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盈盈和她老爸,看似一個說不明白,一個聽得糊涂。
本來,崔董只當是吃飯閑聊,既然說到這份上了,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糾正下孩子的天真想法。
畢竟自己在這個圈子發(fā)跡的時候,靠的是闖勁,人脈,用他的話講,就是能力。
像袁非那樣,老是講什么體系、管理。在崔董看來,更像是紙上談兵。
這種想法,只做一個項目,或是公司的技術(shù)總工,尚且可以。若是集團帶頭人,恐怕難當大任。
“你們項目上,知道咱們公司最新中了一個大標嗎?”崔董以為,憑袁非這樣的教條思路,消息應(yīng)該不怎么靈通。
“怎么不知道,沒中的時候就知道了。趙帥用了那招,叫什么差價?”
正當崔董頗感意外時,崔盈盈又說了一句讓他更意外的話:
“但是袁非說了,這樣子報價,有個很大的風險?!?p> 如果說風險,除非報高價的那一部分,工程量不增加。但是那明明是軟土基,不挖掉換填,能有什么辦法?
“姑娘,踏實工作學習是好事,可也別只趴在一個項目上,光學那點技術(shù)。外面世界很大,要多聽多看才是。”
聽崔盈盈老是提袁非,崔董的心里,有點不太認同。
“咱們就說這個標,有什么風險?”崔董最不喜歡那種沒度量的人,見到別人的成績,首先想到便是詆毀,而不是祝賀。
“這個我不太懂,前段時間見他總是查資料,好像是地基處理,新材料什么的?!?p> 聽到這里,崔董一改剛才不在乎的態(tài)度,可以說,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有點慌了。
“盈盈,你快些吃飯,吃完早點休息,爸爸有事要處理?!?p> 說完之后,崔董迅速的放下餐具,走進了書房。
果然,他擔心的事,經(jīng)過驗證,真的存在。
原來崔董回到書房之后,馬上撥通了袁非的電話,問他關(guān)于軟基處理新材料的事。
據(jù)袁非了解,目前有一種軟地基處理的新材料,主要成份是廢橡膠和凝結(jié)料混合,只需要在原軟土層摻入翻拌后,就可以讓地基硬化固結(jié),而且兼有耐久性好和防地下水的優(yōu)點。目前在南部沿海地區(qū)已經(jīng)有了成熟的使用案例。
崔董在擔心之下,又找丁總工核實。
一開始,丁總工也不知道這種材料,還是咨詢了他一位搞試驗工作的老同學之后才確認,袁非搜集的信息,千真萬確。
如果甲方也知道有這樣的材料和處理工藝,那個中標項目中,趙帥設(shè)想的地基會大量挖除換填工程量,可能不會再發(fā)生。
也就是說,低總價中標的合同,甲方萬一采用這種材料,將地基原地處理一下,造成的后果便是,邦玉公司的算盤落空,工程并不會增加造價,最后虧本完成這個項目。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甲方不知道這種工藝,或是因為它沒有在本地區(qū)大量施行,而不敢貿(mào)然采用。
著急的崔董,第二天便召開了應(yīng)對這一事件的緊急會議。
考慮袁非對這種材料和工藝可能更熟悉,崔董特意指定,讓他一定也要參加。
看完了會議上關(guān)于新工藝的詳細材料,趙帥第一反應(yīng),是極度排斥。
“不可能,工程上的事,大多都是采用最成熟的技術(shù)。再說南部沿海那些地區(qū),跟我們這里情況也不一樣。不經(jīng)過試驗,怎么會一下大面積應(yīng)用?!?p> 趙帥發(fā)言完畢,看了下四周,有些心里沒底。
與他交好的幾位領(lǐng)導,都不是技術(shù)部門,這種問題的會議,也都沒有參加。
“這個不好說,現(xiàn)在信息傳播非常的快,我們這又算是經(jīng)濟發(fā)展比較好的地區(qū),政府辦事風格,有時候還是比較大膽超前的?!?p> 丁總工分析了一番,雖然并沒說什么具體方案。不過他的意思,已經(jīng)是不同意趙帥逃避問題,自欺欺人的觀點了。
“袁非,有個事我要批評你,投標之前,你既然已經(jīng)有所耳聞,為什么不向公司及時提出這個問題?不能因為不在你的工作范圍,就一直觀望。關(guān)乎我們公司利益的事,每個人都有義務(wù)和權(quán)利,表達出自己觀點的?!?p> 聽到崔董的批評,袁非是有委屈的。
這塊大肥肉,自從趙帥接手之后,謝成敏他們幾個,是不希望任何人染指的。
等袁非從丁總那里聽到一點消息后,已經(jīng)是遞交標書之后了。
就這個時候,袁非遇到去工地巡查的安全員王祥,稍微聊起這個事情時,王祥還是十分警惕,不肯透露一句。生怕他們一幫人的好處,被外人參予。
“崔董,我確實有責任,遞交標書之后才知道一點消息,因為項目上忙,當時也就是簡單搜查了一點資料,并沒有太多了解投標具體的進展?!?p> 袁非的話,明為攬責認錯,實際也隱晦的替自己做了解釋。
一,他并不知情,只是在標書遞交之后,才知道一些消息。
二,袁非有自己的工作范圍,肯定先完成本職工作。
三,自己所得到的,都是些零碎的信息,沒有人想讓他參與,有時候也是無能為力。
對于公司內(nèi)部的情況,崔董當然是了解的。說是批評,其實也是表明態(tài)度,讓袁非參與進來。
“以前不管怎么樣,都已經(jīng)是過去了?,F(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挽回局面。萬一甲方采用新工藝,高價部分工程量不能增加,低價那一塊的損失,怎么彌補。”
崔董這樣一說,意思就更清楚了,萬一事態(tài)真的那樣發(fā)展,袁非便要擔起責任來。
對這個結(jié)果,趙帥很郁悶。
為了個莫須有的事,搞得人心惶惶,明明自己的功勞,也一下變成了過失。
開會回工地之后,得知會議內(nèi)容的張士杰,也是忿忿不平。
“憑什么,有好處是他們的,出問題了你來擦屁股!”
看到崔盈盈進來,袁非攔住了張士杰,不讓他再說下去。
“剛開始我也是想不開,不過胖哥,你想一想,新技術(shù)要是普及開來,也只能順應(yīng)形勢。咱們早接觸,也不是壞事。不管怎樣,公司交給的事,我們有責任做好?!?p> 崔盈盈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不過從昨天老爸的反應(yīng),和今天緊急召袁非去開會,也猜到公司遇到了難題。
她見袁非這么說,自然是對他更多了一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