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三十九年冬十一月,既望日,夜,豫州,揚越高河叢林深處。
夕陽告別了黃昏,天空漸漸陰沉,疾行在叢林中的路青山也不由得地放緩腳步,夜幕下的高河叢林總是很難讓人丟掉警惕。
走過白龍?zhí)稇移?,再往前走幾步路就是鄒成海的草堂了。突然,路青山即將踩上一塊兒軟草的右腳慢吞吞地收了回來,他輕輕蹲下身子,瞇著眼在黑暗中發(fā)現(xiàn)了一根白亮的金屬絲線。
幸好他及時放緩腳步,不然還真的很難發(fā)現(xiàn)在即將到達鄒成海草堂的路上,竟然會有一個陷阱。
也得虧他撿到了那個東甌人懷里掉出來的羊皮卷,那是越族的一個身法秘籍,教授如何在叢林中隱藏自己和發(fā)現(xiàn)敵人的暗哨、陷阱、埋伏等,是很實用的一門技藝。
這個陷阱明顯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與越族的挖坑陷阱大相徑庭。這是鄒成海的自衛(wèi)之舉?還是有人在警戒著什么?
虞慶囑咐他的話如在耳邊,路青山心里更傾向于危險就在他身邊,可能就在幾十步外的草堂。
路青山放緩動作拔出唐刀,寂靜的高河叢林抽刀速度太快會發(fā)出不小的錚鳴聲,如果敵人能夠布置出如此精巧的陷阱,那抓捕叢林深處的聲響并非難事。
路青山抬頭看路,不時低頭走路,又小心繞開兩個陷阱,運用羊皮卷描述的方法路青山仿佛陷身于黑暗之中無人發(fā)現(xiàn),以致到了距離鄒成海草堂不足二十步的位置。
他必須停下了,因為他的敵人出現(xiàn)了。鄒成海的草堂外,三個蒙面男子,身著軟甲,手持弓弩,目光兇惡地四處瞭望。
月字瀑的水花紛紛而下,重重擊打在瀑布下的水池中,迸發(fā)出空谷傳響的脆聲。喧嘩不停的水流聲中流動著細微的話語。
草堂內燭火隱隱綽綽,路青山躲在一棵樹后暗中觀察,便發(fā)現(xiàn)疑似鄒成海的身影被捆綁在椅子上,還有兩個蒙面人的影子在火光中若隱若現(xiàn)。
“鄒成海,交出那片龜甲,我們就大發(fā)慈悲留你一個全尸?!?p> “呵!我鄒成海是死也不會交把《殷書》交給你們的,你們這些南國來的牛馬想做什么老夫不知道嗎?無非是又想使東土大陸生靈涂炭罷了?!?p>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滿足你這個老頭子的心愿吧。說了半天好話聽不進,就只能上幾個菜給老爺子嘗嘗味兒了?!?p> 在外觀察的路青山屏氣凝神,聽了這些話可以判斷出鄒成海應該是被人挾持了,而且對方恐怕馬上就要對鄒成海用刑了。
還好像聽到了南國牛馬?是南國人嗎?
雖然與鄒成海只有一面之緣,可兩人卻相交甚歡,如今見對方有難,于情于理路青山都應該助鄒成海脫離苦海。
草堂外的三人明顯是放哨的,這三個人的站位十分講究,成倒三角排列,很難做到在其余兩個人沒有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做掉一個人。如果在門口就早早暴露了行蹤,不僅自己會身處險境,草堂里的鄒成海也是性命難保。
路青山暗叫可惜沒有把那副短弓留住,意識到自己射術一般后路青山便把短弓留給了做過獵戶又是捕快的老胡,可現(xiàn)在若有短弓,偷襲難度便大大降低了。
路青山輕輕摸了摸左衣袖,那里裝著一件單筒袖箭,是他離開會寧前一天晚上在鐵匠鋪做的。這單筒袖箭是路青山祖父教給他的防身暗器,殺人于無形。
先前的戰(zhàn)斗中路青山一直沒來得及使用,不是那幾場戰(zhàn)斗中路青山沒覺得有必要用袖箭,而是戰(zhàn)斗中情況緊急,袖箭卻需要兩只手協(xié)調配合發(fā)射,有些雞肋。
現(xiàn)在的情況……剛剛合適。
觀察到草堂內的蒙面人準備鞭笞鄒成海,路青山深吸口氣,大致確定了一下行徑路線,準備要動手了。
運用羊皮卷教的方法,路青山貓低身子,放輕腳步,快速接近草堂門口,步伐飛快的途中不忘一個小側步,那里有一個陷阱埋伏著。
距離草堂不足六七步的時候,倒三角左頂點的蒙面人終于發(fā)現(xiàn)了路青山,剛欲舉起弓弩射擊,路青山便快他一步,舉起左臂瞄準,右手反手握刀迅速按動單筒袖箭的蝴蝶翅,只聽彈簧“嗡”的一聲,七寸長的短箭自射孔飛出直中眉心。
射擊過程中路青山速度不減,干掉第一個蒙面人后向右變向,右手反握唐刀,把還沒注意到他靠近的靠門蒙面人斬落刀下。
第三個蒙面人已經發(fā)現(xiàn)不對,動作飛快地舉起弓弩朝路青山射擊。路青山抗住靠門蒙面人的尸體擋住這一箭,再推開尸體袖箭暗發(fā)。
袖箭射中了第三個蒙面人的左眼,第三個蒙面人慘叫一聲,路青山暗道不好,快步上前雙手持刀砍斷他的脖頸,慘叫聲被掐斷在脖頸處,血花四濺。
“不好!有人來了!快撤!”
