國教訓(xùn)教訓(xùn)他的不孝后輩,什么家教?什么人都是你隨便欺負的?我告訴你,你再放屁,我還打你,瘋狗!潑婦!”她說小金是潑婦,我看她倒是更像叉腰罵街的潑婦真身。
小金嗷一聲,帶著服務(wù)員沖了過來,但餐廳人多,服務(wù)員大堂經(jīng)理都已經(jīng)就位,哪里容許戰(zhàn)爭再次升級,一起將小金圍在了一起擁來擁去地勸阻。
魏來一手扯過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的小新,一手扯著我:“走,咱們走。”
我抱著小遠,與那兩個和小金同來卻不明狀況從包間里出來看熱鬧的同伴擦身而過,隨著魏來快步跑出了飯店。
跑出去老遠,我和魏來相視一眼,一起狂笑起來。小遠再一次嚇得大哭。
四個人哭哭笑笑半天,小新扯著我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拍著肚皮說:“干媽,我媽你倆打架打得餓不餓?反正我是餓得前心貼后心了。”
“餓,怎么不餓?!蔽簛碇钢诌叺男〕缘暾f:“就在這里吃,我正想吃熱干面,芝麻醬多多的,放上辣椒,辣出汗那種?!?p> 幾個人擁進小吃店,一人要了一碗面,幾個鹵蛋和豆干,說說笑笑,吃得心滿意足。
吃完飯送她們到小區(qū)門口,我暗暗捏了捏魏來的手:“謝謝你哦,阿來?!?p> 魏來切一聲:“謝什么謝,小意思?!?p> 小新適時地插一句:“媽媽,你今天好兇?!?p> 魏來鄭重地問小新:“兒子,如果有人欺負你干媽,你會不會坐視不管?”
“當然不會,我是男人漢,我會打他,踢他,保護干媽......不過,今天那位阿姨為什么要罵干媽?”
“那就是個神經(jīng)病,瘋女人,下次不要讓我碰到,見一次打一次,哼。”
“媽媽,媽媽你好棒哦?!?p> 魏來面有得色:“當然,哈哈,你媽我上天能攬月,下海能捉魚,斗得了小三,打得過壞蛋......”能得她。
我撇嘴:“超市的瓜皮上是不是也有你的指甲???”
“當然,過日子么,不得精打細算?這就是中年大媽的威力,臉皮厚,放得開,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別人的眼光,去他媽的,算個屁!”
我哀求她,求她不要老把屁掛嘴上。還沉浸在亢奮中魏來哪里肯聽,屁來屁去也就算了,罵得順了,粗口都爆上了,哪里還是當年那個行住坐臥有板有眼端莊秀麗,未語臉先紅的清純小姑娘。
生活如刀,要么被它砍死,要么被它削皮剔骨,修出另一副模樣。那些為家人,為朋友甘愿忍痛被修剪的人,是最有勇氣的人。
我目送她們母子進了小區(qū),正要轉(zhuǎn)身往回走,魏來又扯著倆孩子跑回來,氣喘吁吁地拉著我說:“如琢,你自己回家我不放心,趙大剛打電話,他快到家了,你等一下,我讓他送你回去?!?p> 正說著,趙新遠的車便停在了路邊,沖這邊按了一聲喇叭。
我上了趙新遠的車,魏來沖我們揮揮手,扯著孩子蹦蹦跳跳地跑了。
趙新遠看著他媳婦的背影咂摸咂摸嘴:“如琢,你發(fā)現(xiàn)沒,自從我媳婦去老董那里上班,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p> 我也咂摸咂摸嘴:“變得越來越豁達可愛了,我回頭要請董宗吃飯,那家伙把人培養(yǎng)得不賴?!?p> 趙新遠打著轉(zhuǎn)向踩下油門,不忘斜我一眼,怨氣沖天:“可愛?我的天,她這叫可愛?我謝董宗他八輩祖宗!你不知道,阿來她現(xiàn)在整個一潑婦!一言不合就對我破口大罵,嘴皮子比我這律師還溜......”
如果魏來這會兒有心靈感應(yīng),一定會打個大大的噴嚏。她剛剛才罵小金是潑婦,現(xiàn)在她丈夫又把潑婦的名號送還給了她。
“她以前對自己有標準,太想做一個好女人,好妻子,好媽媽,現(xiàn)在她拋開這些,高興就笑,不開心就罵娘,反倒活出自我了,這樣不挺好的嗎?”
趙新遠不住點頭:“倒是,以前她有情緒都忍著,她越忍我越害怕,現(xiàn)在她生氣就發(fā)泄出來,我反倒輕松了。和以前比,我更愿意她罵我,可能我也是賤,挨罵也很爽?!?p> “不是可能,你就是賤嘛?!?p> “如琢,你什么時候能厚道點?”趙新遠氣得直哼哼。
我看他嘴上雖然惡狠狠,但臉上卻有一種很受用的意味,壞笑一聲,赦然放下了壓在心里多日的重擔。他和魏來的這場婚姻危機,算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