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幽冥（二）
或許是被司金波這一鬧騰，他們順利的進入了幽冥天下，司金波發(fā)現(xiàn)這里也確實如范理然所說，貧瘠不堪，當然，這只是對于對于修士來說，這里的平民百姓的生活倒還算是中規(guī)中矩
范理然在走進這片土地后，只覺靈魂深處有著什么東西在揪扯著自己，若細細感知，還能感知出這力量方向，她知道，這大概就是司金波殘余在這片天地的魂魄，但這種感覺的的確確不太好受。
司金波察覺到她的不對，問道：“怎么樣，若實在不行就別硬撐?！?p> 范理然搖了搖頭，挺直腰桿子，說道：“跟我來，保準把你拼全了?！?p> 司金波無奈一笑，看著少女的背影，似乎還真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眼前的不是范理然而是范寒露
范理然看到司金波落在后面，抱怨道：“大爺，您能不能稍微走快點，我趕時間?！?p> 司金波不愿與她斗嘴，便只得快步跟上
一路上
“哎，司金波，我問你個事啊”
“說”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媽？”
“不喜歡?！?p> “一點點，一捏捏都不喜歡？”
“嗯”
“你說謊！”
“沒有”
少女停住腳步，嘟起嘴，有些怒氣的看向司金波
司金波也是頗為無奈，一路上，這個問題他已經不知道被問了多少遍了，一開始他還愿意多說幾句辯解一二，可這犟丫頭死活就是聽不進去
“姑奶奶，你且就放過我吧，我一黃花大小子，女修士手都沒牽過，倒先有了個你這么大的女兒了，你讓我跟誰說理去？”司金波也學著她的樣子嘟囔起嘴
范理然被他這樣子惡心到了，也就不再追問他
他們在進入幽冥天下后其實一直在邊緣地帶摸索，只經過了幾個零碎的小村子，但已然找到了兩縷殘魂，效率其實還是不錯的
司金波看了看天色已晚，考慮到從海上回來后幾乎沒合過眼，便提議到前方不遠處的城鎮(zhèn)里找個客棧休息片刻，范理然也有些疲倦了，便答應下來
為了不驚擾當?shù)仄矫瘢瑑扇耸諗繗鈾C，走到客棧
“店家，兩間房”司金波走進客棧，說道
客棧主人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看來者一男一女，便悄悄靠近司金波，低聲說道：“公子，這樣，你意思些，我便說就剩下一間房，如何？”
司金波啞然失笑，也低聲對店主說道：“其實啊，這是我女兒，孩子大了要獨立，不肯和我住一間?！?p> 這回輪到店主笑了：“公子也真會開玩笑，這位小姐要真是您女兒，我這兩間房就算是送你了?！?p> 店主盡管是低聲說的，但畢竟是凡夫俗子，范理然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便走到司金波身旁故意嗲聲嗲氣的說道：“爹，好了沒，我都要困死了?！?p> 在店主錯愕的目光里，司金波幾乎是搶一樣的拿來兩個房間的鑰匙
看著兩人上樓的身影，店主嘟囔道：“現(xiàn)在的小年輕都怎么了，為了占個便宜臉的不要了，世風日下啊?！?p> 店主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這等有趣的事，過會一定得去講個自己那位老婆子聽
樓上，司金波找到了他們的兩間房，將其中一個鑰匙遞給范理然，促狹道：“怎么，不是不認我這個爹嗎，怎么突然就認了？”
范理然翻了個白眼，說道：“有便宜為什么不占，當年，我以為媽媽死了，那時還沒有進入如初，丟臉的事可沒少做，討飯都討過....”
