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牛頭肉
“琪琪，蕊蕊，甜甜！讓舅舅看看！”高寶生看著自己的三個外甥女穿的衣服都很是破舊，三個孩子都很清瘦，臉蛋很臟，他突然明白爸爸為何那么生氣大姐夫了。
“舅舅！”琪琪已經(jīng)七歲了，她看見寶生甜甜的叫了一聲，蕊蕊與甜甜只顧著在車上玩耍，沒有理會寶生。
蕊蕊今年五歲，甜甜四歲，她們與寶生見面次數(shù)很少，寶生看到這里從車座椅背后拿出零食袋，孩子們眼睛都盯了過來。
“這個，給琪琪的。蕊蕊叫舅舅，這個果凍給你?！备邔毶室庹f著。
有了零食，三個孩子很快與寶生打成一片，只是二十分鐘，麥場一切都澆灌完了，不過他們還要等麥場的水沉浸下去，再澆灌一次才行。
“爸媽，我們先回家吧！這也快到中午了，下午我們再來澆灌。這有車就是好，要不然我跟滿糧沒有三天澆灌不完！”高艷妮看著爸媽笑著說道。
“今年咱們家有了車，秋收變的容易，家里有你三個叔叔，你收麥的時候我們過來給你幫忙，你看孩子臉臟的也不知道給洗洗?！备邍夹睦镞€是擔(dān)心女兒。
“不用了，我跟滿糧能行。”高艷妮還是說道。
大家把工具放上車，爬上車廂，高寶生開車到了大姐家門口，看到爸爸與大姐夫正在把牛頭抬下來。
“寶生你買的這是啥？亂花錢…你還給她們買了這么多零嘴?！备咂G妮看到高寶生下來，不好意思說道。
“行了，你們?nèi)齻€今天只能吃這些，零食交給媽媽以后再吃！”高寶生說著把零食袋交給大姐。
進(jìn)了院子，大姐家雖然是土墻，但是院子里除了三間窯洞也就一間破舊的柴房。院子里種著玉米，這個時候玉米才剛掛須。
“滿糧你進(jìn)來！”進(jìn)了院大姐把大姐夫叫進(jìn)了中窯，寶生與爸媽帶著三個外甥女在南窯，看見大姐夫背著半袋子玉米面出去了。
“滿糧干什么去了？”看見女兒進(jìn)來倒水，不由問道。
“沒干什么？你們好不容易來，讓他換點(diǎn)白面，壓點(diǎn)饸絡(luò)面去！”高艷妮笑著說道。
“不用這么麻煩，中午隨便吃點(diǎn)就行！”高國良要出門喊魏滿糧回來，被女兒攔住。
“大姐，你們家有斧頭沒有，這牛頭不好做，時間久，我今天給咱們把這牛頭做了，讓你們都嘗嘗?！备邔毶鷨柕?。
“你稍等下，我去鄰居家借去，家里的前幾天剛壞了！”高艷妮出門去借斧頭。
“這東西應(yīng)該不好弄，爸給你當(dāng)下手！”高國良看到高寶生今天的表現(xiàn)很是滿意，寶生以前可是很少關(guān)心三個姐姐的。
“爸你去院子生個火，媽你去打一些水過來，這牛頭上毛不好處理，要火燒才行?！备邔毶鹕泶蛩阕雠ｎ^肉了。
他與父親一起抬著，把牛頭上的毛都烤了一遍，見耳朵不好收拾，用菜刀把耳朵割下來單獨(dú)收拾，然后三人一人一個石頭，在牛頭上刮。
大姐把斧頭借回來，四人一起動手，很快牛頭清理干凈。高寶生與父親兩人費(fèi)了很大的勁兒這才把牛頭從中間一分為二。
還好農(nóng)村的鍋都很大，廚房的大鍋剛好可以放下兩半牛頭。等到姐夫把白面換了，去村里壓成饸絡(luò)帶回家，他們已經(jīng)開始煮牛頭了。
“這么快就收拾好了？這香味已經(jīng)出來了！”魏滿糧聞到肉香味兒，也是吞咽了下口水。
“來，饸絡(luò)好了，爸媽、寶生來吃飯了！”高艷妮在窯洞里擺好炕桌，燒了半鍋的湯汁，給每個人碗里弄半碗饸絡(luò)，澆上湯汁不由讓人胃口大開。
看著三個孩子大口的吃著白面饸絡(luò)，高寶生與爸媽卻是難以下咽，大姐家比他們想象中要苦的多，寶生吃了一碗就停下了。
“寶生，再吃?。∵€多著呢！”高艷妮看見寶生停下，督促他繼續(xù)吃。
“不了，吃飽啦，早飯吃的多了！我留點(diǎn)肚子下午吃牛頭肉?！备邔毶绱苏f。
幾個孩子吃的快，剛才又吃了零食，這會兒聞到牛肉香味兒越來越濃，也是停了下來。
“還別說，這味兒是真的不錯?！蔽簼M糧說著從煮肉的大鍋里舀了一些肉湯，倒在自己碗里吃的直感嘆。
三個孩子看見了也要給自己倒，最后她們都把自己碗里的飯吃的干干凈凈。
“滿糧！”高國良吃完看著魏滿糧道。
