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深圳的霧》上篇

　　一

　　沈閃鳴坐在辦公椅上閉目養(yǎng)神，其實是若有所思。他現(xiàn)在的心情很不好，僅僅是因為秘書錢若墨還沒有到公司，她去處理一起不大不小的麻煩事。今天有一個電子廠的三車貨，必須要在下午五點前送到東莞，其中一個司機上午有點不舒服，運營部便臨時更換了另一輛車，但那個司機說他休息到中午就會好，不愿意接受公司的安排。大概十一點的時候，錢若墨終于回來了，風(fēng)急火燎地推門而進。

　　“沈總，我終于說服了那個司機，現(xiàn)在三輛車已經(jīng)裝好貨，十二點半準(zhǔn)時出發(fā)，你就放心吧?！?p>　　“這樣的事情以前也發(fā)生過很多次，沒有司機會打電話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這次是怎么回事？”

　　“還不是你的那個老鄉(xiāng)，好像是你親弟一樣?！?p>　　“你是說許月嗎？他怎么回事？你跟我說清楚?！?p>　　“他磨磨唧唧的，不告訴我實情，我估計就是缺錢唄。”

　　“那他也不應(yīng)該忘記咱們公司的生存之本——安全第一，他難道忘記了我親自制定的《安全正冊》、《安全副冊》和《安全又副冊》嗎？那可是我自1996年創(chuàng)辦物流公司以來最大的智慧。不注意安全的結(jié)果，看看《紅樓夢》吧，那一定是‘一把辛酸淚’?！?p>　　“沈總，你就別在這里給我上課了，就你那三冊安全注意事項，我都能倒背如流了，總共也沒多少字?！?p>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你是深圳大學(xué)的高材生，是我公司英語最好的，報關(guān)手續(xù)都需要你。你能背得下《紅樓夢》嗎？給你降低點難度，你能記住書中那九百多人的名字嗎？我再給你降低點難度，賈寶玉的十多個丫鬟的結(jié)局都是什么樣的？尤其那個叫‘茜雪’的丫鬟后來怎么樣了？”

　　“沈總，我可沒有那么高的智商，我就知道那個茜雪后來被趕出去了，不知道結(jié)局是怎么樣的?！?p>　　“你這又是在提醒我，我高三沒考上大學(xué)，然后來深圳混日子唄。你以后別那么小心眼了，我現(xiàn)在好歹也是你母校的成人教育本科畢業(yè)。”

　　“沈總，你也不用提醒我，我跟你是親校友了?！?p>　　“知道了這些簡單的道理，還跟我啰嗦干嘛？那個許月現(xiàn)在何處？晚上你請他吃飯，我作陪，我買單?！?p>　　“沈總，你終于說了句人話，拜拜了你吧?！?p>　　“記住安排在老地方和老時間，別一天到晚暈乎?！?p>　　“你也記住了啊，晚上別喝多了，到時候又讓我送你回去，我可不想看你家那位的一臉‘云霧籠罩’。”

　　“小墨，我看你現(xiàn)在就是滿嘴荒唐言，什么云山霧罩的？她不就是名字叫吳棋霧嗎？”

　　“就當(dāng)我沒說，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p>　　“你就是想氣死我唄，晚上不醉不歸！”

　　沈閃鳴等錢若墨走后，他立即陷于了沉思。公司的安全規(guī)范，那可是天天講的道理，許月不可能不懂。估計是他家里出事了，而且還是大事。他趕緊打電話給自己的高中同學(xué)許風(fēng)，也就是許月的親大哥。

　　“老同學(xué)，你家里最近是不是有困難？”

　　“沈總，一言難盡，老父親住院，都是錢啊?！?p>　　“是不是你們?nèi)值芏家鳇c錢？許月需要出多少？你現(xiàn)在告訴我，我立即轉(zhuǎn)給你，他工作很忙?！?p>　　“也不多，就五千元?！?p>　　“好，我現(xiàn)在微信轉(zhuǎn)給你，你就不要找他了?！?p>　　“謝謝老同學(xué)的厚愛，回來我請你喝好酒?！?p>　　“我也謝謝你的厚愛，你真是我的好同學(xué)啊?！?p>　　沈閃鳴掛完電話，給許風(fēng)轉(zhuǎn)了錢。他要去找公司的運營總監(jiān)祝江顏，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80后”，今年正好36歲。到了運營部，他就聽到她在嚴(yán)厲地批評一個貨車司機調(diào)度員。祝江顏看到沈閃鳴過來，趕緊結(jié)束了訓(xùn)話。

　　“沈總，我的老同學(xué)，你又想來我這里喝茶了？”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老同學(xué)？你這樣讓人誤會不說，還以為我攀高枝，你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深圳大學(xué)高材生。我來找你是因為最近貨車司機調(diào)度總是出問題，今天又是那個許月，我估計他家里出事了，要不然你分析一下吧?！?p>　　“有什么好分析的，估計就是他老婆跟人跑了?！?p>　　“我看你啊，真是荒唐又可笑，他哪里有老婆？”

　　“我知道他是單身漢，女朋友也算是老婆?！?p>　　“我真佩服你們這些‘80后’，女朋友也算是老婆，我是長見識了。那我年輕的時候，得有多少老婆啊？”