似乎是注意到司金波臉色有些不對，范理然便沒有再說下去
“這么多年，你......”司金波還沒說完，范理然便擺著手打斷了他
“我都不在乎，你在意個什么，而且你突然這么正經讓我倒有點不習慣了”范理然說道“好了，好了，早點睡吧，明天繼續(xù)幫你去找碎片，還是那句話，有我在，肯定把你拼全了?！?p> 隨后，范理然便與司金波告別走進房間
司金波回到房間后，拿出幾本民間雜書攤在桌上，都是關于古元十圣的一些傳說，雖說不能全信，但多少還是有點價值的
古元十圣，各自掌握，靈，氣，劍，武，日，月，水，山，時，空。
而在曾經的曾經，過去的過去那場大戰(zhàn)中，氣之一族最終落敗而被逐出世界，被天道所排斥，這些信息便是司金波目前能確定的，至于這些書中關于其他事情的描述，便讓人有些不知真假了
忽然，司金波抬頭看向窗外，亂風吹散樹梢的月光
一人手持琵琶立于窗口，明月之下，衣袖翩翩飄舞，由于帶著面紗，女子真容司金波也看不真切
“姑娘，若是喜歡我可以白天來找我，你這半夜來訪，是壞了我名聲可怎么辦，你留個名字，也方便我日后找你”司金波戲謔道
“死到臨頭便不要廢話，那我便也讓你死個明白，留音派，劉紫妍”，女子說完便不再言語，纖纖玉指，輕撫琵琶
鏗鏘聲瞬間壓過風聲
這是司金波第一次想用層層疊疊這個形容詞來形容琵琶聲，事實如此，隨著琵琶弦而動的宛轉悠揚琵琶聲凝為實質，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
司金波手持青萍，破開部分氣機，抓住空隙，從另外一邊的窗戶一躍而下，落在客棧后的一小塊空地上，女子毫不猶豫，將琵琶抱在懷中快步追擊
在另一房間的范理然也迅速趕了過來，站在司金波身側
“怎么回事？你欠的鴛鴦債？”范理然問道。
“你看像嗎？這.....”還來不及說完，女子左手又撥弄起琵琶，琵琶聲卻一改剛剛婉轉之聲，有如萬馬奔騰，不同于剛剛密集的攻勢，這一次攻擊幾近于是凝于一線，似一道隱隱約約的銀線，攔腰而來，司金波與范理然共同提劍抵擋
灰蒙蒙的天地在氣機撞破的時候恍如白晝
司金波知道，若是打消耗戰(zhàn)，在這種摸不清底細的情況下，大概率是他們要吃虧，于是冒險想要以劍氣作掩蓋，來攻至女子近處
可女子似乎很知道他要做什么，下一處攻擊，竟然直接落在了司金波想要去的位置
司金波只得被迫后撤，堪堪躲過這一擊，原地的殘垣瞬間炸碎
氣機炸碎的烈風吹動女子的面紗，司金波這才看清面紗下那極為清秀的娃娃臉
“司金波，我去佯攻，你從右側靠近她，我偏偏還不信了?！狈独砣槐徊煌Ｏ⒌墓舸虻糜行阑?，說完這句話，不等司金波回應，便向前出劍，琴聲破碎如一把利刃切開流水
司金波見來不及勸說，便只能向右奔襲
那名叫劉紫妍女子看上去有些分身乏術，面對司金波的突進，整個人迅速往相反方向撤去，泥濘的地面瞬間塵土飛揚，范理然抓住機會，劍招盡出，想要進一步拉近與她的距離
劉紫妍避無可避，只得不斷后退
就在范理然認為距離已經足夠，準備一劍定勝負的時候，女子手中琵琶瞬間崩碎，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長刀，月光灑上，長刀寒光逼人
范理然立刻知道自己中計了，無論是琵琶還是剛剛阻止他們近身其實都是在偽造出一種她不擅長近戰(zhàn)的假象
劉紫妍臉上不禁露出了頗為得意的笑容，：“小姑娘，下輩子注意點”
刀劍碰撞之下，范理然因為是倉促一擊，顯然力不從心，整個人失去平衡，硬抗下這一刀的話，定然重傷，后撤，時間卻又來不及，而此時司金波距離她們二人還有一段距離，劉紫妍已經估算過，就算這司金波有飛劍取人頭的本事，自己也完全有時間先殺了這個姑娘再來應付他
又是瞬間，本覺無望的范理然只覺身旁清風拂過，再次緩過神時，女子的長刀已經飛向空中，十二把飛劍頃刻間將女子釘在墻上，將穴位封死
“怎么可能！”女子眼睜睜看著遠處落在地面上的長刀，掙扎著想要擺脫飛劍，但除了增加疼痛之外卻沒有任何作用
“看來你還是做了些功課的，知道我有哪些招式，只是可惜了，這十二把飛劍剛剛不在我身上，在我向右突擊的時候它們就一直在理然身邊等你了?！彼窘鸩ㄎ⑿Φ溃従徸呓?，剛剛因為打斗飄起的塵土，此刻徐徐落地
“你早看出來她在裝？”驚魂未定的范理然喘著氣·問道
