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星辰眾目睽睽之下的話看似勁爆,卻并未在練習生群體里掀起多大波瀾。
就像吳卓渝可以從連總那里得到關于節(jié)目的“劇透”,別的練習生也總能通過自己的方法和途徑得到類似的消息,只是可信度有沒有那么高就不一定了。
傳來傳去的信息多了,漸漸也就謠言四起,一會某位練習生內(nèi)定出道、一會某位公司直接跟節(jié)目組捆綁、一會某位靠跟節(jié)目組女高層廝混換了個出道位……額,最后一個有些夸張,但魚龍混雜之下,什么樣的流言都有。
每人心里都有一個篤定的小本本,不斷地修改甚至重寫,不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天,絕對不會停止更新。
作為大部分選手心目中幾乎可以預定C位的“皇族”,吳卓渝像處于風暴中心一樣,明明周遭流言四起,但誰的小道消息,都沒辦法否認他的出道席位。
既合情合理,又與事實背道而馳,好不戲劇。
但吳卓渝的日子不如想象中舒適:出道雖與他無關,但與他隊友息息相關,好幾位已經(jīng)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擾得所有人不得安寧。
許多人的情緒已經(jīng)處于一觸即發(fā)的微妙狀態(tài)中。
甘星辰每天咬著牙苦練,努力程度直追事業(yè)心極強的林燁韜。哪怕公司吊在他眼前的胡蘿卜是根假的,他也得先夠上去咬了再說。
馬斯洛需求理論里,生存是最低層次的需求,也是力量與潛力最大的需求,甘星辰不至于吃不上飯,但家庭環(huán)境就像一根鞭子一樣,鞭笞著他,砥礪著他,由不得他不硬著頭皮向前沖。
同公司的林燁韜狀態(tài)不太樂觀,公司沒有傳任何話給他,而甘望星又不是那種說謊的性格,一來二去,不就代表他成了棄子嗎?
來節(jié)目之前他練習生涯就一直不順,原以為初舞臺和一公連續(xù)斬獲兩個A評級,偶像事業(yè)能就此蒸蒸日上,但好像又倒在了長相那一關,陰柔娟秀的相貌足夠有特色足夠有話題度,但幾乎遠離了節(jié)目組的青睞。
好在他沒有消沉下去,雙A帶來的底氣支撐著他繼續(xù)破釜沉舟,帶著復雜的心情跟甘星辰競爭著“801最刻苦”稱號。
雖不至于反目成仇,但兩人的關系肉眼可見地尷尬起來。
林燁韜是公司不管不顧,任胤的所在的公司就更殘酷了。
挖機機挖直接通知任胤:公司不會推他出道,而是將內(nèi)定名額給了任胤初舞臺的隊友,也就是公司派來的另一位練習生。
原因很簡單,任胤第一次公演的全場MVP是瞎子都看得出來的德不配位,才入行綜藝制作人都能預見這是多拉仇恨的綜藝劇情,將會帶來多少負面評價和黑子。
一經(jīng)播出,任胤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
公司不認為花精力給他扭轉(zhuǎn)大眾口碑能取得多少可觀收益,不如利益最大化:直接扶持另一位選手。
挖機機挖有這個底氣,他們是之前每一屆《創(chuàng)》成團后的運營公司,每年幾乎是明牌般內(nèi)定至少一個出道席位。
每年都有觀眾質(zhì)疑、謾罵,但沒用。
挖機機挖還是照樣明目張膽地派練習生來出道,天經(jīng)地義一般。
如果任胤的粉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對不住自己的giegie。明明是傾盡全力的支持,卻反而把自家愛豆推進了火坑。
粉絲難不難過吳卓渝不知道,反正任胤很難過。
被公司告知的當天晚上,任胤就跑到吳卓渝的寢室大哭一場。
大半夜的,嚇得他每日的起夜都給憋了回去。
大家都被搞得人心惶惶,雖然第一期節(jié)目甚至都沒有播出,但好像連未來的劇本都已經(jīng)被寫好,逼著他們按部就班地踏上已經(jīng)被規(guī)劃好的命運。
就連一向成熟老成的力丸,都有些情緒失控,忍不住找吳卓渝傾訴。
“公司明確告訴我,我不在公司的出道人選中?!绷ν杩嘈?,“事實上來這個節(jié)目根本就不在我和贊多的計劃之中”
兩人一個不會島國語,一個說不清楚漢語,一直是用英語交流。
“我們原本是被公司派來參加《這!就是街舞》,但因為疫情原因取消,鵝廠和我們公司達成合作后,順手把我們?nèi)舆^來試試?!?p> 吳卓渝點點頭,這事他還是第一次聽力丸說。
“我和贊多在島國就已經(jīng)出道過,但完全沒有水花,另外兩個隊友甚至沒有通過《創(chuàng)》的面試。
我和贊多很清楚,作為島國人,在內(nèi)地想要發(fā)展可以說是舉步維艱,但我們還是想要試試。
畢竟,島國比內(nèi)地還糟糕,完全沒有唱跳偶像這樣的土壤。
我認為自己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在努力表現(xiàn)自己,但結果好像事與愿違。
公司對我的評估并不樂觀,認為我并不具備爭取出道位的競爭力,所以告訴我,不會對我進行任何支持,將放任我自生自滅。”
力丸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微微在有些顫抖,吳卓渝明白那是怎樣的一份絕望。
明明已經(jīng)足夠努力,卻什么也改變不了的絕望。
力丸比他年紀大,作為頂級編舞師閱歷也比他豐富,但偶像事業(yè)這一塊,他們可以說是如出一轍。
埋頭苦干;
執(zhí)著;
但是,收效甚微。
“很多流言都在傳:甘星辰君得到了節(jié)目組的青睞,雖然很不甘心,但我不得不承認,他具有我所沒有的,作為偶像的人格魅力。
他有雛鳥的稚嫩,卻也有鷹隼的堅定,盡管看起來暫時很笨拙的樣子,但就是讓人愿意等待他強大起來?!?p> 力丸目光沉到了底,“我二十七歲以來的人生,不過鑄就了一個乏味至極的,只會跳舞的無能之人?!?p> [那我呢?]
力丸在刺痛他自己,吳卓渝聽著,也忍不住叩問自己。
[我,又是一個值得讓人期待的偶像嗎?]
“你已經(jīng)足夠優(yōu)秀,力丸。你已經(jīng)是世界頂尖的編舞師。”吳卓渝自己都覺得這個安慰太蒼白?!澳阒皇侨鄙僖恍C會,一些機遇,一些……運氣?!?p> 力丸沒有反駁,好像是無力反駁。
吳卓渝再也說不了什么,只能陪著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