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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笑顏

旅人的視角 序

人笑顏 牡丹犬 4612 2022-06-30 10:03:38

  母親將接下來要用到的東西放在床腳。

  “一定要去,聽到了嗎?這就是最后一次會面了。”

  我無意回答。

  她掀開我蓋過頭的薄被,把手貼在我額頭上輕撫。沒有陽光,窗簾是我昨晚拉上的,現(xiàn)在也沒人動它。透過玻璃窗交談聲傳進我的耳朵。母親離開是在我支起上半身,我的腦袋還殘留一股脹脹的痛楚。我伸手將窗簾拉開一個小角,窗外異常熱鬧,陽光也乘機鉆進我骯臟的巢穴。我的房間不大,我也沒有擺弄吉他的興趣,勉強算是普通中學生的房間吧!我左右搖晃腦袋,想讓自己更精神,看到床腳的衣服,我完全清醒了。

  ??!對噢,我要去看他最后一眼。

  我的鄰居悟的葬禮是在今天嗎?應該是吧,不然不會這么熱鬧。

  觀察在鏡子里套上黑色喪服的自己,也不帥嘛。這讓我認識到好看的其實只是人而已。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母親今天也沒幫我留早餐,我也就直接去那里。

  門外有很多人,衣服跟我穿同款樣式的只占少數(shù)。這讓我很尷尬。悟家旁邊有寫著他名字的花圈,阿姨站在門外,他穿的倒是跟我同款。

  阿姨是悟的母親。我覺得我的母親應該比她豐腴些。

  阿姨看到我,先是鄭重地鞠躬,我也向她鞠躬,接著她的手指堂屋,意思是我可以進去。院子里與我一天前的記憶相同,不同的是它變得熱鬧了,有不少陌生人在的緣故吧,它變得新奇了,我像是第一次踏進這里。

  悟的遺照選定的是一月前我和他一起拍攝的,我也有張性質不同的照片。我的頭腦不清醒。我也不想去看他的遺照,原因是我很膽小,害怕想起帶有牙齒痕跡的殘缺尸體。

  我隨著車隊和黑色的人群前往墓地。那就是悟的結局,也會是我的結局。站在人中央往前看,只見一排排整齊的墓碑橫向排列,他們都是跟悟一樣嗎?

  我找到了他的墓碑,那是什么材料我也不明白,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我盯著悟緩慢且莊重的步伐,悟沒向我回頭也沒招呼阿姨,就這樣,被那個穿黑色主教袍子的老家伙輕輕放到四十公分的方形小洞里。我站在阿姨身旁,看的很清楚,感受也更深切。阿姨在開始就狠狠地掐我的肩膀。不知道是誰開了頭,放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后面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開始吊唁。我也受他們的渲染,腦袋里浮現(xiàn)出過去。很奇怪,他明明就在我記憶里,可是那個光滑的條狀石頭上為什么會有他的名字。

  “包在我身上就好了,沒問題的?!蔽矣窒氲搅酥苋f過的話。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音色在左耳畔響起,“喂,良!”我不會聽錯的,是悟嗎?我開心地望向聲音的方向,悟抱著胳膊,爽朗的靠著其中一塊墓碑。

  “悟!”我想掙脫阿姨的束縛,遺憾的是沒成功。

  “干嘛!良?”我看到阿姨帶血絲的眼睛。

  “悟,在那里,是悟在那里!”

  阿姨蹲下,抱著我的肩膀。阿姨身上線香的味道很重,我也覺得有水滴在我的后腦勺。

  “是悟欸!”為什么他們都不聽我說?

  阿姨比剛才還激動,搭在我肩頭的手在顫抖。我覺得她很可憐。

  人們散去之后,我乘機觀察今天悟停留的那塊墓碑,找到了我手中的這張寫有小字的白紙。上面有一個地址,我很確定那是悟最后到過的地方,這也是我在凌晨出門的原因。

  學校往前有一段水泥砌成的陡坡,而學校是在坡道的盡頭。我一直不喜歡爬坡,但悟說那是很好的鍛煉,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在意了。路兩旁每隔兩米就會有棵柳樹,它們的樹枝遮擋了太陽,夏天很多人喜歡站在樹下讀書。每次被他強行拽出門的時候,都會讓我很為難,我不了解為什么有人喜歡聚在一起,明明很熱的說。

  不過也多虧了他,我才來到這個把學校甩在身后的終點。

  “哎!良。你看那里,就是后面。”

  周二與我同行的悟這樣說。我們剛走下坡,學校已經不見蹤影了。

  “什么?”我不解的回頭。在我們身后不遠,有個奇怪的黑衣人。他穿著帶兜帽的長袍,一直到腳下,走起路來像是漂浮一樣前進。兜帽里面看不到臉,他讓我感到恐怖,我縮著脖子靠近悟。

  “你猜他會不會是妖怪?”我對悟耳語。

  “嗯,有可能哦?!彼[著眼,我看出他是故意嚇唬我。

  我不做聲加快腳步,不過我很快就被他追上。

  “喂!良。他還在?!蹦菚r已經過了林蔭道,家就在眼前,他也在背后伸手可及的位置。

  “什么呀!他是在追我們嗎?為什么?”我吃了一驚,雙腿發(fā)軟倒在地上。

  “冷靜點兒!良!你看那里什么也沒有,他離開了?!蔽蚝龠莅盐壹芷?,捏住我的下頜扭向小道,柳樹枝在飄蕩,他的身體像霧一樣穿過樹干。

  “哈哈!你也太膽小了吧!”