　　“沈總，我就是口誤，你可別當(dāng)真?！?p>　　“我要是當(dāng)真，就必須開除你，然后我也不想活了?！?p>　　“你這話說得哲理啊，你這么大膽求愛，真是難得?！?p>　　“求你個頭??！我開除你，我的生意還能做得下去嗎？我不得關(guān)門倒閉啊，我還能活嗎？”

　　“沈總，公司倒閉不算啥，可以讓你家的小霧養(yǎng)你啊，也算是‘好死不如賴活’?！?p>　　“你說話真有意思，總是這也算，那也算?！?p>　　“我可不算是美女?！?p>　　“你是想提醒我，你算是大美女。我可不跟你胡扯了，我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吧?！?p>　　“也算，也不算。你什么正事也沒說，這算是無聊。”

　　“我就是無聊，還有點郁悶，找你來‘發(fā)泄’一下?！?p>　　“那你現(xiàn)在算是云開霧散了吧？”

　　“我現(xiàn)在算是霧里看花，我是真搞不懂你，跟男朋友都談了快十年的戀愛，你為啥就不嫁給他？”

　　“這可得保密，我也算是我男朋友的老婆啊?！?p>　　“好，我還是回去辦公室，自己想會吧?！?p>　　沈閃鳴坐在辦公椅上，又開始了他習(xí)慣性地思考。他想起來認(rèn)識祝江顏，那真是驚心動魄。也就是十年前的這個時候，那天晚上他獨自開車去接朋友，正在等紅綠燈，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人暈乎乎地朝十字路口走過來。他沒有任何猶豫，趕緊去把那個人拉到路邊，原來是一個小姑娘，她滿嘴酒氣，意識已經(jīng)不清醒了。他陪她坐了很久，喝了兩瓶礦泉水，她這才恢復(fù)了意識。她就是祝江顏，被男朋友的背叛沖昏了頭腦，差一點就出了大事。

　　那一年沈閃鳴的公司只有十輛貨車，是深圳幾千個物流公司中很小規(guī)模的一個，他就是別人眼中的“車?yán)习濉绷T了。他沒有幾個固定的客戶，平時就是幫大的物流公司臨時運貨，公司也就是有點錢賺的那種。祝江顏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介紹他認(rèn)識了她的大學(xué)同學(xué)董孟平，這可是個“富二代”，他家在東莞有很多工廠。也就是從那一年開始，公司才真正開始有了發(fā)展，至少是可以穩(wěn)定賺錢。最后董孟平成為了他公司的股東，而祝江顏也加盟了公司，他們每人有10%的股份。五年前她又介紹了自己的表弟項童，擔(dān)任公司的銷售總監(jiān)，公司的業(yè)務(wù)這才算是真正穩(wěn)定了。

　　沈閃鳴的思想一直很保守，也算是穩(wěn)扎穩(wěn)打。他每年購進一輛貨車，從不去貸款買車，從1996年借錢買了第一輛車開始，到現(xiàn)在是二十年，公司正好有20輛貨車。而且每年他都會把超過五年的貨車賣掉，置換成新車，年年如此。這是因為他對安全很重視，這是他的天性。也就是十年前開始，他自己就不再開車了，他說自己經(jīng)常需要思考，開車走神是大忌。他的專職司機叫梁水，今年26歲，是武警部隊退役的，三年前加入公司，也是自己的親老鄉(xiāng)。

　　“沈總，今晚你就別打車了，我送你回去吧?！?p>　　“也好，我還真怕喝多了，今晚請許月吃飯，咱們都是親老鄉(xiāng)，你跟他熟悉嗎？”

　　“他比我大了十歲，從沒打過交道。再說了，我是你的專職司機，不會跟公司的同事發(fā)展私人交情?！?p>　　“這就是我非常欣賞你的一點，從明天開始，對外你就是我的助理，我不想介紹你是我的專職司機。”

　　“謝謝沈總的信任，我會做好你交待的任何事。”

　　到了老地方，其實就是一個老鄉(xiāng)開的小飯店，他又想吃地道的家鄉(xiāng)菜了。這個老鄉(xiāng)每周都會從老家采購原材料，通過縣城的長途客車固定時間帶到深圳。

　　“鳴哥，今天又來賞光，我還是安排那幾樣吧。”

　　“夢云妹妹，今晚是四個人，你定就行了?！?p>　　“嫂子怎么最近都不來了？”

　　“她是嫉妒你，她說你們都姓吳，還是親老鄉(xiāng)，怎么差別那么大呢？”

　　“鳴哥，你這夸人的水平，深圳絕對是第一。”

　　“夢云妹妹，你這夸人的水平，可是夸張啊。”

　　過了一會，錢若墨就和許月一起到了，大家便開吃、開喝。并沒有多說什么話，沈閃鳴只是想花時間陪許月一下，他知道人在這個時候，需要的僅僅只是陪伴。吃了一會之后，他便叫許月出去聊一下。

　　“許月，你跟我是親老鄉(xiāng)，你哥跟我是親同學(xué)，以后私下里就別叫我沈總了。我今天抽出時間來陪你，是想了解一下你現(xiàn)在的狀況，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不行啊。”

