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二房隱約的婦人啼哭聲,外面周氏滿意極了!
繼續(xù)道,
“嗷嗷嗷,俺老兩口咋不死哦?”
“老天爺嘞!你咋不下個雷劈死俺們算咯!”
老李頭思緒被打亂,嚇得突的一跳,一把拿掉煙桿,一跟頭站了起來!
“老天爺嘞!俺兩口子命苦!劈死俺們算咯!”
氣得老李頭連連炸舌…
“咳咳咳!”
嗆咳不已,肺都快咳出來了,怒目圓睜。
這個作死的老婆子,要死她去何必帶上他?
他一不管她,就口不擇言滿嘴噴糞,口出狂言…
呸!死什么死?他還沒享到他家貴娃的福呢!
老二小時候油嘴滑舌,不然怎么能哄到鎮(zhèn)上開布料鋪子人家的姑娘,同意給他做媳婦?
這陳氏還是姑娘時,以前跟著她娘到鄉(xiāng)下親戚家做客,被回筒田村的周氏時給遇見了。
聽說她家里是個商戶,這不起了心思,可惜,論他家的家底人家可瞧不上…
還是李磊使了一些手段,去了幾回鎮(zhèn)上,從陳氏那里下了手…
可惜這好幾年沒動靜!他還以為沒戲了,如今看來,說不定老二也是個好的呢!
只是,有出息的漢子咋能讓一個婦人騎頭上拉屎?
老二去尋陳氏的麻煩,他也就沒阻止…
還慶幸,老二磊娃總算立起來了…
不是他瞧不起老大,老三。
老大本分沒啥腦子,但農民嘛!種種地還是家里頭的一把手。
老三雖勤勞老實,打獵能有個啥前途?
勉強糊口,也就現(xiàn)在能為家里做點經(jīng)濟支持…
以后嘛難說…
看了眼胖胖的駱枳兒,上回那個郎中說啥來著,說她傷了身子今后難以有孕。
還有他那個瘦弱的閨女,估摸是起不來了…
老李頭眼光毒辣,早已把幾個兒子分析透徹…
他是一個愛面子的人,說他們偏心,那也是他們老倆口對他們將來發(fā)展的預見得出的…
“老娘與你爹起早貪黑把你們養(yǎng)活大,一把歲數(shù)了,沒有享過你們半天福。”
“還要為你們這群不成器的子孫忙里忙外,勞心勞力的?!?p> 周氏揪揪鼻子甩了一把鼻涕!開始訴說起她這一生的不易,越說越傷心,眼淚鼻涕一大把。
生怕旁個聽不見!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大聲呼喊!嚎叫!
像是要把房頂掀翻咯…
“他娘,你給老子輕點聲嚎!”
老李頭無奈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陽穴,怕她嘴沒個把門的說錯話。
老婆子一口一個享福,不能讓娃子們感覺生養(yǎng)他們這一窩就是為了自個享福!
娃們前途歸前途,不能表現(xiàn)出來太過…
這個家最有出息的也許就貴娃了,單靠他們老倆口哪里能把老幺供出來?
“他爹,你說俺們養(yǎng)他們?yōu)榱松???p> “咳咳咳!”急得再次咳嗽,臉紅脖子粗,憋氣!抽了一輩子煙的嗓子有點干。
只能啞著嗓子吼她,比不過她鉆心的尖銳聲穿透力強…“住,住嘴!”
“他爹,其他事俺聽你的,今兒這事俺偏不聽你的…”
“說起來俺們娶了三個兒媳,可俺老倆口忙活一天,回到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啊…”
老李頭嘆息!
這話他與周氏共情了!
他沒命享這福,從年輕開始,沒分家時是二嫂趙小梅做飯,分家后這周氏煮飯就是拖拖拉拉,日日吃的跟豬食似的…
這老了,有了幾個兒媳還是這樣…
老大以前周氏護著,老二在鎮(zhèn)上,人家自古姑娘起就沒咋干過家務活,偶爾回來一次他也沒法說…
就老三能被使喚動,可以前做的那飯菜還不如周氏…
周氏不傻,知道老李頭心中的郁結!
話題一轉趕緊轉移他心里多年攢下的怨氣!
“這事是俺這個婆婆的失職,總想著幫你們一把是一把?!?p> “沒有教好你們怎么當好兒媳!你們在這趙李村瞅瞅,誰家兒媳婦是這樣的?”
院子角落有頭探了出來,旁邊還有一顆,那婦人端著飯碗,倆人低頭竊竊私語!
說著啥。
“人家這年紀,享著子女的清福,瞅瞅人家里長李正信家,村口趙安全家,你們嘞?”
“俺老倆口上輩子這是作了啥孽喲?”