“不必驚慌!我?guī)е@老頭走,你來殿后?!?p> 路青山不敢怠慢,如果讓敵人帶走鄒成海,在這幽深難覓的高河叢林里追擊,自己還真沒把握能追上并救下鄒成海。
一個沖刺想要推開草堂的木門,突然想起羊皮卷上的一句話:如果你要偷襲發(fā)現(xiàn)了明哨,那就要排查周邊是否有暗哨;如果你既沒發(fā)現(xiàn)暗哨又沒發(fā)現(xiàn)明哨,那那個被伏擊的人可能是你。
大腦下意識地驅使頭顱向左一扭,一根弩箭撕裂空氣擦過耳廓,留下絲絲血絲,弩箭直刺木門,箭尾因為牽引力還在左右搖擺。
負責暗哨的蒙面人此時已經跳到路青山身后一個劈砍,路青山剛剛嚇出一身冷汗,此刻連忙滾到一邊袖中暗箭一射,刺穿了蒙面人的喉頭。
木門被草堂內的蒙面人推開,路青山正好滾到了木門背面,右手反握唐刀對準木門猛戳,傳來刀尖穿透肌肉的絲滑聲音。
拔出唐刀,路青山走進草堂,微微氣喘,只見最后一個蒙面人奮力拉扯著鄒成海想要跳窗離開。
見路青山只身進來,蒙面人嗤笑一聲,一把把鄒成海甩到草堂一側墻壁的書架上,鄒成海剛剛經過非人的折磨如今又被迫撞到墻上,終是禁不住吐了口血,動彈不得。
路青山雙手握緊唐刀,直覺告訴他面前的這個蒙面人很危險;蒙面人一邊把后背背著的布囊打開一邊嘟囔著,“哪里來的點子?一個人來的?敢搞牛馬的人?真是好久沒見閻王爺想念得緊了吧?!?p> 路青山沒答話,只死死盯著蒙面人布囊里顯露的兵器,那是一把長三尺七寸的苗刀,刀柄質樸,刀身剛直,其上的直棱紋散發(fā)著凄厲的寒光。
蒙面人雙手持刀,一聲低喝朝路青山沖來,對著路青山就是一記直劈。路青山被迫舉刀格擋,唐刀本就質量不佳,只一次碰撞便崩開了一個口子。
路青山借力滑下唐刀,左向一個側滑對準蒙面人的左小腿橫揮唐刀,蒙面人似乎早有所料,左手單手拿刀向后猛刺,逼迫得路青山無奈一個后躍放棄攻勢。
古人云: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北國軍隊的制式唐刀一般長近兩尺,與蒙面人的苗刀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蒙面人雙手握苗刀,攻勢愈加猛烈,路青山一時間竟處于完全劣勢,頻頻后撤。
砰的一聲,路青山的唐刀終是不堪重負被苗刀攔腰截斷,路青山也因收到蒙面人苗刀的巨大沖擊力被砍倒在地。
蒙面人對準路青山準備一個直刺了解他,路青山趕忙爬起躲過一劫。繞到蒙面人身后的路青山對準蒙面人的后頸一記袖箭,蒙面人卻像是身后長了眼睛一般輕松躲開,苗刀從左手換到右手背身一招砍在路青山的大腿上,留下一道傷口。
待蒙面人轉身想要嘲諷一下陷入絕境的路青山時,卻未發(fā)現(xiàn)路青山的影子,只有草堂地上星星點點的幾滴血液。蒙面人頓時警鈴大作,一股劇痛從后頸傳導到大腦皮層,身后的路青山貼住蒙面人低聲說道,“就是要攻你后頸,怎么沒察覺呢?”
路青山后撤兩步,拔出插在蒙面人后頸里的斷刀,看著蒙面人意識漸漸模糊直至倒地。
這蒙面人武功高出路青山很多,剛剛路青山用袖箭就是為了吸引蒙面人注意力,再忍著大腿傳來的劇痛,用羊皮卷中的一種短時間內瞬間移動的身法繞到轉身的蒙面人身后,送出斷刀來上致命一擊。
功夫,便是尺寸之爭。一個不留神,千鈞一發(fā)之際就會導致攻守之勢逆轉,獵人與獵物身份互換。
路遠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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