  我還心有余悸,對他的嘲諷我選擇無視。

  “喂!不是吧!真的像女孩一樣生氣啦?哈哈!”

  “吵死啦!”我抵著頭,撇下他,大步跑走了。

  那天晚上我與母親和父親說了今天的奇遇。

  “我來告訴你。那其實只是某個單身漢的惡作劇,誰碰到誰倒霉?!备赣H給我的解釋。

  “你是說我給你生了個倒霉鬼是吧!”母親不得要領的扯到別處。

  我很納悶他們?yōu)槭裁床幌嘈盼?。他們給我上了很久的物理常識,我也有點混亂。我到底有沒有遇到他?這時候,我想到了悟。

  “悟的話可以給我解答吧!”

  對!一定可以的。我這樣想著向父親借來手機打給悟,接電話的是阿姨,我請他幫我轉給悟。

  “喂,良嗎?”沒多久我聽到令自己愉快的聲音。

  “悟,那個——”

  “快,看外面!”

  “???”

  “外面,在路燈前搖擺的那個!”

  “怎么了嘛?”

  我很懷疑外面能有什么。我推開玻璃窗,探出腦袋,他在那里。像是感應到我,它駐足在路燈下,黑色教袍與光融為一色,這次我看地很清楚。兜帽內像漩渦一樣在旋轉,在那里面有像磷火一樣懸空的眼睛。我跟他對上視線的一瞬間他消失了,我差點跌下床。

  “看到了嗎?”

  “啊,嗯,嗯?!?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就這樣敷衍兩句。

  “下面小心點吧!”他這么說完,掛斷電話,我聽不出這句的任何情緒。

  月光從那個缺了一角的窗簾射進來,使我得以看到擺在書桌上的散亂書籍。我在床上側著身體,想的都是關于他的事。那個神秘人,不對,也許它不是人。

  可惡啊,該死的妖怪。我就這樣擅自把他歸為妖怪一類。我甚至想到,它既然能夠穿過墻壁,那它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幸運的是晚上確實發(fā)生了類似的超自然事件。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腦袋很重,身體也沒有知覺。

  我清晰地看到有一個影子坐在平時我用的書桌,翻動我的書籍。我在床上躺著,我像出竅的·靈魂一樣站在看得到我的位置。

  “——”它在嘀咕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的視角斜對著它,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現(xiàn)在沒時間訝異。我悄悄地接近它,它翻動地手突然停下了,轉過頭正對著我。

  “是你,——都是你!”

  哈?什么??!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我想要后退

  “去死~!”它與我的距離逐漸縮短。

  你究竟在說什么?

  “去死~!”它向我伸出像鐵鉤一樣的手。、

  ??!出人意料地,我沒叫出聲。胸前傳來冰涼地感覺,原來我是趴在地毯上。

  母親去上班,父親也不在家。時間過了九點,學校也沒希望了。這么晚起床,我還是頭一次。

  我想先打母親的手機,讓她幫我在學校請假。我到樓下把昨天晚上剩下的晚餐加熱成中餐。一整天我都悶在屋里。晚上母親沒有詢問我不去學校的理由。反倒是來了個意料之中的人。

  “為什么沒去學校,還在想昨晚的事嗎?“

  我不吭聲,點點頭表示是。

  “啊,嗯,呀!“

  “你想說什么?

  “啊哈!抱歉,抱歉。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說什么能讓你放心?!彼又v。“??!我想到了,要是有辦法讓你不害怕它,就好解決了?!?p>  “那種事,不可能做到的!“

  “也許會有哦,。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就好了,沒問題的?!?p>  “真的嗎?你的樣子很不可靠唉。“

  這是我真正的想法。悟與我是鄰居,也是我的好友,我也不想吐槽,他那張看起來幼稚的臉。

  “被你這么說,很難堪唉?!?p>  他邊說邊往門外走去。

  林蔭道的另一頭,也就是正對學校的盡頭,有一棟荒廢的別墅。它的占地面積可以比肩整個學校。我第一次看到這么浪費的建筑,心中滿是疑問,為什么房子要建這么大?我覺得是人多的原因,現(xiàn)在荒廢也只是住客比這之前有所增多,住起來太擠,所以就搬去更大的住宅。