這話再次擊中老李頭的心,他面朝黃土背朝天苦了一輩子,老了,還是如此…
何時是個頭?
他急需哪個兒子給他光宗耀祖,證明一下自己一生沒算白活…
“遇到了你們這些討債鬼!整日要為這些挑事精?。?!懶骨頭?。?!吃閑飯的!?。〔偎樾?!”
在地上打滾!
再翻騰!
雞舍里的雞受不了她的噪音,大公雞撲騰撲騰的飛了出來…
呲溜一聲,站她身上拉了一泡屎…
周氏氣得一把攘開那雞,大公雞慘叫一聲掉落一旁,一陣臭氣襲來…
李貴看了看他衣角邊的鼻涕分泌物,差點嘔吐!
接著大門上又甩了一坨,這是來自他的娘!
再看地上打滾的她,將灑落在地上的雞屎塊碾平…
披頭散發(fā)似鬼,頭上插著雞毛,雞屎糊臉上,唾沫星子亂飛,簡直像個瘋婦讓人不忍直視。
那嗷嗷的,撕心裂肺的,凄厲的哀嚎聲,搭配著大公雞蟈蟈的叫聲,實在讓人焦躁不安…
“老天爺嘞!俺也就走了半日,咋連雞都幫著她們欺負俺這個老婆子啊!”
尖銳刺耳的聲音持續(xù)傳入他的耳朵,讓他格外心煩意亂,不爽至極。
眼前劃過上午那一幕幕,以后真要做官,還不被他們這伙人抽筋扒皮?
打定主意,做了官定要離他們遠遠的!??!
簡直待不了一刻,轉頭回了屋子,反正今兒這事有他爹娘頂著!
他要盡快回學堂才是…
“虧俺還覺得老大家的,你是個好的?。?!原來是深藏不露,也是個毒婦?。 ?p> 聲音隨著視線在李家院子環(huán)繞一圈…
“你們這些喪盡天良,一個個心懷鬼胎的臭玩意,瞅瞅你們的臭德行!”
“咋?現(xiàn)在躲著不吭聲了,偷奸?;?,敢起那心思,算計俺老倆口的棺材本,早干啥去了?”
“俺倒是說你們咋那么痛快,把俺老倆口指派出去賺銀子,你們才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哩?!?p> 院子角落的人疑惑:“有這事?”
“不像啊,那小周氏平時被周婆子夸上了天,上回還炫耀老二媳婦給她帶了新布料…”
“哎喲,這事都好幾年了,她還在拿出來說啊?”
“如果是真的,嘖嘖!那可真是太不像話了…”
“俺們村里可不興這等小媳婦?。。 ?p> 回來周氏便聞到了院子的香味,篤定如此!還來不及問呢!
周氏以為幾房此刻安靜,小蹄子們又是像以前那樣被她拿捏住了…
“還敢合起伙來虐待你們啥也不懂的兄弟妹子!俺家老幺在外面為你們賣命,掙臉面,掙前途…”
“讓你們出點銀子供你兄弟讀書,又沒喝你們的血,也是為了你們的將來,咋就這么見不得人好呢?”
“就是啊,娘,嫂嫂們也特壞了點,不知好歹,如今大哥二哥三哥也寵著她們,這才讓她們無法無天的…”
李珍珠附和!
火上澆油!讓她們下回還敢埋汰她…
幾位哥哥,還敢公然維護?
東璃國國君以孝治天下,不論啥事不分清白罵一通,先扣個不孝的大帽子。
這便是周氏一貫作風,免得村里人說他們兩老的不是!
不孝這個名聲,幾房小的出去便抬不起頭!
聽得一旁挽起袖子干活的駱枳兒耳朵嗡嗡作響!
無奈笑笑,這周氏真像個滾刀肉,死豬不怕開水燙,怎樣都有理…
跟她有的一比,論起來她李夕兒也是個無賴呢…
不過…啥叫合起伙來?
挑事精?
懶骨頭?
莫非她便是她口里那位吃閑飯的?
尼瑪!忙活一天回來還要挨罵,過份!
用鋒利的刀尖使勁劃了下筍子殼,心不在焉的又劃了一道,直到把那筍子殼連帶筍心劃了再剁碎成渣渣!
奶奶個熊!
找來錘子砸扁,隨意一舉成碎末…
換作以前…眼底暗了暗,一把捏死她!
李三毛知道今兒媳婦啥也沒摻合,還要被他娘罵。
由于干活,媳婦將垂下的烏黑的額發(fā)順在耳后,別有一番風味!
默默看了一眼她腰上的肉肉,抖了三抖,眼睜睜看著地上的筍殼碎成沫沫…
這…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媳婦這幾日力氣格外的大!