榆陽縣很多地方把老丈人丈母娘都叫叔姨的，主要是這些地方賣女兒的風(fēng)氣太重，雖然大姐當(dāng)時嫁給姐夫的時候只收了200塊錢彩禮，但也是一直跟自己村里叔姨的叫。
“叔！”魏滿糧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子道。
“上次說的，讓你到鄉(xiāng)里開一個診所，孩子們上學(xué)也容易。你考慮的怎么樣？”高國良放下碗筷說道。
“叔…這在鄉(xiāng)里開診所可得不少錢呢！”魏滿糧顯得有些不愿意。
“錢我可以先借你！”高寶生說道。
“這…寶生你借了姐夫錢要是虧了怎么辦？這家里要是我不在，地再荒了，那全家吃什么?！蔽簼M糧繼續(xù)說道。
“你就是不愿去唄！呆咱們村就一百多人，你年都治不了幾個病人，賺的錢還不夠去鄉(xiāng)里買藥的路費(fèi)。
你一直這樣看病的手藝再松下去，這小藥店遲早也要黃，蕊蕊與甜甜再過兩年也要上學(xué)，這家里開支從哪兒來？”高艷妮聽到爸爸教訓(xùn)自己丈夫，也是一起出聲道。
魏滿糧不說話，每個人都戀家，每個人對未來的不確定都帶有恐懼。魏滿糧與寶生一樣姐妹三人，家里就他一個男孩，從小吃苦少，很少承擔(dān)家庭重?fù)?dān)，高國良已經(jīng)給他說過好多次，但是不起一點(diǎn)作用。
“這琪琪要上學(xué)得去鄉(xiāng)里，她還這么小每天來回走10多里路也危險。
聽聞你們村這幾年治沙效果一直不好很多田地都被沙漠所吞噬，這地里糧食產(chǎn)量越來越少，要是你們以后這里情況越來越差，該怎么辦？
你最起碼得給自己想條后路不是，真到了那一步，艷妮你就帶孩子回來。你弟弟忙后打算把院子收拾下，蓋二層小樓，順便幫你四叔院子也給蓋了！”
高國良如此說，一方面是刺激大女婿，大女婿嘴雖然能說，但是性格卻是太軟弱了，他有看病的本事，如果放下了，以后大女兒家就很難有起來的可能。
“叔，村里要是風(fēng)沙太大，巴拉素鄉(xiāng)距離我們村就五里路，鄉(xiāng)里肯定會想辦法，到時候縣里要是把我們都搬遷到南方去，也不失為一個好出路?！蔽簼M糧說道。
榆陽縣北方因為風(fēng)沙太大，田地全部被風(fēng)沙覆蓋，而搬遷的村子有很多。他們大多都是遷徙到了縣城附近與其他村子合并，所以榆陽縣大多村子都很希望自己村子能遷徙。
高國良不再說什么，高寶生覺得大姐夫的態(tài)度就是過一天是一天，他口中有無數(shù)的理由去給人解釋，但是自己永遠(yuǎn)都是原地踏步。
吃過飯劉鳳嵐與女兒在家里看著鍋里的牛頭肉，寶生與爸爸、姐夫一起去給麥場澆灌水。琪琪跟著他們一起出來，蕊蕊與甜甜卻是一直守在煮肉鍋前不愿離開。
給麥場灌溉完，再等兩天以上才能碾場，高寶生開車與大姐夫去了他們家地里。
大姐家的地有6畝，用來種植小麥，另外還有十多畝田地種植玉米與洋芋，按理說這里情況要比高家灣好的多，但因為沙土太大這里麥子長的非常瘦小。
“你這麥子長勢也是太差了，一畝地哪是連二百斤都產(chǎn)不下，到時候千斤收成基本公糧就交的差不多?！眲ⅧP嵐皺眉道。
高家灣每人平均只有三分池田，但是因為那是水澆地，每畝地產(chǎn)量都在600斤以上，高寶生家家里只有一畝多池田，倒也與魏滿糧家六畝麥地產(chǎn)量差不了太多。而且地多公糧交的就越多，到最后大姐家能剩下的小麥可能還沒有他們家多。
“這大概還得四天以上時間，六畝地你們兩個割得五天以上時間，等我們家麥子收完了，我讓你三個叔叔們也一起來，一天就給你弄完了?！备邍家膊辉敢庾约号畠撼钥?。
“不用了吧！”魏滿糧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爸媽不在了，又沒有兄弟，我們不得多幫幫你。你們家的事情還是你做主，我們說的再多也只是給點(diǎn)建議，孩子如果上學(xué)不好上，就送到我們家里來，我們村里有學(xué)校。
現(xiàn)在寶生也能做事兒了，家里會越來越好，你要是想在鄉(xiāng)里開診所，我們也能幫你一把?！备邍棘F(xiàn)在說話也有底氣了。