  “終點原來這么讓人討厭?!?p>  我得出這個結論,無奈地搖搖頭,扔掉被我折磨成團的紙球。

  周四,我重新整理心態(tài),想著還是要大膽點兒,獨自一人走去學校。我也想與悟同道的,矛盾的是那樣又會被他嘲笑。我也是要面子的。悟的性格與我相反,我認為他是那種不拘小節(jié)、有什么就說什么的莽漢子,與他相處也比較輕松,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更驗證這一點。這一天悟失蹤了。

  那天晚上,悟的母親來詢問他的蹤跡。

  “真的沒在一起嗎?“阿姨焦慮地說。

  我點點頭,如實回答了那天的經過。除此之外我還想到了另一件事。

  第二天悟還是沒回來。

  第三天,也就是周六,悟回來了。那天有位叫冬木的刑事警官,來到我家里,我也是通過他得知悟的情況。

  “被害人身上有多處被撕咬過的痕跡?!彼€說了別的,我記得不太清晰。

  那天晚上,它又一次出現(xiàn)在那里。

  是你吧!是你做的對吧!我在心中質問他,他像回應似的消失了。

  我沒有躲藏,直接叩響門鈴。我想,它既然是妖怪,或許早就算到我會尋到這兒來。

  在以往我是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做出這種恐怖的決定的,我覺得我應該跟它做個了結,不僅僅是為了悟。我真的很討厭大的東西。

  門沒有開,東方天空也露出了魚肚白,我白忙一場。

  “說我是膽小鬼,把我叫到這,自己不出現(xiàn)。我要回去了?!?p>  說完,我吐出一股濁氣,心里稍稍放松了。就在這個時侯,悟突然出現(xiàn)在門邊。

  “喂!良?!?p>  我嚇了一跳,他接著講,“還有更好玩的?!?p>  到現(xiàn)在我還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異常呢?悟的皮膚在脫落,露出里面的組織。我看的到他的神經,器官和骨骼。他在往前,我在驚愕之余漂亮的轉身,用平常不曾有過的速度穿過林蔭道,回到家。父親在準備出門,母親幫他打理服裝,我沒向他他們打招呼,自顧自的回到房間里。

  明明說要做個了斷的,可惡?。Σ黄鹞?,我太膽小了。

  我什么也沒想,也無心去學校。

  母親問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在外面干什么。

  我如是說,“悟的臉,他的身體在追我,他只剩下骨頭?!?p>  我在說什么,我在干什么,我在想這些的同時母親沉重的腳步聲在樓下響起。很遺憾母親不了解我,我從心底滋生了對她厭惡。為什么不信任我?我抱著膝蓋縮在床腳,突然,悟又來到書桌旁。

  “喂!良?!?p>  他很快消失了。這次比較之前,我更冷靜。為了確認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我肘膝并用趴在床上探頭加以確認。地毯上,一個小盒子闖入了我的視線。那是什么?之前就有嗎?為了讓這一系列問題有個答案,我的腳踏在帶絨毛的地毯上,彎腰撿起它。我懷著謹慎的心理打開盒子,里面的東西讓我不禁看傻了眼。一個腐爛的手指躺在里面。我已經看夠了這些破玩意。

  我把盒子拿給母親。

  “要我看什么?!澳赣H紅著臉,狠狠把它摔在地板上,表情嚴肅。

  “手指,悟的手指在那里邊。”我向后退一步,為自己辯解,這一行為在母親眼里,再結合剛才的事件,惡作劇的話題就引出了。

  從那開始,我都會在書桌找到人身體的一小部分,我知道那是誰的。漸漸的我就把它看作是習以為常的小事。

  “哦,悟在這,悟今天也在?!?p>  有一個穿白色長外套的年輕姐姐來到我家,她拿出一推帶有圖案的方形塑料卡片。

  “吶,小朋友你看這個像是什么?”

  “像是會跑步的魚?!?p>  她與母親說了些什么,留下一瓶化學藥劑,我沒仔細看。

  母親會把藥混在我的早餐、晚餐里,我問母親為什么要這樣做,她不理睬我,這更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沒想過要趁母親不注意借來看看,而是直接搶來。我看清了上面藥劑名稱,但我不認得。功效大致是修養(yǎng)神經預防什么什么的。那究竟是什么,我不是傻子,根據情形我還是猜的出來的。

  “原來是這么回事,這樣啊,原來你們認為我瘋了?!?p>  這讓我很不甘心。為什么有這種結論?既然這樣那我也就陪你們玩?zhèn)€游戲吧!我打定主意

  “現(xiàn)在,就是現(xiàn)在”

  我拿了一些父親藏起來的酒錢,本來我想全拿去的,轉念一想,這樣父親不是太可憐了嗎?我拿了大部分,在往學校的路上,搭上通向C區(qū)的巴士。我成功瞞過父母,也避開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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