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見茗煙慌慌張張跑過來,把眼一瞪道:“大呼小叫做什么,你有再大的事,我還在這,怕什么!”
茗煙跑到跟前,上氣不接下氣道:“我的寶二爺啊,這次是你的事情?!?p> “宮里來了個公公,傳說要傳旨,直接被政老爺迎進了榮禧堂?!?p> “我躲在窗戶下面偷聽,你猜怎么著?那公公點名要找二爺你呢?!?p> “我一聽不好,馬上就來報信了,只怕過一會子,政老爺就著人來拿公子了!”
秦可卿從屋里探出頭來:“十有八九是上次的事情了?!?p> 魯智深心道自己這幾個月等得心焦,最近靜下心來的時候,這事情反倒是有了結果。
偏偏這時候又碰上林黛玉父親病重,事情都湊到一起了。
要是大離真要把自己抓起來,他直接逃出城去也不是不行,但林黛玉和秦可卿她們怎么辦?
秦可卿見魯智深樣子,又問茗煙:“就那公公一個人來的?”
茗煙點頭。
秦可卿舒了口氣,對魯智深說道:“公子,起碼不是壞事,若要抓你,早就帶人來了?!?p> 魯智深也覺如此,他想了想,還是叫了瑞珠過來,把她的匕首要了過來。
這匕首半尺來長,還有皮套綁帶,很適合藏在身上。
魯智深撩起褲腿,把匕首綁在腿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假如那公公也是個高手呢?
和麻衣漢子那一戰(zhàn),險象環(huán)生,數(shù)次生死一線,才艱難取勝,魯智深才明白,自己還是小覷了天下英雄。
畢竟現(xiàn)在自己還不到十二歲,雖然糅合了前世多位好漢的武藝精髓,但是他年齡還是太小了,這是個硬傷。
他微微彎腰,手往下一探,匕首已經(jīng)握在手中,他隨手舞動幾下,匕首寒光點點,出現(xiàn)在周身各處,引得瑞珠寶珠一陣喝彩。
她們是懂行的,自然看出魯智深這幾下角度刁鉆詭異,速度極快,比之前竟似精進不少。
襲人和麝月看的花容失色,自家二爺不讀書也就罷了,老老實實做個富家子弟也挺好,但卻好勇斗狠,這種殺人的伎倆,到底是從誰那里學來的?
不一會,賈政派的人來了,果然是讓魯智深過去。
魯智深跟著來人到了榮禧堂,看到賈政門下清客都站在門外,賈政正坐在里面,恭恭敬敬和一個老公公說著話。
賈政低聲道:“章公公,逆子不肖,私下毆斗,卻驚動了圣上,政誠惶誠恐,汗流浹背,愧對皇恩啊?!?p> 章公公國字臉,滿臉皺紋,容貌頗為蒼老,聞言笑道:“員外郎懷感天恩,這是好的,不過也無需擔心,榮國府世代忠誠,圣上仁德英明,是都看在眼里的?!?p> 賈政連稱慚愧,一眼看到堂外魯智深到了,頓時喝道:“孽障,還不進來跪下,拜見章公公!”
魯智深走了進來,卻是行了個禮,就杵在那里不動了。
賈政一看,血壓又上來了。
他剛要出言訓斥,章公公見了,呵呵笑道:“年輕人血氣方剛是好事?!?p> “只不過我現(xiàn)在帶著旨意前來,爾等不跪也不行了,賈政,賈寶玉,聽旨!”
他從袖子中拿出一卷黃綢,賈政一見,撲通一聲跪下。
魯智深一見,心中暗罵,又要老子跪?
不跪吧,今天的事不能善了,跪吧,自己心里又憋屈。
突然他靈光一閃。
他撩起長褂下擺,順勢沉身,十指緊扣地面,膝蓋卻是沒有著地。
他做出下跪的姿勢,其實全靠十指撐住身體,身子團成一團,膝蓋藏在長袍下擺后面,從章公公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在搗鬼。
章公公眼睛斜了過來,看到魯智深手臂彎折的角度,怔了一下,隨即面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神色。
他展開圣旨,開始慢條斯理宣讀起來。
他讀得字字清晰,但是卻是極慢,說完圣旨,又說了些圣上私下安撫的話,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
賈政初時還心內(nèi)惴惴不安,聽到中間,便已經(jīng)放下了心,徹底輕松下來。
寧榮兩府子弟相斗的案子,經(jīng)玉京府,大理寺,已經(jīng)圣上親自過問查辦后,終于有了結果。
而且出乎賈政意料,竟然會是如此結果。
寧府縱容惡奴殺死朝廷命官秦業(yè),御下不嚴,賈珍罰俸三年。
麻衣漢子為黑山莊農(nóng)漢,粗蠻暴烈,私自行兇,罪大惡極,擬秋后處斬。
賈蓉伙同惡奴行兇,本應重罰奪爵,現(xiàn)念其初犯,且已渾身癱瘓,罰其所襲爵位再減二等。
這等于說,賈珍本來就是三等爵了,賈蓉要襲爵,就要被削成五等,等到了他兒子,就無爵可襲了。
不過現(xiàn)在的賈蓉樣子,幾乎也沒有生下后代的可能性了。
賈寶玉和賈蓉兩人毆斗,起因為救朝廷命官秦業(yè)性命,有功無過,但出手太重,著榮府好生管教。
至于秦業(yè)轉賣奴籍養(yǎng)女一事,經(jīng)查奴契有效,且雙方自愿,賈寶玉此行并無不當。
賈政聽得又驚又喜,這件事就這樣揭過去了?
他覺得簡直不可思議,這么明顯的偏幫,很難想象這是事關兩府的斷案!
難道是自己女兒在宮中使力氣了?
不提賈政欣喜,魯智深卻是心中暗罵,說我有功無過,你怎么不獎賞灑家些東西?
這皇帝小氣!
章公公讀完圣旨,也不讓兩人起身,又開始掰扯宮里圣上如何體恤下情,賈政應心懷圣上,敬畏天威,為大離盡忠云云。
他東一錘子西一瓢說著話,賈政跪地腿都麻了,只能不停叩頭謝恩。
魯智深卻快要睡著了,他指頭一扣,手爪如鐵,全身縮成一團,別說半個時辰,便是兩個時辰,他的手都不會抖動一下。
章公公眼睛一直盯著魯智深,到了后面見他深面色不變,身形如鐘,巋然不動,面上才露出一絲欣賞之色,知道再讓魯智深跪下去,也沒有意義。
他哈哈一笑:“都起來吧,我還要寧國府宣讀皇上旨意?!?p> 賈政一聽,也不好留下人來,他趕緊陪笑道:“我送公公出去?!?p> 章公公擺了擺手,指著魯智深道:“免了,我一個小小內(nèi)侍,怎么能勞動員外郎,讓那孩子送我出去好了?!?p> 魯智深有些發(fā)愣,心道這是什么意思?
要我送?
莫不是你看我沒有出丑,想私下里向我找回場子?
魯智深知道,這章公公已經(jīng)看出他假跪了。
是個高手!
想到能夠和大內(nèi)高手切磋一番,他頓時躍躍欲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