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不喝就不喝,打翻我藥干嘛?你還以為不要錢的?”
看著被人推翻撒了一地的湯藥,褚妮一整個被氣的耳朵都泛起了緋紅。
她插著腰,一張明艷的臉上瞳孔裹著幾縷小火苗,燃燒的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耐心。
“我可跟你說這些都是上好的藥材,我費(fèi)心費(fèi)力扛著被揍的風(fēng)險去楊女士藥材庫給你偷來可不是叫你浪費(fèi)的!”
指著面前一整個蜷坐在落地窗一角,琉璃般的眸子閃著警惕的目光盯著她的少年,褚妮叭叭就是一頓收拾:
“浪費(fèi)我藥材就算了,還沖我發(fā)脾氣?可把你能的!面對救命恩人怎么還能這么豪橫呢你?還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快趕上農(nóng)夫與蛇里的蛇了吧你?”
揮手狠狠的給自己扇著風(fēng),褚妮胸腔起伏,本就漸熱的天她一生氣就感覺熱意節(jié)節(jié)攀升。
轉(zhuǎn)身想要離開,腳下卻最終也只是在原地打轉(zhuǎn)了個兩圈。
褚妮蹲下去撿起被拍落的碗和勺,指著那一地烏黑的湯藥臟垢,惡狠狠的沖少年揮了揮拳,威脅感十分足:
“自己干的好事自己收拾!要是我回來之前還沒收拾干凈,小心我揍你!”
瞧著一身散發(fā)著“我很生氣”幾個字的少女離開的背影,落地窗前的少年垂眼望著地面上散發(fā)著濃郁藥香味的黑棕色液體,殷緋的唇抿了抿。
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幽色。
他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出現(xiàn)在了這個陌生的別墅里,身上的傷也被人處理過,還有個脾氣尤為不好的女孩子。
昏迷前的記憶,也只是那個對自己的性命勝券在握的同族男子。
如果沒有其他意外的話,剛才那個女生說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這話是沒錯的。
可是……
他視線在屋內(nèi)掃過一圈,又偏頭看向落地窗外,眼底深幽一片。
這里,有著濃郁的內(nèi)息味道。
那是另外兩個種族才會修習(xí)的氣息。
而且,他身上的鬼氣,也被人壓制住,不僅沒有了外泄,還讓他的實(shí)力一下子跌至谷底,再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鬼氣。
他處在一個隨處都散發(fā)著危險信息的地方,這個認(rèn)知清晰的浮現(xiàn)在他的大腦中。
而現(xiàn)在,自己連逃離這個地方的能力都沒有。
就剛才那個脾氣暴躁的漂亮女孩,雖說骨頭里透著幾分病氣,一身的內(nèi)息實(shí)力卻是不俗,足以碾壓如今這個一點(diǎn)鬼氣凝結(jié)都艱難不已的自己。
就算真的從這個地方逃出去了,他如今若是被同族追上,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少年盯著地板上污漬的眼底不斷有情緒閃過。
褚妮下去收拾完自己被打翻的藥汁弄臟的身上后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唇紅膚白的少年依舊保持著她離開時的姿勢,掛在腿上,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瞧著他之前打翻在地的藥漬上。
空氣一度很安靜。
褚妮感覺自己真的是得了個大寶(傻)貝(比)。
“不是我說,小子,你是覺著這樣一直盯著看就能把那污漬看害羞自己干凈了是嗎?”
她的聲音響起,少年才像是察覺到她回屋來了一樣,把視線從那團(tuán)污漬上移到了她的臉上。
一雙黝黑的眸子繼續(xù)復(fù)制粘貼剛才他盯著污漬瞧時的眼神。
深深吸了口氣,再重重的吐出。
褚大小姐手掌心搭在額上,嘴唇不斷蠕動著,洗腦似的自說自話著去找打掃衛(wèi)生的工具。
“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氣出病來無人替……你說我這英雄救美怎么就不如別人浪漫呢?硬生給自己帶一祖宗回來,真的是絕了絕了……”
擦地擦到一半,她一抬頭,就瞧見那一臉病弱相的少年還在看著她。
手中帕子往地上一摔,褚大小姐生氣了:“你丫再看一個試試?別以為你長得好看我就會原諒你了我跟你說!”
可能是她的氣勢的確帶了幾分暴躁的戾,街頭女霸王的氣息忽然輕泄出來,蹲在窗角的少年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流離一樣的眸子撲閃了一下。
好像在朝她表達(dá)著你個信息:你這人怎么這么兇。
頓了一下,褚妮重新蹲下來,扯開唇笑了笑,然后拿回毛巾,繼續(xù)把剩下的污漬給擦掉。
仿佛剛才那個暴跳如雷的人不是她。
這變臉的速度讓少年在內(nèi)心一度咂舌不已。
不過看著埋下頭去認(rèn)真處理著地上臟垢的少女,他眨了眨眼睛,抬起眼偏頭瞧了瞧敞開著的門。眼底暗涌閃過。
褚妮的確是在很認(rèn)真的擦著地板,把碾過地板的帕子放進(jìn)一旁的水盆里重新揉干凈,又拿出來,一手撐著地板去繼續(xù)擦,嘴里還在念叨著姒笙怎么還不回來。
一個鬼物而已,應(yīng)該用不著她太多時間。
嘖了一聲,褚妮冷哼:“肯定又是去哪里玩去了……”
身后氣流涌動,她動作一頓,緩緩直起了身。
扭頭瞧去,原本安靜蜷縮在窗角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門處,此刻正坐在地板上面對著門,揉著額頭。
胸腔微顫,隨著呼吸吐出一聲輕笑,褚妮站起身來,隨手將手中的毛巾扔進(jìn)了水盆中。
撿起一股水花,灑落在地板上,從旁側(cè)瞧去,折射著外面的光,白亮白亮的。
她抱手在胸前,好整以暇的低睨著少年,本就明艷張揚(yáng)的長相,在唇角的弧度勾勒下更顯得冷艷倨傲:
“怎么,想離開這里?”
