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餅這小子吹起牛來能把天給吹穿個窟窿,膽子卻比娘們兒還小,他寸步不離緊跟我身后,就差沒和我手拉手。來到墓室右側的第二間耳室,我站在門口,手電往里面掃了一掃,這間耳室大約只有五、六個平方,地上堆滿了四、五十個酒壇子,目測應該是一間酒窖。
望著那些酒壇,我心說墓主人生前很可能是個酒鬼!
燒餅畏畏縮縮躲在我身后,壓根沒敢睜眼:“哥,里面有棺材不?”
一語未盡,胖子打隔壁的耳室退了回來,顯然里面沒什么收獲。經(jīng)過我們身邊時,他不經(jīng)意瞥見酒窖里的酒壇子,驚奇的“咦”了一聲:“這么多酒壇子?正好口渴,取兩壇出來解解渴?!?p> 我聽了不覺一皺眉:“那酒放了上千年,你不怕有毒?”
胖子一臉無所謂:“我百毒不侵,沒什么好怕的?!闭f著,進去取了兩壇。
這時候,其他人也紛紛退了回來,說沒有發(fā)現(xiàn)張材的蹤跡。于是,胖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掌把酒壇的封口拍開,頓時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飄散出來。
我擋住鼻子,嫌棄地退了兩退。那胖子往壇內(nèi)一看,里面盛著半壇紫黑色的腥臭液體,十分惡心,他嫌棄地皺皺眉:“都說酒越陳越香,這他娘的怎么聞著像香港腳的味兒?”
一句話逗得眾人哈哈大笑,連老丁那張刻板的臉也難得露出一點笑意。
胖子抬起腿,一腳把那只壇子踢出半丈遠,撞在墻上“哐啷”一聲摔了個粉碎,那聲巨響在寂靜的墓室里聽起來格外的驚心動魄。
船老大等人仿佛對此事司空見慣,渾不在意,我卻忍不住瞅了神經(jīng)大條的胖子一眼,心說這家伙毫無敬畏之心,也不怕驚動了古墓里的亡魂,簡直是個混世魔王。
眾人繼續(xù)朝著墓室深處走。
“慢著!”老丁忽然作了個“別動”的手勢,“不要出聲。”
他話音剛落,只聽寂寂的空氣里驟然傳來一陣“鏘鏘”聲,那聲音細微而尖銳,就像兩把刀刃相互摩擦碰撞一樣的刺耳。我尚在遲疑,但見不遠處的陰暗角落紅光一閃,一只猶如瓢蟲大小的紅點慢慢悠悠地浮到了半空。我極目望過去,努力想看清那個紅點究竟是什么東西,無奈那邊漆黑一片,距離又遠
這時就聽黑暗中再次傳來清晰入耳的“鏘鏘”聲,那只浮在半空的紅點像是嗅到了活人的氣息,猛地一調頭,筆直朝我們站立的方向飛了過來。
胖子下意識感覺到不對勁兒,道:“靠,那是什么玩意兒?”
“散開!”老丁的嗓音極其沉著,“千萬不要出聲?!?p> 于是,眾人紛紛各自退開隱蔽到旁邊的角落,與彼此保持一段安全距離。須臾,那只鮮艷的紅點兒飄忽不定的飛到了近前。不等我看清它的模樣,船老大的一個叫趙阿三伙計在慌亂間不知踩到什么,只聽他“哎喲”一聲,一下子暴露了行跡。
“不好!”老丁低呼一聲,那只會飛的小紅點像是獵人發(fā)現(xiàn)了陷阱里的活物,興奮地發(fā)出比之前更強烈的“鏘鏘”聲,接著便以迅雷之勢朝著鬧出動靜的那人發(fā)起凌厲攻勢。
趙阿三不假思索地揮手一拍,就像拍死一只蒼蠅一樣。
接下來,驚悚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只小紅點非旦沒有被趙阿三一掌拍死,反而像吸血蟲一樣牢牢吸附在了他的掌心上。他痛苦的慘叫一聲,仿佛百爪撓心,拼命揮舞手臂,試圖把那只來歷不明的蟲子甩掉,無奈那蟲子仿佛與他的手掌溶為了一體,無論他如何亂抓亂摳,始終不得其法。痛得死去活來的趙阿三宛如被惡鬼附身,面目扭曲,睚眥欲裂,一下子失去理智,頭“怦怦”往墻上撞,三下兩下便撞得血流如注。
變故發(fā)生太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快,按住他!”老丁一聲大喝,恍惚的眾人這才一下子從愕然中驚醒,兩個伙計沖上去,死死按住發(fā)瘋的伙伴。
我和胖子也一起上前幫忙。湊近一看,頓時都嚇傻了。
在礦燈的照射下,趙阿三受傷的左手臂,血全被吸光了,僅剩一層薄薄的皮覆蓋在骨頭上面,干癟得就像一根枯木柴。
