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戲

　　“老媽，老媽，醒醒，別怕別怕！”木子擔心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媽媽，她的眼淚沒有斷過，頭發(fā)枕頭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她的眉頭緊緊皺著，拳頭握的緊緊的，木子輕輕的揉著媽媽的手背，慢慢的幫她松開了緊握的拳頭，媽媽還是閉著眼睛，木子知道她醒來了，她只是不愿意睜開眼睛，擰了一把熱毛巾幫宮言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后就握著宮言的手靜靜的在邊上陪著，直到宮言又繼續(xù)睡去！

　　宮木子不知道媽媽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媽媽也從來也不對她說，每當木子想問的時候，宮言總是轉(zhuǎn)移話題或者嘻嘻哈哈就打了岔，敏感的木子知道，媽媽的心里有一汪苦泉水，當泉水漾出來的時候，媽媽就會很痛苦，很難過！

　　她在人前總是那么的開朗，當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把自己關(guān)進房間，不是沉默就是流淚，但是這一切壞情緒在看見木子的時候就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愛！

　　“寶貝，給你幾張票和同學看電影去，你愛吃的那家冰淇淋店出新品了，我給你充了卡！”

　　“寶貝，抽空去看看今年雜志定什么，自己下單！”

　　“寶貝，去幫媽媽做做攻略，這個暑假咱們?nèi)ブ卸?！?p>　　同學們都很羨慕宮木子小學六年就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她的經(jīng)歷寫成了作文和大家一起分享，同學們跟著她的腳步游歷江山大川，探尋博物館，打卡名勝古跡，對于同學們的問題，她總是不厭其煩的解答，還會把好的路線規(guī)劃和美食印記做好記錄，讓大家參考！木子還有很多很多的書，整整一個房間都是書架書柜，同學們總能在她的書架上找到自己喜歡的書籍，然后橫七豎八的坐在書房的軟墊上看書，享受著木子媽媽準備好的零食水果，有時候木子媽媽還會和朋友一樣坐下來和他們一起聊天打鬧說笑話！

　　每次木子過生日，木子媽媽都會送蛋糕到學校和大家一起分享，她經(jīng)常來接木子，每次穿的裙子都好漂亮，木子媽媽好像不會發(fā)脾氣，對每個人都很溫柔，每次班級搞活動她都是組織者，不計辛勞忙前忙后，有時木子心疼媽媽勸她別忙了，還有別的家長呢！宮言總會摟著木子說：“寶貝，謝謝你能讓我參與你的成長，我想和你過每一個屬于你的節(jié)日，看著你開心我也很開心！”

　　宮言一直是木子認真學習的動力，雖然宮言從不嘮叨她的學習，從不為她的成績煩惱！她記得那個雨夜媽媽把她護在懷里的溫暖，她記得她穿上新衣服媽媽眼里的光，她記得媽媽帶她回家的勇敢，她記得媽媽陪她度過的每一個夜晚，她記得媽媽把得了三好學生的她高高舉起的驕傲！

　　媽媽是她的開心果，媽媽是她的解憂丹，媽媽陪著她走出了沒有爺爺奶奶關(guān)愛的日子，媽媽讓她變成最幸福的孩子！但是媽媽擔起了本不該她承擔的責任，如果沒有她，媽媽應(yīng)該是很開心的吧，無牽無掛，無憂無慮！不對，那她就沒有媽媽了，媽媽帶回了她，一個人扛下了所有，她能為媽媽做的就是當一件暖暖的小棉襖，以后還要變成媽媽最堅硬的盔甲！

　　宮言醒來已是夜深，頭上的血管微微的脹痛，木子在她邊上已經(jīng)熟睡，這丫頭的手還抓著她的衣袖，看來又讓她跟著操心了，這孩子就是天賜的禮物，真好?。?p>　　沖過熱水澡，宮言裹上浴袍站在窗前推開窗戶，初夏的風裹挾著涼氣沖入客廳，丁香花開了，梔子花也開了，香氣隨意的在屋中游蕩，宮言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頭疼似乎好些了！小茶幾上電爐的水咕嚕咕嚕歡快起來，坐在躺椅上取來老樅水仙，手法輕慢的給自己泡了一壺，拈起白瓷茶杯，輕輕啜一口，茶香在舌尖縈繞，閉上眼睛腦子里還是亂的，是什么又勾起了回憶，是什么又讓她陷入往昔不可自拔！拿起手機翻了翻時間，嗯，生日快到了，最不愿意面對的日子，這兩個字是這30多年的魔咒，如果沒有出生，那就不需要面對這些苦痛吧？