想起剛才回來前,幫趙大娘提溜水桶,她嫌他動作慢,一手提溜一桶水跑的飛快…
還有剛才胖媳婦圓溜溜的黑眸子里,那是閃過了一絲笑意?
還是…其它?
為啥他感覺到一絲寒意,有點不妙…
老李頭臉上則更加黑由由,這老太婆罵人咋這么瘆人得慌。
真糟心??!
卻說到了他心里。
哎!都是銀子銀子鬧得,眉頭緊蹙,額頭川字紋一道接一道,低頭沉思…
用力吸了一口煙篼,說實話,他有點心動…
若是老二磊娃提的這個生意成功了,他老李家還愁什么銀子嗎?
貴兒讀書,幾個大孫子去學堂,包括珍珠以后的嫁妝,他家修房子,人情份子,他有了銀子幾房還會不和?
村子里還敢瞧不起他老李家?等等…
要不要賭一把?
白色的煙氣不斷的熏烤著他布滿褶子的面容…
煙氣一下又一下的環(huán)繞著…
話說這陳氏的娘家在鎮(zhèn)上做點布料生意的。
商鋪并不大,但也算是在鎮(zhèn)上開了鋪子的小商戶…
在李老頭周氏這里確是不得了的,自然高看陳氏一眼,平日回來也是供著她…
希望她娘家能不能幫他李家在鎮(zhèn)上也尋個賺銀子的門路…
而李磊提的生意,其實就是販賣香料…
李老頭今日被李磊帶去了王家胭脂鋪,是一家在鎮(zhèn)上售賣胭脂水粉很出名的鋪子,他們在外面瞧過了。
他渾濁的老眼中露出震驚!
那脂粉鋪子裝修的那才叫個氣派喲,上下兩層。
里面客人多是那些鎮(zhèn)上的婦人們,進去的人都穿著綾羅綢緞,店里絡繹不絕,爭相購買里面的物件。
他也不曉得那些是些個啥玩意,總之是女子們喜愛的物件唄,多少銀子都不在話下。
瞧那熱火朝天的模樣指定是大大的賺銀子的…
他說的那個香料就是這里頭的管事從異域進口來的。
這店里未來也會賣,指定到時一經(jīng)出售必定頗受鎮(zhèn)上女子們的青睞!
這不是撿銀子嗎?一般人,他們還不讓知道有這么個事。
李磊在鎮(zhèn)上在他小舅子家?guī)兔λ拓洉r,偶然與那王家胭脂鋪管事的一個親戚,叫范小澤的相熟。
人家后來才告訴他有這么個事的…
若是,他有這個想法,他可以從中周旋,給他勻一部分香料,讓他私下售賣!
小周氏不削,他老倆口跑斷腿,確定是為了她?
吃香的喝辣的?那玉米碴子算什么好吃的?
倔強的站大房門口,冷眼看著周氏冷笑道,
“呵呵!娘,你這些個話說的可真有意思呢,為俺們?真的嗎?”
“就一口玉米碴子,還是你走之前舀的,其它都鎖在你屋子,啥叫吃香的喝辣的?”
“俺們不用你們跑斷腿,俺們自己有手有腳,絕對不會日日玉米碴子,你愿意讓俺們單干嗎?”
“啥?你這小蹄子是不是早就想打那主意了?”
周氏問的也是老李頭心里的話,他心里突的一跳,深沉的看著小周氏…
駱枳兒心里暗暗琢磨,峰回路轉,看來分家此事,有人比她還坐不住了呢…
那她先等等…
小周氏丟開剛才那岔,道,
“娘,俺們啊早就曉得,你的閨女珍珠是你的心尖寵!”
“你家李貴才是李家真正的寶貝兒子…其它娃算個啥?”
周氏心里一頓,聽這話的口氣,她們幾個小蹄子莫非串通一氣的?
這可麻煩了,這是她最不愿意樂見的,她平時制造的矛盾還不夠嗎…
這挑事精,這不是讓她其它三個兒子對他們有看法嗎?
二房屋里李磊看著陳氏在收拾東西。
在外面人看起來,二房靜悄悄的,心里清楚他們估摸也在聽著…
“你住嘴!”
“俺疼珍珠、貴兒那還不是為著你們好,眼皮子淺的玩意!”
“將來珍珠貴兒好了,你們也跟著白白享福,俺倆老的能活多久?還不是便宜你們?這才哪跟哪?你們就坐不住了?”
“呵呵,白白享福?俺們可是付出了代價!”
“那不是應該的嗎?”
周氏胡攪蠻纏道!
“哼!算啦!跟你講不清!要說呢俺姓周的是個螞蚱命,娘啊,那你又是個啥?俺就問你,你姓什么?”
周老婆子滾地上,側著頭,臉紅一陣青一陣…
“你左一句外人,右一句小蹄子的,咱們倆還不是一個老周家!”
