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一點一點把林笙從抑郁的世界里拉出來,讓她看到這個世界并非只有灰白,而是五顏六色。
因為鬧鬧,林笙外露的情緒越來越多,整個人也越來越有生機。
哈士奇和主人,遲早要瘋一個。到了后來,有些時候林笙比鬧鬧還愛玩。
她用小皮筋和小發(fā)卡給鬧鬧扎過“頭發(fā)”。
她用鬧鬧脫的毛給它做過幾個和它一模一樣的玩具娃娃,安慰它盡管是個公公,但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有一次林笙和鬧鬧看電視,驚訝地發(fā)現(xiàn)有一部劇里她飾演的角色沒有被剪掉,當然可能跟出場時間太短有關(guān)。
她抱著鬧鬧的狗頭,指著電視劇里的惡毒女配說快看,這是你媽,當初她不要你把你扔了,你是我在垃圾桶里撿的。
你相信我嗎?不信我們滴血認親,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然后抓著鬧鬧的爪子幫它剪指甲。
那十二年是林笙度過的最幸福的十二年。哪怕鬧鬧老了,嘴巴白了,睡在窩里不愛動了,林笙也依舊很愛它。
陪伴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直到有一天,鬧鬧沒有再在林笙的呼喚聲中抬頭,沒有因為她的到來搖尾巴,沒有在她撫摸后發(fā)出一聲嗚嗚叫。
林笙知道,好狗狗上天堂了。
她幫它梳好毛發(fā),在它額頭上落下一吻,“鬧鬧,謝謝你來過我的生命?!?p> 安葬好鬧鬧,林笙回去的路上輪椅出了問題,迎面遇上一輛卡車……
這一場夢好長。
“嘀——嘀——”
醫(yī)療儀器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鼻腔里滿是消毒液的味道。
黑色的睫毛微微顫動,林笙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模糊,她眨了幾次眼才緩過來。
普通又空蕩的病房,掛在白墻上的,分針走時嗒嗒響的舊鐘表,放置在角落的輪椅,滿身傷痕的她,還有久違的對雙腿失去知覺的熟悉感。
林笙由迷惘到愕然,不過十幾秒時間。顧不上在打吊瓶,她掀開被子,隔著衣料碰觸自己的腿,沒有一絲知覺。
怎么回事?
難道一切都是假的,是她做的夢嗎?
怎么可能?
林笙手放在身側(cè),撐著床墊坐起來,愣愣地觀察周圍的布置。
太普通了,與她之前的生活格格不入。
太平常了,和她從前的生活如出一轍。
難不成她沒有被車撞死?
難不成她和顧長驍?shù)倪^往都是鏡花水月?
他一直都不是她的,是嗎?
一想到這里,林笙捂著胸口,那里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尖銳的痛感,久久不散。
她低著頭,眼圈泛紅,苦笑一聲。
也對。
不該奢望的,不是她的東西,不屬于她的人,她不該奢望的。
你看,想的太多,想要的太多,難受了吧?
你活該啊。
孑然一身,一無所有,這才是你該有的。
巨大的失落,哀傷和不舍圍繞著她。
林笙閉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氣,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過了多久?
大約十幾分鐘吧?
“咔嗒——”
病房的門把手扭動,門被推開,男人走進來。
兩人對視,彼此均是一怔。
林笙的聲線有些發(fā)抖,含著不確定,“顧長驍?”
顧長驍比她還慌,他沒看錯吧?
為什么林笙看到他會這么驚訝,那雙眼里除了愛慕,怎么會有茫然,躲閃和防備,甚至是惶恐?
他快步上前,坐到她床邊,捧著她的臉,“寶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頭疼不疼?”
面容,聲音,體溫……
是顧長驍?shù)摹?p> 他是顧長驍,是她的顧長驍。
意識到過去并非黃粱一夢,林笙慶幸之余,強壓下去的情緒成倍的翻涌上來。
林笙不說話,眼淚一顆一顆地掉,無聲地哭。
淚珠掉得很兇,顧長驍擦都擦不及。他被嚇到,小心翼翼又有點焦急,“笙笙,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發(fā)生什么事了?”
林笙哭得一抽一抽的,“你去哪兒了?我醒來沒見到你。”
“我去跟醫(yī)生商量轉(zhuǎn)院的事,就出去了半個小時。”
從山上下來后,他們不敢耽擱,就近找了個醫(yī)院先給林笙做手術(shù)。
這邊的醫(yī)療條件比不上宜市,醫(yī)院的安保不到位,現(xiàn)在網(wǎng)上鋪天蓋地都是林笙出意外的消息,粉絲早晚會過來。
留在這里不是個長久之計,顧長驍?shù)弥煮锨闆r穩(wěn)定后就去聯(lián)系宜市的醫(yī)院和醫(yī)生,準備轉(zhuǎn)院。
林笙摸摸自己的腿,“我的腿沒知覺了?!?p> 顧長驍安慰她,“沒事的,麻藥勁兒還沒過。
麻藥根據(jù)人的身高體重進行比例注射,你比參加來隱前輕了四五斤,當時情況緊急,我報的是你以前的體重,麻藥劑量大了些,過幾個小時就好了?!?p> 林笙頷首,心里不安,“我的腿怎么了?”
“膝蓋磕在石頭上,半月板受損加撕裂,有點嚴重。即使妥善治理,也得坐一段時間的輪椅,至少休養(yǎng)三到四個月。”
和上輩子終身坐輪椅比起來,這壓根不算什么。
林笙松了口氣,“還好?!?p> “還好?我都要被嚇死了”,顧長驍從接到消息后一直提心吊膽,生怕林笙出個意外。
林笙輕輕按住他的胸口拍拍,“不怕不怕?!?p> 顧長驍把她拉進懷里抱著,“讓我抱一會兒,抱著你我才踏實。”
林笙摟著他的腰,鼻尖蹭蹭他的肩膀,“我也是。”
他剛閉上眼睛,腦海浮現(xiàn)出林笙方才看向他的眼神,急急忙忙把人放開,捧著她的腦袋,“寶寶,頭疼不疼?有沒有撞壞腦袋,我檢查檢查?!?p> 林笙:“沒有,我滾下來的時候護著頭呢,要是真撞傷了,醫(yī)生早告訴你了。”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
“沒撞傷你剛剛為什么那樣看我?
你那樣看我,我還以為你摔到頭,把我忘了,心臟病差點兒嚇出來?!?p> “……你電視劇看多了?!?p> “屁,快說,你剛剛為什么用那種眼神看我?”
顧長驍抓著不放,非要她說出個理由來。
林笙抿抿唇,斟酌措辭,“我做了個夢?!?p> 顧長驍皺眉,“什么夢?”
什么夢能把她弄成那樣?
“我夢到我名聲盡毀,腿也壞了,下半輩子都在坐輪椅,鬧鬧死了,你跟沈清幽結(jié)婚了,只有我一個人生活?!?p> 顧長驍捧著她的臉,她的眼眸里倒映著他的面龐,“夢是假的,鬧鬧沒有死,我也沒有跟沈清幽結(jié)婚。她回國后我?guī)缀鯖]聯(lián)系過她,推脫不掉的聚會都跟你報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