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黎菀矜10
老鴇把太子來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沈念深交代了。
沈念深看著屋內(nèi)坐得局促的姑娘,側(cè)過身,不看對方,問:“除了他,還帶了什么人嗎?”
老鴇用扇子扇了扇黏在臉上的頭發(fā),呼哧帶喘的:“有,還有個男人,太子殿下每次來都帶著,我不認識,但是那人長得挺好,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氣質(zhì)?!?p> “今日是哪些姑娘伺候的,帶她們來見我。”
“好勒大人,我這就去叫她們。”
……
“報!邊關(guān)八百里加急?!币簧碇z甲的士兵縱馬進入皇宮,無人阻攔。
到了明崇帝的養(yǎng)心殿前,卻被個太監(jiān)攔住了。
“大人,皇上今日龍體抱恙,才剛睡下,大人要么跟小人先到偏殿喝杯茶,這夜間趕路最是辛苦……”
來人一把揮開他:“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我現(xiàn)在就要見皇上,邊關(guān)將士幾十萬人的性命都系在上面,延誤了戰(zhàn)機,你我就是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太監(jiān)還要繼續(xù)說什么:“不是,大人,真不是奴才有意阻攔,實在是皇上……”
來人揪住他的衣領(lǐng):“我再說一遍,現(xiàn)在,立刻,馬上,我要見皇上,你不通傳我就自己進去了?!?p> 福仁著急忙慌的掙脫來人的手,連聲道:“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來人將他放開,待福仁走進了殿內(nèi),暗啐了一口:“呸,下賤閹人?!?p> 福仁提心吊膽的走進內(nèi)殿,先是輕聲叫了兩聲:“皇上?!?p> 好在明崇帝睡眠淺,兩聲之后,就醒了。
“何事?”明崇帝坐起身來,頭腦還有些混沌。
福仁細聲細氣的說:“八百里加急,邊關(guān)來了士兵傳消息。”
明崇帝猛然側(cè)頭看向他,下了床:“傳人,更衣?!?p> 半個時辰后,秦允終于見到了明崇帝。
心中滿腔的怒火無處發(fā)泄。
他兩天兩夜沒合眼,整個人都緊繃到了極點,就是為了能早一時半刻把消息送進宮,能早些得到命令,能減少些邊關(guān)將士的傷亡。
結(jié)果,剛進來就被一個閹人阻攔,后又等著明崇帝把那些面子里子的衣服一件件拾起來,甚至還梳了發(fā)戴了冠。
這哪里是什么圣賢君,這分明就是個辨不清事情輕重的昏君!
明崇帝還擺著架子,坐在高位上并不主動開口。
秦允憋著氣,跪下去,匯報情況:“陸將軍戰(zhàn)死,邊關(guān)無猛將,群龍無首,急需從京中調(diào)人?!?p> 明崇帝拿起福仁遞過來的信,先撕開看了,他這些年眼睛不大好,夜間總是發(fā)花,只看了半頁,就頭痛難忍,遂又放下了。
“邊關(guān)現(xiàn)在是誰頂著?”他問下面跪著的秦允。
“回皇上,信里都有稟明,邊關(guān)七位主將皆有各自陣營,無人統(tǒng)轄,皇上派去監(jiān)軍的嶺南王世子,也不允許我們擅作主張?!?p> 明崇帝聽得他說信中都有記載,心里不舒服。
這是什么意思?在責怪他看得不仔細嗎?
這些做臣子的,哪里知道上位者的難處,一點都不知體諒。
“行,朕知道了,你疾行辛苦,先回去歇著,待明日早朝,我與眾愛卿商量?!?p> 秦允深深叩拜下去:“還請皇上現(xiàn)在就召內(nèi)閣朝臣入宮?!?p> 明崇帝怒了:“你這是什么意思?內(nèi)閣老臣皆上了年紀,夜間驚擾了休息,再生了病,誰擔待得起,你嗎?!”
秦允分毫不讓:“邊關(guān)將士幾十萬的人命,皆系于此?!?p> 內(nèi)閣大人的命是命,邊關(guān)將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秦允才不相信明崇帝的鬼話,這又不是冬日,夏夜不冷不熱,剛剛好的溫度,起夜議個事就能死人?
騙鬼呢?
不過就是他自己嫌麻煩罷了。
明崇帝拍桌:“來人,把他給朕帶下去,送出宮,送回他自己的宅子?!?p> “朕就不信了,歇一晚朕的士兵們就都能死完了?朕有二十八萬大軍,蠻夷七部再大的膽子,再肥的胃口,也吞不下!”
秦允如同喪家之犬,被明崇帝派人趕出了宮。
送他到家門口的太監(jiān)緩聲勸誡:“大人莫要與皇上針鋒相對,皇上也不容易,近些年為了國事,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這夜間總有頭疼的毛病,大人逼得急,皇上自然就暴躁了些?!?p> 秦允不愿意聽這些托詞:“你們都回去吧。”
太監(jiān)們應(yīng)聲,行了禮,按原路返回。
秦允站在自家門前,門鎖上都落了灰。
他家三代都是從軍,祖父當個小兵,父親在沈?qū)④娺€在的時候被提拔做了小旗,到了他,運氣更好些,立了不少戰(zhàn)功,混到個副將的職位。
父親和母親近些年相繼去世,家里又沒有兄弟姊妹,就只剩下他一個。
往年逢年過節(jié),秦允都是留守邊關(guān)的那個,因為他沒有父母妻兒需要照看。
秦允將手放在門把手上,鐵質(zhì)的環(huán)鎖發(fā)出沉悶的咯吱聲。
這個地方,他已經(jīng)五年沒有回來過了。
遠處有人聲,還是女孩的聲音,秦允感到訝異,這大半夜的。
他側(cè)頭看過去,見一行人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三男一女,都不怎么認識,唯獨個頭最高的那個男子,看著有些眼熟。
幾人也沒注意到他,邊說話邊從他身邊走過。
秦允聽到那拎折扇的男子說:“要真是太子……那我們……”
他聲音復(fù)又帶了些輕佻的喚另一個人:“沈大人你說呢?”
秦允電光火石間,腦中乍現(xiàn)了一個人。
沈櫟!沈?qū)④姟?p> 這個人,這個被叫做沈大人的人,跟沈爍沈?qū)④婇L得實在是像。
秦允有些猶豫,可不是說,沈家已經(jīng)被誅了九族嗎?
那這沈大人?
猶豫再三,他還是叫出了聲:“幾位留步?!?p> 清鱗動了動耳朵,辨別出聲音是從他們身后傳來的,于是回頭望過去。
借著亮堂的月光,能看清這是個青年男子,面色疲憊,越過自己頭頂,看向自己身后的眸中有種奇異的希冀火光。
她警惕起來,往右走了兩步,擋住了身后的沈念深。
“什么事兒?”
秦允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忙作了揖:“在下是邊關(guān)輜重押運譚冉安譚將軍的副將秦允,叫住幾位……”
他再次抬眸看向沈念深:“是因為小友面貌酷似故人,一時激動。”
莫嶼聽到譚冉安的名字一愣,看向自家主子。
沈念深回了一禮:“秦將軍,不是幻覺,的確是故人。”
秦允的心急速跳動起來,他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真是沈櫟的弟弟,那么是不是意味著,他們還有良將,邊關(guān)還有能轉(zhuǎn)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