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這破釜沉舟的氣勢挺唬人。能否穩(wěn)定發(fā)揮,他心里其實也沒底。
兩年之后第一次登臺,如此重要節(jié)點,得是什么大心臟才會云淡風輕?
更何況重度恐慌癥如鯁在喉……現(xiàn)在的吳卓渝就是一個壓力怪!
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天的運氣也沒站在吳卓渝這邊,今早他一起床,就覺得身體有明顯不適。
胸悶、頭暈,不知是發(fā)燒反復,或者是恐慌癥,還是壓力導致身體應激。
一切都像在預示今天重頭戲的走向。
但事到臨頭,哪有縮頭的道理?不行也得行!
小頭一仰,小手一揚,藥片“嘩啦啦”就往嘴里倒。吳卓渝就這么開始了《創(chuàng)造藝人404》的正式錄制。
白天錄制的是“新生報道”環(huán)節(jié),錄制場地被布置成校園圖書館的樣式,一百來位練習生穿著常服依次入場,先完成自我介紹,聚齊后在再與導師團進行碰面,相互之間插科打諢混個臉熟。
群像綜藝最為繁瑣,機位安排是普通節(jié)目的幾倍,非大廠很難玩得轉(zhuǎn),后續(xù)剪輯、審核又是一大工程。
之前桃廠的競品綜藝,為符合相關規(guī)定:青少年不能染發(fā),后期連夜加班,把上鏡藝人發(fā)色一幀一幀摳回黑色,換個小點的平臺,想獻祭頭發(fā)都沒那么多頭可以提供。
因為身體一直不適,所以吳卓渝不太活躍,進場亮相,火速回答幾個必要問題,就算結(jié)束任務,躲到勉強能入鏡的邊緣開始劃水,主動把身旁的年輕練習生們往鏡頭前推。
一起參賽的小年輕們熱淚盈眶——居然還有不霸占著鏡頭的前輩!
倒不算順水人情,被黑粉群起而攻之后,他也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個多有趣的人,鏡頭太多話太多,有時越引人乏味,與其絞盡腦汁找些網(wǎng)絡段子甚至歇后語抖機靈,不如做自己,至少舒服。
怕節(jié)目組看出他的不適中斷拍攝,所以一直竭力克制不表現(xiàn)出來,還額外在衛(wèi)生間多服了兩次藥。
如此默默堅持,這才終于耗到夜幕降臨。
略作休整,待練習生們換上舞臺服裝,整個節(jié)目組朝著“初舞臺”錄制場地五號棚轉(zhuǎn)移。
這便有了早些時候,他從頭到尾一身黑坐在選手席就位的場景。
晚上的“初舞臺”環(huán)節(jié)錄制前會有例行彩排,每組練習生一分多鐘,主要是核對燈光及站位。
這時候他都還算好,略微試了一下麥克風,聲音狀態(tài)雖不是最佳,但有信心正常發(fā)揮。
但隨著節(jié)目開展,先是五位導師分別亮相并表演,又是前十幾組練習生競演并接受點評、打分,漫長的錄制時間之后,排在順序末端的他體力已經(jīng)有些問題——因為不適,一整天都沒怎么吃飯。
偏偏作為收官之作,這季《創(chuàng)造藝人》邀了海外不少青年藝人參賽,以彌補國內(nèi)練習生苗子良莠不齊的窘境。
島國的艾回娛樂來勢洶洶,派來兩組藝人。
一組三人團全是外籍混血,長相談吐與島國人明顯區(qū)分開來,相貌帥氣也就算了,態(tài)度誠懇,發(fā)言禮貌,光姿態(tài)就拉足了好感度。
偏偏實力也不錯,且更有特色,不似國內(nèi)偶像飽受H流侵蝕,妝造舞臺風格大都向H國靠攏。
另一支二人組,都是地地道道島國人,一位叫贊多,世界級舞蹈大賽House舞種冠軍,另一位叫力丸,業(yè)內(nèi)頂級編舞師,加試連跳三支舞,直接引爆全場。
一組長相碾壓,一組實力碾壓,跟吳卓渝前面的華國練習生直接拉開了斷層差距。
還有來自泰蘭、俄聯(lián)的練習生也實力不錯,對華國練習生形成了很大沖擊。
壓力瞬間就來到吳卓渝這個前輩身上。
實力派在哪里都值得尊重,但作為一檔國內(nèi)發(fā)起的綜藝節(jié)目,沒有人希望自己國家的練習生落了下風。是以,很多人希望吳卓渝能夠替他們扳回一城,至少不至于在他國練習生面前抬不起頭來。
“請練習生吳卓渝到后臺候場?!?p> 一些練習生在吳卓渝經(jīng)過時,面色沉重拍著他的肩膀,一臉悲壯,“渝哥,就看你了!”
吳卓渝面無表情一一點頭,一半是緊張,一半是無語。
心里暗自吐槽:看我看我看我,你與其看我為啥不把自己的舞臺支棱起來啊……
實力不行就算了,你表演個《酒醉的舞蝶》,還是DJ版!
這不純純擺爛么?這怎么好意思一臉雖敗猶榮的啊……
按下內(nèi)心的牢騷暫時不表,吳卓渝叩叩腦門,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走到后臺,工作人員們圍了上來,補妝、整理服裝、加固發(fā)型……
吳卓渝嘴上念念有詞,在回憶待會表演的歌詞,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胸腔。
“有請下一位練習生?!睂煹穆曇魝鱽怼?p> “卓渝加油!”工作人員們給他打氣。
化妝師在他屁股上拍了拍,朝他眨眨眼,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就將其推上舞臺。
吳卓渝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揩了油,從昏暗的舞臺走上明亮的臺前,他微瞇著眼來適應不適。
置身于強光下,身上有些發(fā)熱。
久違了啊……
待到目光清明,他已站在舞臺中央,臺下幾位老師、一百多名練習生、節(jié)目組工作人員、大大小小的鏡頭……
全聚焦于吳卓渝一人。
“咚……咚……”
心里像有座鼓在敲,敲得他耳膜生疼。
“各位老師好,我是來自……”他開口,卻漸漸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到最后連自己嘴巴是否在動都感覺不到。
“咚……咚……”
一切好像變成了慢動作,他清晰地看見導師席位最中間的人目光從期待轉(zhuǎn)為疑惑,再到隱隱的擔憂。
他看到有的練習生已經(jīng)撇著嘴,嘴巴嘀咕的口型好像在說:不過如此。
他看到有位導師尷尬摸著下巴的手、看到有人不安地叩著桌子、看到導演額頭的細汗……
“咚…咚…咚……”
看到的越來越多,心中的鼓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快,雜亂的念頭像放飛的氣球,停不下來。
失誤怎么辦……
我的嗓子是不是出了點問題?
為什么我開始幻聽了?
我是不是要完了……
焯,真是個廢物……
完了……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雜,思緒像幾根麻繩在纏來纏去,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啪!
繩子們糾結(jié)在一起,打結(jié)了。
吳卓渝感覺喉頭發(fā)緊,緊接著便像置身深海一般,壓抑且窒息。
不自覺朝脖子捂去,卻感覺自己動彈不得,窒息感越來越強。
感覺就要……
意識漸弱,吳卓渝眼前一陣發(fā)黑,暈過去之前,感覺腦袋里傳來“咔”的一聲響。
像是槍扣上了扳機,又像是定時炸彈爆炸前的提示。
什么東西,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