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陳年舊事

　　張?zhí)炷陰е嬒?，走到了天師殿?p>　　老天師坐在左側(cè)，正位空著，是留給張?zhí)炷甑摹?p>　　雖然他是上一代天師，但既然已經(jīng)退位了，現(xiàn)在天師府最大的，便是張?zhí)炷?，這個位置理應(yīng)留給他來坐。

　　“師父?！睆?zhí)炷觐h首，給老天師行了個禮。

　　老天師跟平時有些不一樣，思緒發(fā)沉，似乎有心事。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老不正經(jīng)的樣子，即便是跟他們這些小輩，也是嘻嘻哈哈的。

　　很少會這么嚴(yán)肅。

　　“來了啊?！崩咸鞄熆粗鴱?zhí)炷辏坪鯂@了一口氣。

　　一抬手，遣散了天師殿里的其他師兄弟，只留下了安師伯和柳箐箐。

　　張?zhí)炷瓴唤狻?p>　　什么要緊的事，還要瞞著其他的師兄弟？

　　安師伯幫忙搬了一把椅子，讓張?zhí)炷曜诶咸鞄熒磉叀?p>　　“師父可是有什么大事要說？”張?zhí)炷昕粗咸鞄熯@幅樣子，總感覺有些不安。

　　“確實有些事，本是不打算說的，但總覺得該告訴你了?！崩咸鞄煴砬橛行┏林亍?p>　　張?zhí)炷昕戳艘谎凵磉叺陌矌煵土潴洹?p>　　“他二人也不知道，只是這件事情把你們都牽扯進來了，就都告訴你們吧?！崩咸鞄熣f道。

　　“你的師祖，是一個極其頑固的人，他不允許我們下山，擔(dān)心我們下山了，會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身份，更怕我們抵不住人間的繁華和誘惑，做一下不該做的事情，所以那個時候，他從不讓天師府的人下山?！?p>　　張?zhí)炷甑膸熥?，也就是?7代天師，老天師的師父。

　　關(guān)于這個師祖的頑固，張?zhí)炷曷杂卸劇?p>　　“可當(dāng)年，師父你不是下山歷練了嗎？”張?zhí)炷陠柕馈?p>　　“那已經(jīng)是你師祖退位后的事情了。”老天師沉重的嘆了一口氣，“雖然他已經(jīng)退位了，不過依舊不允許天師府的道士下山，而我應(yīng)該是當(dāng)時天師府，第一個下山的，不過并不是因為你的師祖想通了，而是因為當(dāng)時人間出現(xiàn)了一只大妖，一只萬修的蛇妖?！?p>　　萬修的蛇妖？

　　一般的妖怪能修煉的萬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龍虎山附近的妖了。

　　“上古蛇妖白矖嗎？”張?zhí)炷陠柕馈?p>　　老天師搖了搖頭。

　　“不是，不過是一只普通的蛇妖罷了，若真是上古白矖，恐怕也不需要為了修為去吸食人類的精氣?！?p>　　他嘆了口氣，似乎有些不想回憶當(dāng)時的事情。

　　那時候，正是戰(zhàn)亂年代，沒現(xiàn)在這么太平。

　　起初天師府也沒有在意，畢竟饑荒是常有的事兒，每天城里都有成百上千的人餓死，死幾個人并不奇怪。

　　不過后來，九江死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蹊蹺。

　　師祖雖然有點老頑固，但對百姓和人民，確實真的愛護。

　　意識到這次的事件，有可能跟妖有關(guān)以后，便讓我老天師下山暗查這件事。

　　這才使老天師有了下山的機會。

　　本來下山的時候，只是帶著游歷人間的想法，沒有太多的心思。

　　不過人間的疾苦，確實比他想象中的要殘酷的多。

　　“從前你師祖總把人間疾苦掛在嘴邊，我們這些小輩，也知道人間疾苦，但總是沒概念，我們知道很苦，但跟看到的總歸不一樣?！崩咸鞄焽@了一口氣，“餓殍遍地，哀鴻遍野……你們沒生在那個時代，你們不知道?！?p>　　張?zhí)炷暧行┿拢土潴鋵ν艘谎邸?p>　　安師伯也嘆了口氣。

　　“鬧饑荒的時候，樹皮都吃光了，有些餓狠了，吃能吃觀音土，那東西消化不了，最后就這么沒有營養(yǎng)，活活餓死了，比這慘的也是不計其數(shù)?！?p>　　“所以為師當(dāng)年下山的時候，本以為自己能玩上一玩，誰能想到這世界真如你師祖所言，一下子責(zé)任心就上來了。”他笑了笑。

　　老天師雖然平時吊兒郎當(dāng)?shù)?，但卻心懷天下。

　　不然不可能教出這一幫俠肝義膽、仗義疏財?shù)膸熜值堋?p>　　從那之后，老天師便在山下住下了，想辦法調(diào)查那只萬年蛇妖的下落。

　　不過在這期間，他在山下認識了一個人類的女子。

　　“等等……師父，重點難道不是妖嗎？怎么成你的風(fēng)流史了?！睆?zhí)炷甏驍嗔怂?p>　　老天師沉默了兩秒。

　　“雖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兩件事有著莫大的聯(lián)系?！?p>　　他在山下，一呆就半年。

　　很快跟這個人類女子暗生情愫，二人私定終身，約好了等二人事情辦完，就盡快成婚。

　　可不幸的是，他們終究沒能等到那天。

　　在老天師一次查案的時候發(fā)現(xiàn)，原來他私定終身的人類女子，就是那種萬年蛇妖。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崩咸鞄煶脸恋恼f道，“最開始她吸人精氣，很是小心，每天都有固定的數(shù)額，從不多吸，幾乎不會導(dǎo)致人喪命。”

　　他聲音有些啞。

　　“直到有一天，我給她梳頭發(fā)的時候，梳下來很多白頭發(fā)，我笑著拿給她看，她眼底驚恐的樣子，我這輩子的都記得?！?p>　　那個時候，老天師還沒有在意。

　　以為是女子愛美，人之常情。

　　可從那天開始，城里出現(xiàn)大批的人的死亡，全都是精氣虧空而死。

　　這么毒辣的手段，這么明顯的痕跡，老天師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那只萬年蛇妖……就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女孩兒。

　　聽到這里，張?zhí)炷旰桶矌煵汲聊恕?p>　　其實老天師當(dāng)年下山的事情，他們一直都很好奇。

　　但老天師從來不給他們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說女人都是騙子，騙感情騙錢。

　　他們都以為老天師被仙人跳了，沒想到中間還有一段這樣的故事。

　　安師伯更是震驚不已。

　　“那當(dāng)年……你和那只妖的大戰(zhàn)?！?p>　　“我不想跟她打，真的不想?！崩咸鞄焽@了口氣，看向遠方，“從那天開始，我就沒有回去了，她察覺到了，滿世界的找我，我再也沒有回去過?！?p>　　等他們再次相遇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兵刃相見之時了。

　　他做好了準(zhǔn)備，不過她沒有。

　　見到他的時候，她逃走了，離開了九江，逃到了一個老天師……找不到的地方。

　　也許……能找到，只是老天師實在不想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