　　微信有未讀信息，點開除了干哥的幾條問候信息，就是裝修師傅們的現(xiàn)場反饋圖！宮言有個小小的裝修公司，追求完美的性格注定了她做事情的細致，也有了一幫技術(shù)不錯的師傅跟隨，干哥是木工師傅，也是宮言偶然看到他現(xiàn)場制作家具結(jié)識的，能做得比定制家具還好的手工師傅，后來便認了哥哥，順便把公司大多事務(wù)交給他打理，自己沒事就去看看，監(jiān)理！

　　崇益的頭像上有個紅點是未讀信息：“阿姨，我是重重，周末我還能去您家嗎？我還想和姐姐一起玩，我會乖乖的！重重”。

　　看看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周五早晨三點了，宮言在腦子里捋了一遍周末的安排，原計劃她是準備去看看崇益鄰居5008的花境成型了沒有，順便做一些整理工作！既然這個小可愛想來那就順便接上他，也省得崇益再送一趟，看得出崇益對她是有些畏懼的，給他省點心理壓力也好！

　　“重重，周六上午十點5008門口等我，跟我回家！”

　　那頭的崇益還沒有睡，今天是要和吳氏簽合同的，他還在書房翻著材料最后把把關(guān)。

　　一旁手機屏幕亮起，順手點開！

　　天啊，是宮言的，那熟悉的頭像，那朵他看了無數(shù)遍的曇花！崇益差點就要蹦起來！

　　宮言回信息了！終于回信息了，這些天崇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的，那晚發(fā)信息過去就一直沒有收到回音！他一直記掛著，不知道那天她那么辛苦會不會頭疼，不知道這些天她過得好嗎，不知道······

　　這些天他掏手機看的次數(shù)超過了過去整整一個月的頻率，他不敢直接打電話，怕會被宮言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浪蕩子弟，但是又想知道宮言的近況！最后想破腦袋，只能假借重重的名義給她發(fā)了信息，雖然現(xiàn)在才回，崇益的手在顫抖心臟狂跳，看著那霸氣的回應(yīng)，怎么回信息合適？怎么回信息合適？怎么回信息合適？

　　這時的崇益完全沒有看合同的冷靜！，不能被宮言看出來是他發(fā)的信息，雖然這幾天重重也鬧著要找宮言，但是都被崇益以姐姐上學，宮言上班給擋回去了，他自己卻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著怎么找機會見宮言一面，他想知道她好不好！

　　經(jīng)過一番心理活動，崇益冷靜了下來，他一字一句的按下鍵盤：“宮言你好，我是崇益，我會向重重轉(zhuǎn)達約定，晚安！”崇益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心虛到底看看門邊，仿佛重重就在門口，雙手叉腰不高興的說：爸爸是大騙子！

　　宮言看了眼信息沒有回，在躺椅上養(yǎng)起神來，崇益這點小心思宮言是知道的，上次在她家那無處安放的眼神和手腳就出賣了他的小心思，能在她面前做到收放自如的男人還沒出現(xiàn)吧，宮言是有這個自信的！

　　當然，輕佻的男人遇見得多了，三句兩句就是下半身占主導(dǎo)的，宮言廢話都不會多說，轉(zhuǎn)身就走，不管是多重要的客戶，你不尊重別人，就代表合作的意義就不單純了，那就沒有再繼續(xù)往下談的必要！對于六年前的宮言來說，她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陪伴爺爺奶奶，自從奶奶走了以后，在著世間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她沒有了方向，沒有了目標！她也想改變自己，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但是目所能及，心之所想都會觸及過往帶給她的傷害，她不愿意自己再墮入深淵！

　　家庭，什么是家庭？夫妻同心相知相愛相守，對長輩孝順，對子女疼愛，孩子健康成長，老人頤養(yǎng)天年，日子蒸蒸日上，即使經(jīng)濟條件不那么好，幸福感也是能彌補所有的，全家勁往一處使，何愁日子不好過？

　　關(guān)愛，她得到過，六歲以前被爺爺奶奶寵著，護著！她和奶奶都不吃雞皮，肥肉，爺爺和叔叔每次都把雞腿雞肉的皮給撕了，挑好滿滿一大碗給她和奶奶，紅燒肉必定是會加很多瘦瘦的腿肉的，因為她和奶奶愛吃，爆米花，冰糕，健力寶，果丹皮從來不少買，衣服鞋子都是姑姑們買最漂亮的，她不用洗碗洗衣服，趕集日和爺爺奶奶去集市賣米，都是坐在米攤旁吃著各種零食，回家的時候就坐在板車里，爺爺拉車，奶奶護著回家，無憂無慮！為什么記憶這么深刻，也許就是因為以后再也沒有得到過，所以才一遍遍的加深印象，在苦日子里一遍遍的回味，把它當作糖，那么日子就不會那么辛苦難熬了！