　　“沈大哥，對不起！我今天之所以想出車，就是因為我哥昨天找我要錢，我現(xiàn)在手上沒有，他說的話很難聽。他下午發(fā)信息給我了，謝謝你的幫助，錢以后我再還你?！?p>　　“不說這個事了，我是問你的女朋友?！?p>　　“她跟別的男人跑了，她嫌我沒有錢，把存款都卷走了，所以才導(dǎo)致我現(xiàn)在手上沒有閑錢?！?p>　　“許月，我知道你的困難，以后錢能解決的事情，千萬別拿生命開玩笑。在生命面前，別說錢了，親情和愛情都要退位。你哥那個人就是愛錢如命，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的女朋友那么壞，就讓她隨風(fēng)而去吧?！?p>　　“沈大哥，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我會調(diào)整好我的心態(tài)?！?p>　　“你看看今天，外面下著蒙蒙細(xì)雨，我想起了我的老同學(xué)張蒙蒙。她可是說你很優(yōu)秀，說你是咱們家鄉(xiāng)的大帥哥，人品也很好。你經(jīng)常跑東莞這條貨運線，有時候需要在東莞住一晚，可以多去找找她，聊聊天就很好。畢竟我沒有那么多時間陪你，我今天還是撒謊請假來陪你?！?p>　　“是的，我差不多每個月都去看一下蒙蒙姐，在她家蹭吃蹭喝一頓，她就喜歡你讓我?guī)サ募亦l(xiāng)菜?！?p>　　“這也得感謝這個飯店的吳老板，她每個月送我那么多家鄉(xiāng)菜。你看她和你一樣大，過得挺滋潤啊。雖然這個小飯店賺不了很多錢，但日子過得很幸福?！?p>　　“沈大哥，我知道你今天叫我來的意思，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會好起來的?！?p>　　“是啊，我今天就是想讓你看看，讓你明白美好和幸福的意義，而且很簡單，千萬別想那么多?！?p>　　“沈大哥，其實我從蒙蒙姐那里已經(jīng)看到了，她過得就很簡單，也很幸福?！?p>　　“那就好，咱們繼續(xù)再喝點?！?p>　　沈閃鳴回到家的時候并不算晚，吳棋霧還沒有睡，正在看電視。他們的兒子叫沈有為，今年22歲，他的學(xué)校安排在東莞一個公司實習(xí)，過幾個月就回深圳上班了。

　　“閃鳴，你以后能不能少點應(yīng)酬？”

　　“那多少算少呢？”

　　“我看你真是暈了頭，我怎么能知道？”

　　“不知道沒有關(guān)系，知道現(xiàn)在該休息了就行?！?p>　　“老公，明白得很！”

　　二

　　沈閃鳴第二天去公司的路上，他看到最近的天氣很不好，這樣的天氣會讓他的心情不佳。他一直都是這樣，為公司的貨車司機擔(dān)心，尤其是下小雨，司機最容易犯迷糊。

　　“沈總，你不用擔(dān)憂，你不是喜歡《紅樓夢》嗎？我覺得最后的那一句就很好。”

　　“小梁，你說得對！‘由來同一夢，休笑世人癡！’我有時候也很癡傻，看到天氣總是會擔(dān)憂。可天氣不會管我的心情，它就是那么任性，它就是那么公正，它實實在在的存在，我根本不應(yīng)該擔(dān)心天氣?！?p>　　“沈總，公司的安全規(guī)范已經(jīng)做得很好，即使出意外，也是無可奈何。你不能總是憂愁，深圳的雨可是真不少?！?p>　　“小梁，你不單替我把握方向，你還指導(dǎo)我的內(nèi)心?！?p>　　“沈總，你可別忽悠我，我是會激動的。”

　　“你可得穩(wěn)當(dāng)點，開車還真不能隨意開玩笑?！?p>　　沈閃鳴想起五年前的一天，那次他和自己的司機在開玩笑，差一點就釀成了大禍。這也是他后來請司機的一大改變，必須是心理過硬的退伍軍人。

　　今天銷售總監(jiān)項童要去見一個客戶，一個很大的玩具工廠，這是一個外貿(mào)單，所以沈閃鳴也特別重視。到了工廠的門口，項童已經(jīng)等了很久，三人一起進了工廠。

　　“謝總，原來你的工廠是用你的名字??？”

　　“沈總，沒錯，就是東升玩具廠?！?p>　　“你這名字好，難怪你的工廠蒸蒸日上?！?p>　　“沈總，你的名字也很好，電閃雷鳴可是很有氣勢?！?p>　　“謝總，我早就想改名字了，我可是希望每天都是晴空萬里。我老婆的名字更是不好，云霧籠罩可是很糟糕?！?p>　　“沈總，你這么幽默風(fēng)趣，咱們可是一見如故?！?p>　　“謝總，我一看到你，就感覺似曾相識，原來是這個原因?。∧窃蹅?nèi)绻芤慌募春?，我可就謝謝你了?！?p>　　“只要不是一見鐘情，都好說?！?p>　　沈閃鳴沒有想到謝東升竟然是個美女，她才三十出頭，這個工廠竟然做得這么大。她在東莞還有另外一個工廠，規(guī)模比深圳的更大，她老公是深圳大學(xué)的一名教師。回去公司的路上，他對項童頗有微詞。

　　“項總，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想忽悠我一下？”

　　“沈總，今天的謝總是我表姐的大學(xué)同學(xué)，她不讓我提前告訴你，估計是怕你知道了就不肯來。”

　　“她啊，又是想提醒我，讓我對美女敬而遠(yuǎn)之?！?p>　　“沈總，那我可就不懂了，現(xiàn)在到吃飯的點了?！?p>　　“咱們就在公司的樓下隨便吃點，我再跟你聊一下?！?p>　　三人來到一個吃快餐的小店，梁水點好了吃的，大家一起坐下來聊天。