周氏氣得像個癩蛤蟆似的一躍而起,蹦噠了起來!
尖銳刺耳的罵聲加大一個分貝,持續(xù)響徹空曠的田野,村里,
“周晗娟這個小蹄子如今翅膀硬了,膽肥了,把你公婆不當人使喚啊,瞧不起俺了?”
“俺是跟你出自一個周家里,那又咋滴?俺可是你婆婆!”
“你忘記了以前那丟人現(xiàn)眼的丑事?你知道你在干啥不?俺的好心都喂了狗!”
小周氏舀了咬嘴唇,難得的面紅耳赤…
“娘,這事你也有份!”
“啥?老天爺!這惡毒小婦是要反天啊…”
咋就不受控制了?
捶胸頓足,又準備倒地撒潑了!
“娘,地上涼,生病也沒人疼你,說不定還拍手叫好呢,你啊小心自個身子…”
珍珠勸慰!趕緊扶她起來,嫌惡的避開雞屎痕跡…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她娘準備倒地的地上,有一塊斜插尖的石頭長在土里。
倒不是她心疼自個親娘,而是娘出事她可沒好日子過…
“珍珠啊,娘可憐的閨女,還是娘的珍珠貼心啊。”
“從自個肚子出來的就是不一樣,旁個的對她再好總是隔著層肚皮??!”
想要抱抱她閨女,珍珠巧妙的躲開了…
被周氏略略發(fā)現(xiàn),珍珠也不覺得尷尬…
周氏曉得的,她本來就愛干凈…
“瞧瞧你這幾個嫂子,太不孝了?。∷齻兪且扑滥隳锇?。”
“尤其這個姓周的婆娘,原來心眼子壞的生蟲啊!”
“可不是嘛…娘,你才發(fā)現(xiàn)呢!”
珍珠有點不耐煩的應付著…這老太太到底行不行?
周氏語必,眼珠一轉,便看見李三毛打獵用的繩子掛在樹枝上的。
打起算盤,她打算摘取下來去后山歪脖子樹上去上吊…
“不得好死的東西,你這是要逼死俺啊…這就如你的愿!”
她知道,珍珠不會讓她上吊,老頭子不讓,這家里人都不敢,有人阻止的…
“你等著!老婆子這就如你所愿!”
只需逼死婆婆的名聲壞傳出去即可…
果不其然…
“娘,你這是何苦?”
珍珠拉她!
“娘…”
李大強趕緊跑來,把繩子收走!
老李頭無語,這老婆子這手段在他年輕時就使過了…
“就知道裝死!”
小周氏像是看出了她的花招…
“好!好!既然如此,俺今兒就好好教訓一下你,讓你分清啥叫恭敬孝順!”
氣急敗壞的拿起門邊一旁的掃帚,就往她身上一通招呼。
“打死你!打死你!”
這掃帚是李大強前些日子用竹條做的,夏日里穿的薄,打身上可疼。
李大強趕緊護住他媳婦小周氏,幾人滿院子打著跑。
打也是使了十成力,李大強背部重重的挨了好幾下呢…
“唉喲,娘啊,疼!疼啊,你打的是兒子啊,甭打了?。?!”
“甭打了?還不是你這娃沒用,把這小蹄子給慣的?才讓她蹬鼻子上臉…”
“起開!”
“讓不讓?不讓是吧?”
劈頭蓋臉對著李大強便是幾下!
遠遠看去就像一只炸毛的、瘦腿胖身子的老母雞。
此刻被惹毛了,正在啄人哩…
“打死你這個挑事的鬼玩意!”
一陣亂招呼后,李大強被打的一縮,抱著膀子四處躲藏。
“娘誒,甭打咯!”
小周氏的額前自然被竹條鏟上了幾道痕跡…
眼睛周圍,額上,迅速出了幾個血印子…
合著上午剛剛結繭的疤子,加之她氣得猩紅紅的眸子看起來格外瘆人…
李大強心疼不已,除了干著急也顧不上她。
太疼了!
李珍珠看到卻十分解氣,嘴角微微勾起,拍手叫絕!
“活該!賤貨!打不死你這個小娼婦!”
小周氏以前跟李大強婚前私通,老大運良就是提前有了的!
在她家名聲并不好,這點她娘私下告訴過她,李珍珠表面對她恭敬,實際內心就是這樣喊她的…
周氏也是靠這點拿捏小周氏,這多年還算聽話!
對于周氏打小周氏這事,駱枳兒漠視,只是想起早上小周氏打柳柳那一幕…
確實,不愧是出自老周家!連用掃帚這癖好都相似…
“媳婦,你在想啥?”
“沒啥,干你的活,少摻和!”
“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