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啟發(fā)
事態(tài)正朝著自己所希望的方向發(fā)展，竟超乎尋常地順利。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姬息姑覺得自己好像飄在半空中一般。
姬息姑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到府中的，當(dāng)他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夜半。像往常經(jīng)歷的所有熱鬧場面一般，在結(jié)束后總覺得空虛。
姬息姑不喜歡謹(jǐn)慎而多疑的自己，但這種性格特質(zhì)仿佛是被刻在骨子里一樣，即使穿越到了春秋時代，即使掌握了權(quán)力，仍舊改不了這一點。
面對無垠夜空，姬息姑陷入了沉思，眼見的就一定是事實嗎？那些卿大夫們到底是不是真心支持革新？如果革新會損害他們的利益，他們也會支持么？如果有人陽奉陰違，又該怎么辦？
各種疑惑在心中亂撞，使那顆原本就不平靜的心更加慌亂。姬息姑知道，無論這些問題有沒有答案，自己都不能在卿大夫面前露怯。
國君要有國君的威嚴(yán)……
要想維護(hù)威嚴(yán)，在眾人面前，一定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來。眼下最要緊的事，便是準(zhǔn)備明日的早朝，在朝議時，要討論哪些問題？
回顧歷史長河，那些推行革新的變法人物大都不得善終。姬息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zhàn)，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小聲嘀咕：既然已經(jīng)做了國君，為何不躺平享受生活呢？
姬息姑搖了搖頭，躺平不是他的價值觀，他要在有限的生命中可勁地折騰。
在搖曳的火光中，姬息姑在幾案上攤開一卷竹簡，用毛筆寫下“朝議要略”幾個字，把心中所想都付諸筆端。
天還沒亮，姬息姑便被家宰子若木叫醒，才發(fā)覺自己竟是伏在幾案上睡著的，站起身來伸個懶腰，頓覺腰酸背痛。
等江山平定之后，一定要歸隱山林。姬息姑這樣想著，只是還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福分。
“君主，該去更衣，準(zhǔn)備上朝了。”子若木小聲提醒。
“這等小事，還要勞動家宰？派一個內(nèi)侍來就可以了。”姬息姑怎么也想不到，穿越之后，最不方便的便是穿衣，尤其是朝服，瑣碎繁雜，每次都需要好幾個人在旁邊服侍?？墒?，姬息姑是多么想自己動手穿啊，但已經(jīng)不可能了。
“夫人吩咐過，由我侍候公子的生活起居?！奔以鬃尤裟酒届o地回答道。
“又是夫人，她又沒在這里。”姬息姑不滿地說。
“夫人說，無論做什么事，先要誠心?！弊尤裟镜馈?p> “哎，今日不談這些大道理，我只問你，為何你這么尊重夫人？”
姬息姑發(fā)現(xiàn)子若木的手稍微顫抖了一下，“這是因為，夫人對我有再造之恩?！闭f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又出乎了姬息姑的意料，穿越之后，由于沒能系統(tǒng)獲得原主人的記憶，這使姬息姑在面對一些人和事時，像一個嬰兒一般幼稚。
“說也難怪，公子本來問過我的身世，可能因為公子事務(wù)繁多，忘記了吧?！弊尤裟镜谋砬橛行┞淠?，“再給公子說一遍，又有何妨呢？只要公子愿意聽，便是若木的幸運了?！?p> 姬息姑趁機從子若木手中奪過木梳子，梳起了頭發(fā)。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必說，不必問，做一個安靜的聽眾就好。
“唉，說來話長，來魯國之前，我是宋國公族公孫樂家的一個樂工，而夫人卻是公孫樂的庶出女兒，在眾多的子嗣中，并不受重視。就像《詩》中所說‘總角之宴，言笑晏晏’，我們一起度過了總角時光，后來，心中互生情愫……”說著，子若木又嘆了一口氣。
聽到這里，姬息姑大致明白了子若木與聲子之間的關(guān)系，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后來，宋國公主出嫁，宋公在公族之中尋求媵妾和媵臣，只因夫人生得漂亮，便被選為媵妾。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我拿出所有的積蓄，去賄賂選官，最終也被選為媵臣。從此，我知道，這輩子再也沒有在一起的希望了，但我不后悔，默默地陪伴在夫人身邊，就已足夠。”說著，子若木竟有些哽咽。
姬息姑愣住了，他沒想到，子若木和母親之間還有一段如此刻骨銘心的過往。同時，也明白了，為何子若木會對自己如此上心。
“原來，愛的最高境界便是守護(hù)？”姬息姑若有所思地說。
“君主，夫人一直在守護(hù)著你，我們……”子若木欲言又止。
我們？姬息心中一凜，難道是母親提到過的那個身在暗處的組織？想到這里，姬息姑試探著問道：“所以，你也是那個組織中的一員？”
子若木不置可否……
“眼下的魯國，看起來上下一心，其實也暗流涌動。這正是權(quán)力交接的重要關(guān)頭，我需要支持。”姬息姑懇切地說，他知道，子若木一定會答應(yīng)的。
“君主放心，我會調(diào)派人手的?！弊尤裟镜卮饝?yīng)著。
“我還有一個疑惑，想請教先生，你們有多少人？”姬息姑問道。
“數(shù)不清。”子若木熟練地為姬息姑穿著朝服，隨口答道。
“為何？”姬息姑迷惑不解。
“因為我們的力量不僅僅局限在宮廷之中?！弊尤裟疽琅f是淡淡的。
姬息姑聽到這個回答之后，內(nèi)心震驚不已！這么說，這個神秘組織所掌握的力量竟超出了想象？
“君主不必?fù)?dān)憂，我們都立過誓的，絕對忠于夫人，忠于君主。”子若木一改淡然的語氣，肅然道。
“你們是如何做到的？”姬息姑追問道。
“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只不過，貴族們看重的只是宮廷，封邑，子弟……卻忽略了最有力量的一批人，這批人便是百工和野人啊，這些人蘊藏著無窮的力量，這些人也有喜怒哀樂，可惜的是，都被貴族們忽略了。”
這番話讓姬息姑大受震撼，他沒有想到子若木竟能有如此高的見識。是的，在魯國，最沉默的底層人民中間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如果要革新，最應(yīng)該關(guān)注的群體便是他們。
子若木的話與姬息姑的想法不謀而合，這使姬息姑興奮又激動。與此同時，姬息姑也明白，如果在朝堂上發(fā)表這樣的言論，一定會引起轟動，甚至?xí)蝗浩鸸ブ?p> 眼下，既然有機會，何不抓住機會呢？革新，不會是一帆風(fēng)順，姬息姑做好了“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思想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