以前寶生上學(xué)，他還要給寶生攢錢娶媳婦，現(xiàn)在兒子已經(jīng)完全不用他幫忙，他也說話有底氣了。
“爸，這陣子忙完了，我就打算搞養(yǎng)魚的事兒，不行就讓姐夫與大姐一起搬到咱們村去，給我?guī)兔υ趺吹亩急确N地強(qiáng)，大姐夫有看病的本事，村里其他人不會不同意?！备邔毶@個時候插嘴道。
大姐夫在他們村也沒有人幫襯，到了他們村怎么的都比在這里強(qiáng)，高國良沒有出聲表示默許，魏滿糧沒有說話，搬到媳婦村家里去，這決定可不好下。
寶生見姐夫沒有說話繼續(xù)說：“到時候我給四叔蓋房子，給你們也蓋一院，今年我們村防沙草插的多，樹苗基本也會是我親自去拉，村里環(huán)境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聽到高寶生如此說，魏滿糧也是知道寶生真心想讓他們搬過去，自己岳父是高家灣村長，小舅子又這么有本事，投靠他們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以后再說吧！”
高國良與高寶生也不再說這事兒，三人開車回到家中，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diǎn)了。
院子里的肉味兒越來越濃，琪琪下車就跑到廚房盯著煮肉的鍋直流口水，她的兩個妹妹也是守在這里。
“回來了！寶生，這肉應(yīng)該差不多了，我剛才用筷子扎了下，已經(jīng)熟透了！”劉鳳嵐看見三人回來說道。
“四個多小時了，已經(jīng)差不多了！大姐夫洗手來幫忙！”
高寶生從鍋里把牛頭肉撈出來，放在案板上把所有肉都撕下來，四個小時這牛頭肉還沒有達(dá)到高寶生想象中完全脫骨的狀態(tài)，但是已經(jīng)可以吃了。
一個大牛頭六十多斤，煮熟了肉就只有20斤不到，大姐弄了一個料碗讓大家蘸著吃，高寶生吃了一口不由點(diǎn)頭。
“這牛頭肉真好吃，以前從來沒有吃過！”高國良吃了一大口也是贊不絕口。
三個小家伙大口吃著不抬頭，高寶生看見大姐吃的很慢，便說了句：“大姐，今天肉多，你多吃點(diǎn)！”
高艷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眼中似乎有淚水，但最后卻是忍住沒有哭出來。
高寶生看在眼中有些心疼，那是從小照顧自己到大的大姐，如今嫁人生活卻是比家里以前還要艱苦。
一頓肉吃了一個多小時，肉雖然好吃但是大家都是吃幾口就吃不下了。長年不吃肉，一次吃的多還得拉肚子，大小八個人合在一起連三斤肉都沒吃完。
其中高寶生一人就吃了一斤，他肚子有些脹，看著窯洞里三個外甥女躺著不愿起來，便想起自己空間水有助消化的功能。
“來，都喝幾口，這水舅舅放了消化藥的，喝了肚子就不脹了?！备邔毶弥R勺（農(nóng)村鐵質(zhì)舀水的）從院里進(jìn)來，給三個外甥女喝。
三個外甥女嘗了下，感覺味道有點(diǎn)甜，爭搶著把一大馬勺水喝了一大半，高國良等人只以為寶生是在哄孩子，沒有對水有任何懷疑。
高寶生把剩下的空間水喝完，感覺終于好了一些，這個時候三個小家伙已經(jīng)開始在院子里跑著玩耍了。
他不敢給爸媽他們喝，這被懷疑問題可就大了，空間水高寶生必須謹(jǐn)慎的用，能不被家人發(fā)現(xiàn)異常最好！
吃飽肚子，高寶生與爸媽準(zhǔn)備回家，大姐站在門口目送他們。
“爸媽，這牛肉你們就帶回去吧！我們家這么多怎么吃的完，還有那油，我們家里有的?！备咂G妮說道。
“吃不完你放地窖里，我們走了，看好孩子！”高國良說著，高寶生就啟動了汽車。
看著遠(yuǎn)去的爸媽和弟弟，高艷妮心里很是高興?？梢钥吹某黾依锴闆r比以前好多了，弟弟與以前也是大不一樣，變的容易交流，也自信了很多。
“媽媽，舅舅他們什么時候再來？”蕊蕊看見遠(yuǎn)去的汽車有些不舍，問媽媽道。
“過幾天就來了，你們?nèi)齻€乖乖的，舅舅就來看你們，不乖舅舅就不來了！”高艷妮笑著對孩子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