　　“項總，這個業(yè)務(wù)很重要，如果能拿到的話，就是咱們現(xiàn)在最大的客戶了。最近公司的幾個大客戶都被競爭對手挖走了，我最不喜歡跟客戶搞些回扣的事，現(xiàn)在很艱難?！?p>　　“其實已經(jīng)確定了合作，謝總就是想見你一下，她說合作的人很重要。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了，她對你很認(rèn)可?！?p>　　“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啊，我也就只有這么個小優(yōu)點?！?p>　　“沈總，你們家鄉(xiāng)人怎么都是帥哥？你看梁司機，他也算是小帥哥。”

　　“說得好！我的家鄉(xiāng)可是人杰地靈，出品帥哥的?！?p>　　“沈總，你可不能聽項總忽悠，我可是水貨帥哥?！?p>　　“對啊，你怎么取這么個名字？”

　　“我這名字很好啊，水泊梁山，情深義重?！?p>　　“說得更好！你們兩個的姓可不好，加一起就是項梁，那是個悲劇人物，最后兵敗自刎。他的侄子也是一樣，我總是想起那句：‘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p>　　“沈總，我可不能這么想，我想起了先發(fā)制人?！?p>　　“小梁，你懂得這個典故，看來你很喜歡看書?！?p>　　“還真不是的，我每天就看《史記》這一本書?！?p>　　“那也很了不起，半部《論語》都能治天下?！?p>　　“沈總，好在我現(xiàn)在不是在開車?！?p>　　“沒錯，開車就不要開玩笑了。項總，我已經(jīng)決定讓小梁做我的助理，以后有些事情，我就不親力親為了?！?p>　　“我贊同，你多花點時間在家庭，讓年輕人多做點事，這是時代的要求，也是公司繼續(xù)發(fā)展壯大的需要?！?p>　　“一會叫上你表姐到我辦公室，我下午要發(fā)布任命?！?p>　　“沒問題！是不是也要通知一下股東董孟平?！?p>　　“如果祝江顏也同意，你就替我打個電話給他?！?p>　　“沈總，我一會有個客戶要過來，你就不用陪同了，我和?？傁挛缢狞c去你辦公室?！?p>　　“就這么安排，我現(xiàn)在要回家一趟，我的手機落在家里了。最近我總是忘事，這可不是好征兆。”

　　“沈總，忘記有時候也是好事，我姐就是不懂?！?p>　　“你的境界很高，你姐真應(yīng)該向你學(xué)習(xí)?！?p>　　沈閃鳴回到家的時候，吳棋霧竟然不在家，他拿起手機出了門。他想?yún)瞧屐F應(yīng)該是去美容院了吧，她這幾年沒去公司幫忙了，她的生活很平淡，沒事就去美容院。明天是周末，今晚兒子會回來吃飯，已經(jīng)定好去吳夢云的飯店。

　　“沈總，你提升梁水做你的助理，我沒有任何意見。不過，你得改掉你的小毛病?！?p>　　“?？?，我只是有個小優(yōu)點，怎么會有小毛病呢？”

　　“你總是喜歡把人家的名字胡亂聯(lián)系，中午謝東升已經(jīng)告訴過我了。梁水做了你的助理，我可不想你把他的名字聯(lián)想成‘涼水’?！?p>　　“這還真是個小毛病，如果把你和他聯(lián)系在一起，就給我整一出《梁山伯與祝英臺》。雖然故事很美，可是很凄慘?！?p>　　“這還不算是事，你只是聯(lián)想我們的姓。你如果聯(lián)想我們的名字，我可是叫祝江顏，就變成了‘一江春水向東流’，更慘的是變成了‘紅顏禍水’?！?p>　　“祝總批評得是，我得改改我的這個小毛病了?！?p>　　沈閃鳴等他們?nèi)齻€離開后，趕緊發(fā)布了梁水的任命通告。他又開始了自己的思考，他最近總是丟三落四，他感到一絲恐懼。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估計很多事情都會出麻煩，這可不妙；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只是習(xí)慣思考，現(xiàn)在變得經(jīng)常感嘆，這也很不妙。他想起項童中午說的話，看來公司以后的發(fā)展需要靠“80后”，甚至是更多的“90后”，他晚上想跟兒子好好聊一下。

　　“爸，你今晚這么好心，請我到云姐這里來吃飯?！?p>　　“兒子，你怎么說話的??？叫夢云阿姨?！?p>　　“你真是落伍了，還夢云阿姨呢？她就比我大十歲?！?p>　　“沒錯，我的為弟很清醒。”

　　“有為，沒大沒小的，她叫我霧姐?！?p>　　“媽，你真是糊涂了，我們這是各論各的?！?p>　　“霧姐，你可別吃你兒子的醋啊。”

　　“就我老公的醋都夠一壇子了，總說我是大美女，搞得我現(xiàn)在天天都想去美容院，就你是小美女唄。”

　　“霧姐，我不說了，我去給你們弄菜。”

　　“媽，你這可是小心眼，我爸可不是那樣的人?！?p>　　“你爸的小優(yōu)點，你不知道嗎？”