這般詭異的畫面和場景,我一直以為只有恐怖電影里才會發(fā)生。兩分鐘之前還那么生龍活虎的一個大活人,一眨眼只剩下了半條命,茍延殘喘。再看看他比白紙還要白的臉色,我的心一下涼了半截,心想他的胳膊恐怕保不住了。
老丁不知道從哪取出一根細細的紅繩,動作神速地綁在趙阿三的左上臂,借此減緩循環(huán)血液的流通速度。接著,他拿出一把短刀,攤開趙阿三發(fā)黑的右掌,活生生刺(la)開傷口四周的皮肉,瞅準那只往肉里鉆的蟲子,刀尖靈活地一挖一挑,“啪”那只血淋淋的蟲子四腳朝天掉到地上,不停地蹬著腿,它吸飽了血,指甲蓋大的身體比原來長大了數(shù)倍,動作遠不如之前敏捷。
一旁的胖子眼疾手快,一刀將它剁成兩半。登時,殷紅的血液和內(nèi)臟一股腦從蟲子切斷的傷口涌出來。
我強忍著惡心去觀察那只邪惡的蟲尸。蟲子渾身血紅,狀似螃蟹,背上披著一層形似鬼臉的硬殼,下腹則像玻璃一樣透明,一眼就能夠把它的五臟六腑看得明明白白,蟲子的前肢長著一對像螳螂一樣的鋒利大螯,想必之前聽到的“鏘鏘”聲就是它摩擦那對巨大的大螯制造出來的。此時,尚未死絕的蟲子還在張牙舞爪地揮舞著兩把“大刀”,仿佛還想與誰最后拼死一博。
船老大登時面色大變,雙目圓睜,不敢置信盯著地上的蟲尸,驚道:“這、這是……奪命閻王?”
老丁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我一聽,趕緊追問船老大奪命閻王的來歷。
船老大年輕的時候去XZ插過隊,有一回,當?shù)氐哪撩駚G了兩匹母馬,到處找也沒有找到,過了一天一夜,丟馬的牧民終于在一個背陽的草窩子找到了那兩匹母馬,拉上來一看,兩匹膘肥體壯的母馬只剩下了一副空蕩蕩的皮囊和骨架子,里面的血肉卻被不知名的生物吸光了。牧民們一口咬定,兩匹母馬的血是被草爬子吸光的,船老大卻始終保持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后來,船老大在一本殘缺的古籍,看到過一種源自西域的奇特吸血蟲的記載,說此蟲天性喜歡吸血,只要是活物,一旦被它沾上,不把你全身的血吸光絕不會主動離開宿主,下場只有一個死,又因它背上的硬殼形似一張青面鬼,故而得名奪命閻王。奪命閻王的活動區(qū)域大多分部在高原地區(qū),沒想到這座深埋太行山脈下的古墓竟然也有這種玩意兒。
原來,那間耳室的壇子根本不是用來裝酒,而是用來養(yǎng)奪命閻王的。由此可見,那只摔破的壇子肯定不止養(yǎng)了一只蟲子,這一只應該是唯一幸存下來的。
因為失血過多,趙阿三的神志逐漸開始模糊,渾身發(fā)抖,口中尚在喃喃自語:“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船老大轉頭去看老丁。老丁抿著唇,目光異常凝重:“保不住了?!?p> 我一驚,心說廢了一條胳膊,人還是能活下去的,怎么就說保不住了?
老丁蹲下身,一言不發(fā)地一把將趙阿三肩上的衣物撕開。
趙阿三的左肩出現(xiàn)了一片死氣沉沉的淤黑,皮下的靜脈血管像是長出了一根根黑色的觸腿,觸目驚心地往身體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奪命閻王在吸血的同時會釋放出身體內(nèi)的毒素,這些毒素會隨著人的循環(huán)血液流遍全身,死亡不過是遲早的事。
眾人見狀,個個驚得瞠目結舌。
趙阿三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倒計時,雙目內(nèi)露出強烈的驚懼與害怕,手緊緊攥住船老大的衣角,喉嚨間溢出模糊不清的嗚咽和破碎的支言片語。閱歷豐富的船老大見慣了生死,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家人,你安心上路吧!”
我別開臉,實在不忍目睹最殘忍的一幕。
老丁猛然直起腰,指著隱在祭壇后面的一條寂靜過道,微聲命令:“走!不要再碰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