還在揉著額頭瞧著眼前門框思索自己是怎么被打回來的少年聽見從一側(cè)傳來的聲音,動作一僵。
扭過頭去看站在水盆邊的少女。
眼底渾是警惕之色。
“我為什么,出不去這個房間?”
窗戶他在這人不在的時候就試過了,結(jié)果和現(xiàn)在一般無二。
不是他不知好歹,主要是,這里處處都透著詭異。
詭異的氣息,詭異的房間,還有,詭異的外族。
母親說過,不能輕易信任于他人,哪怕這個人救過他的命,他也不能抱以全部的真心。
因?yàn)槟悴荒艽_定,這樣的存在,是否會在哪一天,從你交給他的后背上,狠狠的捅上一刀。
瞧著眼底終于多了幾分人味兒的求知若渴的人,褚妮忽然間心情就好了。
“出不去?”
她跟了一句,便抬腳走到門邊,垂頭看著少年,在少年緊盯的視線中伸出手,穿過敞開的門,放到了門外去。
整個過程毫無阻擋。
揚(yáng)了揚(yáng)眉,褚妮表情在少年看來,很欠揍:“怎么會有人出不去這個門呢?不會的吧?”
從地上爬起來,盯著女孩的臉看了好幾秒。
很好,這次他確定了,這道屏障,就是眼前這人故意對他設(shè)下的。
少年抿著唇,轉(zhuǎn)身回到了先前坐著的窗角。
又坐回了原來那個姿勢。
只是這一次看起來,多了那么幾分氣勁兒。
從褚妮這個視角看過去,總覺得對方渾身都鼓鼓的——?dú)夤墓牡摹?p> 手指勾了勾方才因?yàn)椴潦玫匕迓湎聛淼陌l(fā)縷,拈至耳后去,她走過去,拉過自己書桌前的椅子坐下來長,腿交疊翹著二郎腿。
眼尾眉梢都帶著股肆意的氣息。
“你這小子年紀(jì)不大,心卻白的緊,我好心救你留你,你卻又是鬧脾氣又是要逃跑的,簡直就是白眼兒狼本身啊你!”
少年頭一轉(zhuǎn),干脆只留了一個后腦勺給她。
褚妮這次倒也不氣,只是眉梢一挑,唇間又溢出了一絲裹著玩鬧的壞笑:
“你這人不只是皮膚白,我瞧著連心臟也是白的,既然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不如這樣吧,以后我就叫你小白了?!?p> 反正少年也從來不會搭她的話,褚妮一個人倒也說的來勁兒。
“你看,我為了尊重你,還特地給你把后面三個字去掉了,怎么么樣,夠貼心吧?”
不過這次她話音才落,就有人搭了她的腔。
“怎么,貼心一個楊女士不夠,還要再找一個?”
裹著散漫低啞沙氣的聲音順著空氣傳進(jìn)耳朵內(nèi),蕩起一股熟悉的震感,使得褚妮一愣。
扭頭就瞧見穿著藍(lán)白校服的少女倚在門框處,正偏頭瞧著她。
扎眼的臉上,貼了塊創(chuàng)可貼。
將她身上的桀驁勾得更加濃郁。
“怎么才回來?一個鬼物能玩這么久?”褚妮瞧著她臉上的創(chuàng)可貼,嘖了一聲:“還有,你這臉怎么還負(fù)傷了?”
抬手指腹在臉上貼著的沙質(zhì)感創(chuàng)可貼上輕輕撫了撫,姒笙唇瓣碰著,懶散回:
“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小插曲?!?p> “小插曲?”褚妮在想,還有什么小插曲能讓她們阿笙臉上挨一這一口子?
“嗯,小插曲?!睊吡朔块g內(nèi)一眼,姒笙手插著兜,似乎是在摩挲著什么,神態(tài)散漫:“不過看樣子,你的插曲比我的要有意思得多?!?p> 聽得明白她口中的意有所指,褚妮摸了摸鼻尖,下意識看了一眼還蹲在窗角的某個小白眼兒狼。
“別提了,這個哪里是唇紅膚白的小美男,簡直就是來折磨我的小白眼兒狼!”
都怪當(dāng)時心太軟,想著反正都救了,再留一下也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問題。
哪成想這人醒來后對她就是一臉警惕,仿佛自己也會隨時要他命一樣。
如果不是想到這人小小年紀(jì)就遭受同族蠶食追殺,她褚妮早把人扔出去了!
這兩天對這位鬼族少年的脾氣有所耳聞的姒笙聞言,挑了挑眉。
“哦?褚大小姐也有翻車的時候?”
“翻了翻了?!蓖铝丝跉?,這次褚妮供認(rèn)不諱。
視線在褚大妮子身上掠過,落到里面落地窗角縮蹲著的人,姒笙正好對上少年轉(zhuǎn)過來的眸。
這么一看,的確是有些讓人色迷心竅的模樣本事。
從兜里掏了支煙出來,她變魔術(shù)似的拿出打火機(jī),在指間打了個特別漂亮的轉(zhuǎn)兒,偏頭回去垂眸點(diǎn)燃。
夾著的指纖長如玉,她吐了一口煙圈,看朝窗角的人,眉梢輕挑,漫不經(jīng)心問:
“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