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有四敗四勝
鳳翔鎮(zhèn),鳳翔府。
黃巢遣大軍出長安,先拔了林殊在長安城外立的寨子。
守寨的軍頭見機跑得快,僅以身免,帶回了消息。
鄭畋于是遣人聯(lián)絡(luò)各方節(jié)度使,多有回應(yīng)。
前朔方節(jié)度使唐弘夫親率千人而來,涇原節(jié)度使程宗楚亦引兵而至。
唐皇以鄭畋為京城四面諸君行營都統(tǒng),程宗楚為副都統(tǒng),唐弘夫為行軍司馬,聚攏軍士號稱萬人與巢軍戰(zhàn)。
“彥超,各部軍械可都齊備?”
鄭畋年事已高,卻也披堅執(zhí)銳,升帳擊鼓聚將,并仔細詢問兵馬糧草及一干輜重籌備事宜。
“回都統(tǒng),各部軍械已至,發(fā)放至各軍使手中。”
鄭畋頷首,對眾將說道:“巢賊勢眾,我軍兵寡,可有勝機?”
眾將不能言,皆面有難色。
程宗楚面色不虞:“都是死人嗎?說話!”
鄭畋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擠出一絲笑意道:“諸位以為巢賊勢大難制,老夫卻以為巢賊有四敗,我軍有四勝。
一敗,勞師遠征,沿途無軍糧補給,后繼乏力;
二敗,遠道而來,軍士疲憊;
三敗,尚讓桀驁,以為兵力在我等之上,必輕視于我;
四敗,巢賊不得民心,僭越為天子,實乃取死之道;
一勝,我軍保衛(wèi)桑梓,糧秣充足;
二勝,我軍養(yǎng)精蓄銳,以逸待勞;
三勝,我軍熟悉地形,可誘敵深入,分而殲之;
四勝,圣天子秣兵歷馬,各路節(jié)度使兵馬已至,巢賊逃無可逃。
此賊四敗而我四勝,諸位以為然否?”
“善!”
眾將皆道。
林殊回到自己的衙門,張三等一干家奴具已披甲等候在此。
“大郎,我們可是要出征了?”
張三迫不及待地問道,其余家奴也紛紛看向他。
“你們很期待嗎?沙場無眼,弄不好就會丟掉性命的?!?p> “奴等生來就是長安人,雖在奴籍,卻也將長安視作唯一的家。
如今家都被巢賊占據(jù),即便奴等畏懼,又豈能不拼命一搏?”
林殊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們,竟從他們眼里看到了些許微弱的驕傲?
這種驕傲……屬于每一個唐人!這是一個曾經(jīng)征服四海,所至之地皆為唐土的龐大帝國,哪怕它如今垂垂老矣,可它的子民依舊為它昔日的榮光而感到驕傲,也愿意為了它堵上性命。
林殊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次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不再是起義軍對陣唐軍了,而是兩個國家間的碰撞。
大齊對決大唐,勝者或能茍延殘喘,敗者必將被掃進歷史的故紙堆里。
這是國戰(zhàn),唐人豈能不搏命?
“好男兒功名但在馬上取!你們既然有心殺賊,那我便與你們承諾。
殺一賊可脫去奴籍,殺二賊提拔為伙長,殺賊酋,我親自為其請功!”
“謝大郎恩典!”
一眾家奴喜不自禁。
……
龍尾坡前。
鄭畋引三千兵馬多張旗鼓于山林之間,迷惑尚讓。
尚讓羽扇綸巾,仿佛有大家風(fēng)范。
“鄭畋不過一介書生,區(qū)區(qū)數(shù)千兵馬若是用來守城或許還能堅持個幾日,居然棄城與我們野戰(zhàn),可笑至極!”
王璠雖不喜尚讓這般做作的姿態(tài),卻也認同他的話。
“鄭畋乃文官,卻非要過問武將之事,簡直大繆!
經(jīng)此一敗,唐廷必然膽寒,再不敢窺我大齊疆土了!”