　　“我爸的小優(yōu)點，可是我的大優(yōu)點。蒙蒙阿姨最近經(jīng)常讓我去她家吃飯，她說我爸有很多優(yōu)點?！?p>　　“別跟我提她，聽到就來氣。叫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張蒙蒙，還蒙蒙細(xì)雨呢？你爸可是最討厭下雨了。”

　　“爸，你以后不要再跟天氣過不去了，想開點?！?p>　　“兒子教訓(xùn)得對，我已經(jīng)開始不那么害怕天氣了?！?p>　　“閃鳴，你的意思是你喜歡蒙蒙細(xì)雨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文縐縐的，我只是不討厭下雨了，我也不討厭有霧了。我是想明白了，老天爺可不管我的?！?p>　　“爸，祝賀你！你這是云開霧散啊！”

　　“兒子，你以后別在我的面前提什么云?！?p>　　“媽，我以后也不提夢，我就叫她吳姐姐。”

　　“你要是想氣死你媽，你就天天折騰吧?！?p>　　“我可不是折騰，這里的菜就是好吃。我下個月底實習(xí)就結(jié)束了，以后我可是要經(jīng)常來這里吃飯的。”

　　“結(jié)束更好，趕緊去上班，工資得孝敬點我。”

　　“媽，保證沒問題，反正缺錢花的時候，我有老爸?！?p>　　“閃鳴，你以后不許偷偷摸摸地給他錢?！?p>　　沈閃鳴心想，下個月底兒子實習(xí)就結(jié)束了，正好去東莞看看老同學(xué)，順帶接兒子回來。

　　三

　　時間過得很快，公司拿到東升玩具廠的新業(yè)務(wù)，這個月的盈利終于有點可觀了。沈閃鳴想這個周末安排一次員工聚餐，好久沒有這么開心了，讓大家也開心一下。但是今天他的心情卻開心不起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董孟平要離開深圳，他家的工廠幾乎都搬遷到東莞了。下午他要過來公司，大家喝會茶，也算是道別一下。

　　“董總，以后再見面就不容易了?！?p>　　“沈總，你這都感嘆啊，你變得這么多愁善感。東莞到深圳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隨便都能見到。”

　　“說得也是，你在深圳，我們也是幾個月才見一次。”

　　“你要調(diào)整心態(tài)，太多愁善感可不好，會很麻煩?！?p>　　“這就是歲月啊，不得不服吧?！?p>　　“你比我和江顏就大了七歲，別稱呼自己有多大?！?p>　　“沒錯，我最不喜歡別人叫我老沈?！?p>　　“沈總，我知道，但我一直不明白，是有啥難言之隱嗎？”

　　“怎么會有什么難言之隱？你想想啊，如果別人叫你老董，你爸也在場的話，你們誰答應(yīng)呢？”

　　“還真是的，我以后不再自稱老董了，罪過啊?！?p>　　“那好，一會請你吃個飯，再來一次醉過。”

　　“好，就去你的美女老鄉(xiāng)那里?！?p>　　沈閃鳴叫上錢若墨一起去吃飯，今天自己不想多喝酒，讓她陪同，這決定應(yīng)該很不錯。結(jié)果晚上差一點出了大麻煩，過后他有點后怕了。

　　“鳴哥，今晚你家的那個霧不來吧？”

　　“你現(xiàn)在是不是有點害怕了？她就是那個樣，刀子嘴豆腐心，別介意啊?！?p>　　“反正每次她來，我的心就拔涼?！?p>　　“你想開點吧，是不是最近跟你的為弟經(jīng)常聊天？”

　　“沒錯，這個小家伙，女朋友換得那么快?！?p>　　“這就是優(yōu)點惹得禍啊，我只是個小優(yōu)點，他可好，直接給我來個發(fā)揚光大?！?p>　　“鳴哥，你和她結(jié)婚那么早，是不是高中就談戀愛了？”

　　“你還真錯了，我之前根本不認(rèn)識她，她也不是我的同學(xué)。我們是在工廠打工的時候認(rèn)識的，然后我就被她那個了。想想也是緣分，天注定的?！?p>　　“那一定是個美麗的故事，能說說嗎？”

　　“小云，改天有時間的話，我再跟你詳聊。”

　　“正好我老公回去了，你也沒去過我家?！?p>　　“我家那位也回老家了，我可不敢去你家。”

　　“你啊，那就改天再聊吧?！?p>　　大家吃個飯，也算是道別晚餐，并沒有說什么，畢竟沈閃鳴和董孟平并不算是多熟悉，也沒有什么話題。好在有錢若墨，也算是吃得順利，卻不曾想麻煩來了。今晚梁水的父母過來深圳，所以他沒有參加。

　　“顏姐，你保養(yǎng)得真好，別人還以為你比我小?！?p>　　“小墨，你這既不是夸人，也不算是夸張，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我比你大了十歲，能看出來你比我小的人，那得有多蠢啊，那可真是深圳的奇葩?！?p>　　“顏姐，我就那么一說，你還當(dāng)真了？”

　　“小墨，你不帶這么忽悠人的。”

　　“我向你道歉，我自罰幾杯?！?p>　　“小墨，我的老同學(xué)看起來是很年輕，這你說對了?！?p>　　“董總，你估計是暗戀她，那你可是沒戲了?！?p>　　“為啥??？我長得是有點低調(diào)，還不至于太低吧？”

　　“平時還算是可以，今晚可是有沈總在?！?p>　　“好，我是服了你，看來你是暗戀沈總了。”

