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參雜痛苦的回憶

　　“她掉在我面前，血淋淋的?！?p>　　裴厭回憶起當(dāng)年的那一幕，語氣輕松，好像在談?wù)摬⒉皇前l(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送Rita去醫(yī)院的第二天，她不知道怎么的，跑到了醫(yī)院頂樓，裴厭偷偷請了假，去醫(yī)院想要照顧她，在拿著一束紫羅蘭剛到醫(yī)院門口時，就聽見了砸在地上的爆裂聲，伴隨著的是周圍人的尖叫聲，呼救聲，以及裴厭的耳鳴聲。

　　他的母親，在離他十米的地方，跳樓了。

　　沒有任何征兆，他被人捂著眼睛強行拖回了家，手中的紫羅蘭花瓣散落了一地，隨風(fēng)輕輕一吹，緩緩飄落在那一灘濃稠的，黏膩的血泊上。

　　之后查了監(jiān)控，在醫(yī)院護士的疏忽下，他母親上了天臺，沒有任何猶豫的跳了下去，瘦弱的身子像是一只被折斷了翅膀的鳥兒直直的墜落下去。

　　裴厭重新戴上了眼鏡，依舊是那副謙和的模樣，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他不久前做出的事。

　　“清空老宅，丟掉所有家具，燒了也好，送給拍賣行也好?！?p>　　裴厭走出大門，望了望頭頂懸掛的月亮，頓了頓腳步吩咐老宅新管家后，不回頭的走上了黑色轎車，沒有一絲依戀。

　　“老板，回去了嗎？”

　　裴厭點開那個動漫小鯊魚的對話框，打了幾個字，又默默刪掉。

　　他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了隨瑜的臉，眼中的光好像黯淡了不少，心中積存的陰暗好像也散去不少。

　　“任賀，去玉露齋。”

　　任賀小小的啊了一聲，看見后視鏡里裴厭的眼神，連忙答應(yīng)了去。大半夜去糕點鋪子干嘛……

　　這個問題，隨瑜也很想知道。

　　在宿舍阿姨即將關(guān)掉大門的時候，她接到了跑腿電話……差一點把拖鞋都跑飛了才拿著一個精致的大紙袋沖回了溫暖的宿舍。

　　她打開袋子，入眼是幾盒透明封蓋的精致糕點，還有一個小小的藍色絲絨盒子。

　　她看了下貼在紙袋外面的那張紙條上遒勁的字體，默默的歪了歪頭。

　　“毒我？”

　　下一秒，裴厭就打了電話來，手機差點給她嚇掉。

　　“老……大哥，發(fā)生什么事了？”她狗腿子的笑讓坐在床下刷劇打游戲的三人狐疑的扭過頭看她。

　　聽著隨瑜的聲音，裴厭坐在黑漆漆的客廳沙發(fā)上，松開了緊緊拽住胸口衣服的手。

　　“看見了，就給你。”

　　既然都送過來了，隨瑜也不好意思退回去，糕點還是有些熱的，玉露齋她是知道的，在s市是，可是早就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吧……難道是迫于淫威，她已經(jīng)可以想象出裴厭一臉冷漠的站在玉露齋的店門前，滿臉寫著“快開門快開門”幾個大字。

　　“謝謝大哥，小的必將涌泉相報?！?p>　　手機對面沉默了幾秒，只聽裴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說出了一句讓隨瑜畢生難忘的話。

　　“隨瑜，難受。”

　　這撒嬌的語氣你是想干什么啊裴厭?。?！隨瑜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了，這低低的嗓音，尾音都帶著平時隨瑜根本聽不到的升高。

　　在隨瑜正準(zhǔn)備整理好情緒說句話時，裴厭已經(jīng)掛掉了電話，一個問號從隨瑜頭頂緩緩冒出。

　　“隨瑜隨瑜，這是你那個陽光帥氣弟弟送的嗎？”

　　三個人八卦的湊了過來，看著隨瑜桌上的糕點，一臉震驚。

　　“我上次和約會對象吃了一次這家?guī)讉€招牌，回來吃了一個月泡面呢，好家伙，這是把菜單都給你點滿了??！”

　　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嘴的問題，隨瑜一人在她們桌子上放了一盒，道：“快吃吧快吃吧，甲方爸爸送過來的?！?p>　　這么說倒也沒錯，裴厭是她吸血的老板，也就是甲方爸爸了。

　　塞了一塊芙蓉酥到嘴里，隨瑜打開了那個藍色絲絨盒子。

　　一只小小的陶瓷貓咪躺在盒子里，貓咪是臥著的，看得出來是只可愛的小肥橘，眼睛上彎彎的勾勒出一筆，可愛又不讓人覺得普通。小貓咪的腦袋上的一只耳朵卻有著一個缺口，尖角已然被磨的光滑，看著卻不違和反而十分可愛。

　　隨瑜十分喜歡，覺得是今天的這一頓飯讓裴厭開心了，可是剛剛電話里他最后一句話讓隨瑜感到有些不自在，她想知道他是如何了，怎么突然說這句話。

　　難道是，今天對安寧韻一見鐘情，加了人家聯(lián)系方式卻被一口回絕，讓他如此難受嗎。

　　篤定的點點頭，打開對話框，啪啪啪敲出一大段話。

　　“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要傷心，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和任賀在心里默默支持你，也是你堅實的后盾，放手去搏一搏吧！”安寧韻也會給力的！

　　雖然她自己這話都覺得像是傳銷來著，可是也是這個理啊，老板一定感動的哭了。

　　“感動到哭”的裴厭：？

　　他彎了彎唇，突然的笑了，不似以前刻意裝出的笑，他有多久未笑了，十年？二十年？

　　他記不清了，只記得幼時最開心的一次便是外公抱著他去他家的貓房。

　　“Erland，看，它們喜歡你。”

　　小貓們朝他喵喵叫著，在裴厭腳邊轉(zhuǎn)悠，還有幾只大膽的爬了上去，被他抱在懷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并不算笑的笑，可是那是他記憶里第一次真心的笑。

　　“Farfar，我可以帶這只回家嗎？”

　　“當(dāng)然了我的小餅干，要是喜歡就拿去吧！”

　　他憂郁的綠眼睛中始終透著慈愛的光。

　　只是，這一切，都已經(jīng)破滅了。

　　打開燈，從抽屜里拿出幾瓶藥，倒在手里，一把藥片裴厭沒有蹙眉就放在嘴里嚼嚼咽下去了，很苦，但是這可以讓他在意識混沌不清時清醒一點，身體里那個蠢貨，也別妄想出來。

　　他什么都知道的。

　　嘴里囁嚅著那句名言，他仰頭看著刺眼的燈光，瞇著眼。

　　“Jag kommer hit f?r att tr?ffa en person som h?ller i en lampa och ser sig sj?lv imig.”

　　他渴望著什么，也推開著什么，他需要，也不需要，他就是個矛盾混合體，一個殘忍的瘋子，被所有人厭棄的狼崽子。

　　裴厭，你活的太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