尚讓眼睛微微瞇起:“殺了鄭畋,那些墻頭草才會老實下來。
要叫那河?xùn)|、河中、河陽、夏綏等節(jié)度使不敢再有二心,如此大齊疆域才能固若金湯,我等方能一展胸中抱負?!?p> “是極,是極!”
王璠點頭稱道。
“大衍教的符師呢?讓他們看看周圍動靜。
雖然鄭畋是個文人,但程宗楚可是程咬金的后人,他或許有些謀略,不可大意。”
穿黑袍的大衍教教徒受命等高望氣。
“龍尾坡?lián)f曾是周處斬蛟龍之地,龍尾落于此坡,因而得名。
此地有氤氳龍氣,雖然稀薄,卻隱隱已被牽動,或有人在暗中施法,需讓尚相提防一二?!?p> 大衍教的教徒親自趕去面見尚讓,將望氣結(jié)果說了一通。
而此時,龍尾坡上,林殊引著一干人馬潛伏于此。
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坡下的尚讓大軍,反而是隨軍出征的一名道士!
這是臨出征前一日才露面的道士,乃是陛下親自敕封的上陽道人。
林殊看他面相不過三十許,卻頗有仙風(fēng)道骨之氣度。
此時上陽道人盤腿坐在一塊巖石上,面前擺了個香爐,插上香,升起縷縷青煙。
他兩手在胸前快速結(jié)印,口中振振有詞。
林殊的雙眼都趕不上結(jié)印的變化,卻一眨不眨地觀察他的動作。
靈術(shù),不僅僅能通過完成任務(wù)獲得,也能通過自主學(xué)習(xí)獲取,而且后者的品質(zhì)往往都非常高。
有靈寶符命這一靈術(shù)打底,即便學(xué)起來依舊難度不小,卻不至于晦澀難懂。
「代行者通過自主學(xué)習(xí)獲得靈媒*1(綠色品質(zhì),符箓類)」
突然響起地提示音讓林殊心中一喜,果然有收獲。
上陽真人睜開眼,似是察覺到林殊在看他,輕聲說道:“你對符術(shù)也有涉獵?”
“真人當(dāng)面,不敢妄語。
談不上涉獵,只是機緣巧合,習(xí)得了兩招,上不了臺面?!?p> 上陽真人微笑道:“哦?我觀你靈光內(nèi)蘊,分明修成靈元多時,遠非普通武夫可比,只是體魄太弱,行不得武將路數(shù)。
你我既然有緣,可愿隨我修行?擺脫這紅塵滾滾,修清靜無為之大道?”
林殊連連擺手:“晚輩紅塵中人,因果纏身,不敢妄談大道。”
“不急不急!破敵后,你可來尋我!”
上陽真人一甩拂塵,龍尾坡四周居然升起霧來。
他走過林殊身邊時,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說道:“唐壽數(shù)未盡,此戰(zhàn)或可續(xù)命半個甲子,你好自為之?!?p> 林殊聽了一愣,剛要回頭去找他問個清楚,上陽真人居然消失不見了。
林殊還待尋找,軍中金鼓大作。
林殊精神振奮道:“進軍!”
漫山遍野響起了唐軍的喊殺聲。
坡下的尚讓大軍軍陣被龍首坡的地形分隔成好幾塊,本就不利于進退。
在大霧升起前得了大衍教教徒的提醒,尚讓本打算派人向坡上搜索,防止埋伏,沒成想還是慢了一步。
鄭畋盡起大軍從坡上往下攻,唐弘夫與程宗楚各引千人從左右夾擊,讓尚讓大軍不戰(zhàn)自亂。
“不要亂!不要亂!我們有五萬大軍,怕什么,怕什么?”
王璠扯著嗓子喊道。
“阿爺快走!”
王璠長子抽刀砍在王璠坐騎的屁股上,馬兒受驚,王璠與幾個親兵朝陣后方逃去。
王璠正打算叫上兒子一塊兒走,卻見他被箭羽覆蓋,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