　　“別胡說，我可不敢說那話，心中想想就行了?！?p>　　“你真是奇葩啊，這話都能說得出口?！?p>　　“董總，我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大家就當(dāng)沒聽見。”

　　“小墨，你如果連喝十杯，我就當(dāng)沒聽見?！?p>　　“沒問題，我今晚就是想多喝點?！?p>　　這下可好，錢若墨自己把自己灌醉了，今晚沒人送她，沈閃鳴只能自己送她了。剛進錢若墨的家門，就發(fā)現(xiàn)不對頭，原來她還很清醒，剛剛都是裝的。

　　“沈總，這么大晚上了，你回去也是孤苦伶仃，看在你是我為弟的老爸份上，我就讓你今晚睡在我家?！?p>　　“那我可要感謝你，我現(xiàn)在就有點頭暈。”

　　第二天起來之后，沈閃鳴也沒覺得會有什么事，卻不曾想，吳棋霧發(fā)來信息說她要在老家住一個月。他本來沒在意，突然想起來事情不對頭，這才知道錢若墨告訴了沈有為，結(jié)果兒子直接告訴了吳棋霧。這個麻煩可不小，只是用嘴解釋不頂用，他頓時沒了主意。

　　“小墨，你怎么能這么干？我就不應(yīng)該讓你認(rèn)我兒子當(dāng)?shù)?，這下可好，我兒子變成了吳棋霧的內(nèi)線。”

　　“你家那位有問題，我是故意的，你沒發(fā)現(xiàn)罷了。”

　　“什么意思？你看出什么來了？”

　　“就那個吳棋霧，她是不是最近經(jīng)常去美容院？”

　　“那是因為她沒事干?！?p>　　“她是不是經(jīng)常不回家？而且說是去東莞?！?p>　　“她去看兒子，就那點事罷了?！?p>　　“我覺得她的心理出問題了，你真要好好盯住她，她對自己很不滿意，很可能出大問題?！?p>　　“你別嚇我啊，她可是本本分分的，年紀(jì)那么大了?！?p>　　“我看你是真糊涂，我是說她心理出問題，她是怕失去你，所以到處吃醋，你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p>　　“吃醋是本能，沒什么大事的，她就是那樣?！?p>　　“不對，她是得了抑郁癥?！?p>　　“小墨，你還真別嚇我啊，那可就嚴(yán)重了?！?p>　　“所以我說很嚴(yán)重啊，你以后注意點吧?！?p>　　沈閃鳴沒想到錢若墨會這么看問題，他可沒發(fā)現(xiàn)吳棋霧有什么不對頭的地方，得抑郁癥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想現(xiàn)在公司也不錯，兒子月底就開始上班了，全家都很好。沈閃鳴現(xiàn)在操心的是競爭對手，如果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就謝東升這一個大客戶，公司也就不會有什么大發(fā)展。明年該怎么辦？都不是他考慮的事，而是下半年?，F(xiàn)在競爭對手相互壓低運費，那些小單業(yè)務(wù)的利潤率越來越低。

　　今晚要請全體員工聚餐，還是得給大家鼓舞一下士氣。梁水自從做了他的助理，很多事務(wù)性工作都交給他了，他也做得很好，尤其和公司的年輕人溝通很順暢。公司的貨車司機跟他以前的關(guān)系本來就很好，現(xiàn)在更完美了。今晚有十個司機參加，明天要出車的司機就不可能參加，梁水建議給那十個司機每人發(fā)一個紅包，沈閃鳴覺得這樣的安排挺好。

　　今天有三桌，銷售部只有五個人，其他十多個人是運營部的，負(fù)責(zé)業(yè)務(wù)路線的規(guī)劃與調(diào)度。沈閃鳴給大家敬完酒，便出了包房，他想起錢若墨的話，他想找吳夢云聊一下。

　　“小云，上次說的事，我跟你講講，想聽嗎？”

　　“你今晚不陪你公司的員工嗎？”

　　“你不懂！我在場的話不好，大家放不開，有我的助理和兩個總監(jiān)陪他們更合適?！?p>　　“鳴哥，說得有道理啊，那就講講你的故事吧?！?p>　　沈閃鳴想起他認(rèn)識吳棋霧的往事，也算是緣分吧。那是他來深圳打工的第三年，也就是1993年。有一天中午，他突然在工廠暈倒了，恰好吳棋霧就在旁邊，大家把他抬到醫(yī)院，其實就是他加班太多，再加上營養(yǎng)不良，也沒大礙。但此后吳棋霧經(jīng)常約他吃飯，偶爾去她租的房子吃飯，身體逐漸也就恢復(fù)了。當(dāng)時吳棋霧的大哥也在深圳，在一家物流公司打工，讓他也學(xué)了開車，便介紹他去物流公司開車，也是在那一年他和吳棋霧結(jié)婚。第二年兒子沈有為出生后，經(jīng)濟條件開始變得很差，這讓他有了想開物流公司的念頭。吳棋霧便從家里要了一部分錢，又找她大哥借了一些錢，這樣他便開始有了自己的事業(yè)，那是1996年的秋天。

　　“我們的故事也就這么簡單，屬于水到渠成。”

　　“這么說的話，沒有她給你的建議和幫助，你可能現(xiàn)在還是深圳的一個每天為溫飽發(fā)愁的打工仔啊?！?p>　　“沒錯啊，所以你看我公司大部分員工都是我的親老鄉(xiāng)，我也喜歡來你的飯店吃飯，我是有一份感恩的心?！?p>　　“是啊，我們家鄉(xiāng)人都是這樣的。”