司金波搖了搖頭，“一開始也沒看出來，但你看她，左手指肚上沒有老繭，但虎口處卻有老繭，這不是彈琵琶的手，而是握刀劍的手，只可惜了，這幽冥天下確實貧瘠，連個去老繭的藥物都沒有，不然今天我還真不一定看得出來。”
范理然一看還確實如司金波所說
劉紫妍看著兩人，沉默不言
忽然司金波沖到女子身側，撕下面紗，掐住她的嘴，逼迫著她將嘴中的東西吐了出來，司金波看向女子吐出的丹藥說道：“怎么動不動就要死呢，我都沒說要殺你，你急什么？”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自殺不成，女子瞪住司金波說道
司金波沒有理會她，而是看了看自己剛剛捏女子嘴的手，上面還沾了些胭脂，“我知道你不怕死，刺殺別人之前還要精心打扮一番的刺客還真是少見。”
“你到底想怎么樣？”女子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告訴我，是誰要殺我。”司金波說道
女子冷笑一聲：“若是我告訴了你，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會被別人殺死，說白了，如今這個情形我們只能活一個”
“只要你告訴我，我自有辦法保住你”司金波說道
“我憑什么要相信你”劉紫妍問道
司金波說道：“你最好搞清楚狀況，現(xiàn)在你是一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俘虜。”
“那你就殺了我好了?！眲⒆襄恍嫉恼f道
司金波聞言扭過頭，對范理然說道：“對了，我們當時在鎮(zhèn)上是不是看見一座青樓來著，當時我還問你想不想女扮男裝去見識見識？”
范理然只感覺他這問的莫名其妙，但還是點點頭，雖然她感覺當時說那話的司金波賤兮兮的、
司金波忽然沒來由的笑出聲，寂靜的黑夜中，雖是輕笑，但聲音依舊刺耳
劉紫妍看著他這個樣子心里有些發(fā)毛
“姑娘，你說我要是把你氣穴全部鎖死，送到那青樓里，你能不能當上個花魁？”
劉紫妍瞳孔急劇收縮了一下，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司金波又向前一步，司金波緊緊盯住女子的眼睛
“怎么，怕了？”司金波追問道，“真奇怪，死都不怕，現(xiàn)在居然怕起這個了，不過也難怪，看這胭脂便知道是個要體面的人”
“沒有！”女子辯駁道，但眼神卻不自主的向旁邊撇去
司金波點點頭，從袖子里取出一個藥丸，說道：“那好辦，吃了這個，我保證你醒來的時候身邊很熱鬧”
劉紫妍看著藥丸，欲言又止，緊緊咬住嘴唇
“吃啊！你不是不怕嗎？”司金波緩緩將藥丸靠近女子嘴邊，右手強迫著女子張開嘴
女子終于不能再假裝沉靜，情緒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全身劇烈顫抖起來
“你...你簡直就是個惡魔！”女子嘶吼道
“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告訴我是誰要殺我，我保你?！彼窘鸩ㄋ砷_抓住劉紫妍嘴的手淡然道
劉紫妍盡力平復下情緒，在一番猶豫后，一字一頓的說道：“是...張裕，是幽冥天下首城的城長，除了我之外，他手底下還有一大批刺客...”
司金波點了點頭，飛劍緩緩從女子身體里退出，司金波將繞指柔給了劉紫妍，“這把飛劍可以幫你隱蔽氣機，你帶著他去如初天下找張子宸，他看到這把劍，自會幫你”
女子取過劍，雖心里仍不相信，但不敢多留在這個男人身邊一秒，便轉身去往如初方向
回頭，司金波發(fā)現(xiàn)范理然正一臉戒備的看向司金波手中的丹藥，司金波笑了笑，然后在范理然震驚的眼神中，將那“丹藥”丟進嘴里嚼了下去
“來之前在張子宸桌上順的糖，五塊錢十個”
范理然沉默好久才憋出一個好手段，然后嘆了口氣“你果然不是個什么好人，看來我以后還是得多堤防你”
“對誰都得防著點，不然你這蠢娃娃被人賣了還數(shù)錢呢”司金波嘲笑道
范理然不想搭理他，又跳回自己的屋子里
司金波便獨自坐在地上，向天上看去
星辰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