　　帶回木子，她不是很慌亂的，她知道自己能照顧好她，怎么對孩子好的劇本在她心里演繹了千次萬次，每一次挨打她都暗暗發(fā)誓以后絕不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孩子如果錯了她要怎么糾正，孩子做對了需要怎么鼓勵，她以后一定會是個好媽媽！

　　只是自己的病拖累了木子，她早早的成熟，小小年紀就站在板凳上看她做飯，學著洗碗，小小年紀就知道衣服要分類洗，還會給她端水拿藥，宮言不需要她做這些的，但是木子總是很認真的對她說：“愛是相互的！”多么貼心的孩子啊！

　　宮木子曾經(jīng)問過她，怎么沒有想過成家，她只是淡淡的回答緣分未到，到后面直接說：你老媽可是有病的，不能害人家不是？誰愿意和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結(jié)婚呢？還不能生孩子！這個時候?qū)m木子總會抱著她，撒嬌般的往她懷里拱，然后說：“老媽，以后我也不嫁人，我要陪你一輩子！”哈哈哈，這個傻丫頭！

　　在王子程的反向治療中，宮言知道他有一個好兄弟，也是福利院出來的孩子，像太陽，溫暖了他們那一屆福利院班的孩子，其實從后來的了解中知道，在崇益當學徒的時期，不僅僅對子程關(guān)愛有加，對于別的同學也是經(jīng)常悄悄資助，這個習慣延續(xù)至今！第一次在王子程的診療室外看到那個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男子的時候，她就猜出了那是崇益，她也感受到崇益余光在她身上小小的停頓，一如第一次進行心理輔導(dǎo)王子程驚艷的目光，宮言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在南方一米七的個子再加上高跟鞋和不俗的打扮，能讓人側(cè)目也是正常！宮言沒有多想，更沒想到那一次的擦肩而過會是緣分的開始！

　　那個倔強的小小孩子，那個自己去公園找她的小小孩子，他的出現(xiàn)也沒有讓宮言感到多少奇怪，那天王子程的話就代表這個應(yīng)該是朋友的孩子！但是，當那個小小的孩子固執(zhí)的要給她吃糖的時候，她感覺到了甜意，那個孩子看到她吃了糖，眼睛里閃著光，像極了她乖乖吃飯的時候，宮木子眼睛里的星星，原來，天使都是相似的，想到這個宮言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后來，宮言還是感覺到了重重的不太正常，很安靜，說話惜字如金，但是不妨礙他和木子玩到一起，看得出木子和這個孩子也是一見如故的，就好像和媽媽一起來接她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兩個孩子有那種不需要過渡的熟悉感，不需要交流，就知道彼此的心意，而且很自然的就互相接受，互相喜歡，打鬧成一團，結(jié)成盟軍對付崇益，木子吃飯的時候把重重沒啃干凈的雞腿放嘴里啃完，就好像就該這樣，這些小小的細節(jié)都是被她看在眼里，也許這個就是兩個孩子之間的緣分！

　　那天重重就躺在沙發(fā)上，頭枕著木子的腿，聽木子給她講故事，碰到不明白的就抬起頭看看木子，等著木子給她耐心的解答，一會兒就進廚房看看正在包餃子的宮言，示意她蹲下給她摸摸額頭有沒有汗，然后小心翼翼的端來一杯晾得剛剛好的茶，喂她喝下，還靠在她的背后輕輕的給她拍拍后背，而木子就在一旁幫忙把包好的餃子放進冰箱急凍，溫馨而美好，多像一家人??！如果崇益沒來的話！

　　崇益太緊張了，緊張的好幾次宮言都想笑出來！完全不似王子程口中那個自己有很多車輪的老總，但他對重重的愛是實實在在的，那種溢出來的關(guān)心，就像重重是一件寶貝，他用全身的能量護著，但是總是笨手笨腳，跟不上重重的節(jié)奏，方法不是很對！看得出重重不缺關(guān)愛，他缺什么，宮言也說不好，安全感？

　　對，崇益還愛吃醋，那天重重回家前在她臉上親了親，看得出崇益的瞳孔在放大，切，那么驚訝干嘛，宮言姐姐又不是怪物，還能搶了你的兒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