　　“那我就去陪他們再喝點，你老公回來了嗎？”

　　“你想去我家了？”

　　“你啊，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我可怕你的為弟了?！?p>　　“鳴哥，我明白得很?！?p>　　沈閃鳴又跟同事們喝了一會酒，便回家睡覺。他想著明天要去東莞一趟，兒子要回深圳，再過一周就去應(yīng)聘的那個軟件公司上班了。

　　“老同學(xué)，你可是好久沒來東莞了?！?p>　　“蒙蒙阿姨，他是不敢來，你可是知道的。”

　　“小為，你可不能胡說八道，你媽是胡思亂想?！?p>　　“我覺得也是，我都擔(dān)心她出問題了?！?p>　　“兒子，你說得還真對，你的小墨姐姐說你媽可能得了抑郁癥，我還真有點擔(dān)心了?！?p>　　“老同學(xué)，你的擔(dān)心多余了，最近幾個月，她經(jīng)常來東莞，也會來我家吃飯，她哪里會真嫉妒我?！?p>　　“就怕咱們看到的是表面現(xiàn)象，她的內(nèi)心看不懂啊?！?p>　　“那就怪她的名字吧，她就喜歡霧里看花?！?p>　　“沒錯！霧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月非月?！?p>　　“老同學(xué)，你以后別再刺激她了，天天說天氣。”

　　“好，那咱們干杯。”

　　“爸，我今天也喝點，以后再來東莞就少了?！?p>　　“行，你今天陪你蒙蒙阿姨多喝兩杯?！?p>　　“我的酒量多不了，你們爺兒倆也少喝點?！?p>　　“那就隨意喝，能喝多少算多少?！?p>　　四

　　吳棋霧終于從老家回來了，她說自己不想在深圳住了，她想過兩個月還回去老家。她說反正兒子也已經(jīng)上班工作，也不需要她照顧了。沈閃鳴感覺這樣可不好，如果真是心理有問題，那可是個大問題。

　　“小霧，你是不是對我不放心？”

　　“我如果對你不放心，我就天天盯著你?！?p>　　“那你也不能回去，我和兒子在深圳，這可不行?！?p>　　“我就是覺得老家空氣好，你以后每隔幾個月回去看看我即可，我的確不想在深圳了。”

　　“你可以每個月去東莞啊，蒙蒙那里的空氣也很好。”

　　“那就再說吧，我先看看能不能適應(yīng)?！?p>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以后會多花些時間陪你。公司有年輕人，我反倒不發(fā)愁了?！?p>　　“你公司的那個祝江顏，她可不算是年輕人了，你應(yīng)該讓錢若墨逐漸代替她的工作，她可是個大人才，你不是很喜歡去她家住嗎？”

　　“我上次就是喝多了，僅此而已?！?p>　　“兒子都告訴我了，你還真以為人家小姑娘想嫁給你嗎？你別做夢了，醒醒吧?！?p>　　沈閃鳴聽到她這么說，他確定吳棋霧不可能是得了抑郁癥，更不可能是吃醋。他頓時感覺大家都有點神經(jīng)過敏罷了，他只能歸咎于自己陪她的時間太少。第二天他沒有去公司，他想帶她去大梅沙看看海，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陪她了。

　　“小梁，你肯定是很喜歡大海?！?p>　　“沈總，你不是說以后不再聯(lián)想名字了嗎？”

　　“是啊，我應(yīng)該改掉這個小毛病，還沒有徹底改掉，現(xiàn)在又多了個愛忘記的小毛病?！?p>　　“閃鳴，你這可是大毛病，別哪天忘記了我和兒子。”

　　“小霧，我可不會忘的，你看現(xiàn)在可是天高云淡啊。”

　　“沈總，你不是說以后不提天氣了嗎？”

　　“是啊，我應(yīng)該改掉這個小毛病，還沒有徹底改掉，現(xiàn)在又多了個愛感嘆的小毛病?！?p>　　“閃鳴，我看你的毛病越來越多，已經(jīng)不是小毛病了?！?p>　　“怎么說話的？我是越老越帥了?！?p>　　“我看你啊，現(xiàn)在是大毛病，你以前最討厭稱老了?！?p>　　“老婆大人批評得對，誰叫我老沈，我就跟他急。今天是怎么了？我又多了一個胡說八道的小毛病。”

　　“你還多了一個大毛病，你就那么自信自己很帥嗎？”

　　“這可真是個新毛病，我以前可是從不說自己帥的，最多說自己有個小優(yōu)點，今天是怎么了？”

　　“我看你現(xiàn)在是毛病得很，越來越不像話了?！?p>　　“老婆，我明白得很。”

　　“你也就剩下這一句話了，這才靠譜！”

　　沈閃鳴的確是喜歡感嘆了，他發(fā)現(xiàn)今天自己完全不在狀態(tài)，他不明白是為什么，也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不管怎么樣，今天看看大海，陪著吳棋霧散步，還是很好的。中午又一起吃了海鮮，下午準(zhǔn)備回家的時候，吳棋霧說今晚想在這里住一晚，沈閃鳴自然是同意了。梁水說他就先回去，明天下午再過來。晚上，沈閃鳴覺得今天挺好，他以后是要多花點時間陪吳棋霧，他不應(yīng)該總是忙工作。他想明白了，自己的小公司根本不需要他天天操心。

　　第二天回到家，他也沒有去公司，今天他要親自下廚，因為兒子說今晚回來吃飯。吳棋霧說她想休息一下，昨晚被折騰得那么晚，她竟然有點害羞了。沈閃鳴覺得這可是二十年來得少見，看來是他忽視了吳棋霧的情感需要。

　　沈有為到家的時候，竟然帶來了一個小姑娘，這可把沈閃鳴激動壞了，他沒想到兒子竟然有女朋友了。他又想，是自己錯了，是兒子終于有固定的女朋友了。

　　“爸，這個就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兼同事，她叫張露露。她和我一樣大，就是喜歡喝酒，我可不喜歡?！?p>　　“小路，你好！歡迎你來我家做客，如果是大路就更好，條條大路通羅馬啊?！?p>　　“沈叔，你可說錯了，我是瓊漿玉露的露?！?p>　　“太好了，可不能是露水夫妻啊?！?p>　　“沈叔，你放心吧，我和有為是正兒八經(jīng)的男女關(guān)系。”

　　“閃鳴，你今晚別說話了，行嗎？”

　　“是我失言，老婆大人批評得對?！?p>　　“小露，今晚就在我家睡吧?！?p>　　“吳阿姨，當(dāng)然了，我和有為本來就是住在一起的?！?p>　　沈閃鳴聽到這句話，他并沒有震驚，他知道時代不同了。吳棋霧自然也是理解，因為沈有為早就告訴她了。晚上這頓飯，其樂融融。睡覺前，吳棋霧主動聊起了天。

　　“閃鳴，這個小露挺好，你覺得呢？”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你兒子能不能把握好?！?p>　　“讓他們早點結(jié)婚啊，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才二十歲?！?p>　　“時代不一樣了，咱們還是別摻和，讓你兒子自己定吧，我們不能用過去的思想來要求他?！?p>　　“你今天又很靠譜，值得表揚！”

　　“那你今晚是不是懂點事??？”

　　“老公，明白得很！”

　　沈閃鳴第二天到公司之后，趕緊讓錢若墨過來，他昨晚做了一個新的決定，他需要多花點時間陪家人。

　　“小墨，你來公司這幾年，說說你的感受吧?！?p>　　“這有什么可說的？就是那樣唄?！?p>　　“還是說說吧，我想聽聽到你的內(nèi)心世界?！?p>　　“我覺得吧，公司就是個小公司，別想多了?！?p>　　“這相當(dāng)靠譜啊，那你是很喜歡公司了？”

　　“不喜歡的話，我早就去競爭對手那里了?！?p>　　“如此坦白，我今天就決定提拔你做祝江顏的助理，可是總監(jiān)助理啊，我以后也不需要秘書了?！?p>　　“沈總，你今天相當(dāng)靠譜啊?！?p>　　“那就說定了，我看好你，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

　　“我當(dāng)然知道，就這點事。”

　　“你可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90后’，繼續(xù)努力吧?！?p>　　“沈總，你怎么突然醒悟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醒悟了?！?p>　　“那今晚值得喝醉一次吧？”

　　“你自己喝，我可是要回家吃飯，我以后也不再陪你喝醉了，我準(zhǔn)備改掉我的很多小毛病?！?p>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有進步了！”

　　“你這么沒大沒小的，我是真服你了?！?p>　　“必須得啊，我是你兒子的姐，懂嗎？”

　　“懂了，我什么都懂了?！?p>　　沈閃鳴發(fā)完任命通知，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最后還是想到一點，以后該怎么辦呢？現(xiàn)在競爭對手的手段簡直沒法說，他第一次感受到公司的真正壓力。還是讓項童過來和自己商量一下吧，也讓梁水一起參加討論。

　　“沈總，沒什么好說的，世事艱難?！?p>　　“項總，你才多大點，別跟我學(xué)感嘆?！?p>　　“我是說你不許我們給客戶任何回扣，自然業(yè)務(wù)很難做，這是個事實。我們只能繼續(xù)努力，走一步看一步。”

　　“項總，你這樣的心態(tài)可不好，得想點辦法?！?p>　　“我是真沒辦法，還是你想，我來執(zhí)行。”

　　“沈總，我認(rèn)為項總說得對，但你的決定也是對的。我們就是個小公司，我們有自己的定位，接下來做一些專業(yè)物流服務(wù)，這可能是個突破?！?p>　　“小梁，你這句話靠譜，詳細(xì)說說吧?！?p>　　“其實很簡單，就是加大我們的外貿(mào)業(yè)務(wù)，這需要專業(yè)的報關(guān)，我正好有個戰(zhàn)友就在海關(guān)工作?！?p>　　“那就太好了，你跟錢若墨多溝通，她可是咱們公司目前唯一的報關(guān)人員。”

　　“我已經(jīng)跟她溝通過了，她的想法跟我一樣?！?p>　　“對啊，你們也一樣大，多點溝通，最好能溝通到位?！?p>　　“沈總，你這是想拉郎配啊?！?p>　　“如果你們能在一起，就是‘錢糧’到位了?！?p>　　“沈總，你這個聯(lián)想的小毛病算是改不掉了?！?p>　　“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干脆不改了。”

　　“沈總，那我就去找錢若墨溝通了?！?p>　　“記住了，早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