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已過,春分在即。微風(fēng)拂過,萬物復(fù)蘇。
官道上,一支押鏢的隊伍由遼州邊境向七俠關(guān)處緩緩行進。華知仇騎著一匹馬,吊在隊尾。
高在洲和肖星雨成親之后,他便在家中住了些日子。昨天隨余淵正在同福客棧說書時,范擇亦來了一趟,說鏢局剛接個活,目的地在林州,問他們要不要同去。
華知仇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便總想著去華府看一眼,有了這個契機,當(dāng)即一口答應(yīng)下來。
柳詔東思襯著要去幽州靈杭府一趟,見見幽州總督宋思岳——這是他父皇生前最信任的封疆大吏,想來前半段路程不至于孤身一人,便也點頭同意。
至于那兩個整日膩在一起的小兩口,卻拒絕了此事。當(dāng)時高在洲正抓著肖星雨的手摸來摸去,恬不知恥地道:“我們要度蜜月,我媳婦也得孝敬父母,陪他們一段時間,不去不去!”
但他們卻約定了半年以后的中秋時分,要在靈杭府安剎江一帶碰頭,到時候也一起見識見識傳說中的安剎江大潮。
回家收拾了行李,又找到七俠、邢育森還有邱東升等人一一告別后,華知仇便在第二天清晨背上行囊,出發(fā)去了鏢局匯合。
在馬上百無聊賴,華知仇不禁又掏出懷中短刀,細(xì)細(xì)打量起來。對于這柄利器,他愈發(fā)感覺神奇,便在前些日子找時間請教了邢育森一番。
不料他這個師傅卻沒透露出一點有用的信息出來,只告訴他好用便用,不好用便丟,不過是一把小刀而已。潛心修習(xí)刀法才是他最應(yīng)該做的事。
華知仇又問起望百川來。在落蠻府走過這么一圈下來,他的功夫精進不少,自然對那招曾經(jīng)被自己嗤之以鼻的望百川咂摸出點門道來,奈何苦思良久還是不得要領(lǐng)。
可邢育森只是哈哈一笑,說了一句:“這招不是學(xué)的,是自己悟的。你天賦不錯,若以后機緣成熟,自然能掌握這一式來。”
得,華知仇本以為能被答疑解惑,繞了一圈卻沒得到絲毫指點,只好悻悻地告辭而去。末了,還被貪嘴的便宜師傅訛了頓大餐。
放回短刀,他又摩挲了一番掛在腰間的他山髓玉佩,懷念起那個記憶中不愿多笑的冷面美人來。
聽說鳳羽閣坐落在林州東海的一處島嶼上,華知仇便動起尋一番的念頭來,去問了余淵,該如何走。
余淵搖了搖頭,答道:“那鳳羽閣的真實位置一直是個謎,外人從來找不到,除非有本門之人引領(lǐng)才能一窺究竟。曾經(jīng)總有好奇之人前去尋過,沒有成功過的,時間一長便沒人再找了?!?p> “話說回來,劉素心這會兒估計正在鳳羽閣內(nèi)潛心修煉呢。就算你真的找到地方,我看以她的性格,也未必就會見你。人要隨遇而安,干脆算了吧?!?p> 既然爺爺都說到這個份上,華知仇只好作罷,將此事悄悄藏在心里,不再多言。
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華知仇抬頭望去,見柳詔東和范擇亦二人此時正并肩而行,好像在說些什么。也想湊湊熱鬧放空一下腦子的他便輕夾馬肚,追了上去。
離近之后,恰巧聽到柳詔東說了句:“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半年多了吧,時間還真是快……去年范大叔就是在這個地方救得我,您還記得嗎?”
出于自己從小便以太子身份長大而養(yǎng)成的習(xí)慣,他很少在稱呼上與人攀談遠近,但對于范擇亦這個救命恩人卻也算是破例為之。
“誒~沒那么多講究,我叫你一聲小柳,你就跟高在洲那臭小子一樣叫我老范吧?!狈稉褚鄶[了擺手,看來對“大叔”這個稱呼頗不習(xí)慣:“如果我說順手為之的話,那是打擊了你的自尊。不過孫若笑算出來的罷,我就當(dāng)賣個人情?!?p> “不管怎么說,還是要感謝范鏢頭的救命之恩?!绷t東笑著,在馬背上恭敬地抱了一拳。
聽到二人的談話,華知仇不免提出深藏心底的疑問:“范伯伯,孫伯伯的卜算之術(shù)真的那么神嗎?為何七俠鎮(zhèn)里的居民總是嘲諷他不務(wù)正業(yè)呀?”
“哈哈,他這個人,玄得很。每次你差點被他唬住的時候,下一刻又總會被他的瘋言瘋語給搞得哭笑不得,誰知道真假?”范擇亦搖搖頭,不置可否,而后翻身下馬。
“兄弟們,七俠關(guān)馬上就要到了,大家先原地休息一番吧。天色不早了,過了關(guān)咱們就尋個落腳地住下?!闭f完,隊伍中的鏢師便停下隊伍,或進食或喝水地休整起來。
作為鏢局中獨當(dāng)一面的大鏢頭,范擇亦在隊伍中說話自然說一不二。
而柳詔東也掏出懷中假面,嚴(yán)嚴(yán)實實地貼在臉上——這是出發(fā)前孟窈淑送給他的,以躲避不必要的麻煩。
華知仇再看他,不禁奇道:“孟伯母這本事真神了嘿,完全變了個人,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
一刻鐘后,隊伍重新上路,走了不多時,華知仇終于見到了那個遼州百姓所稱的天下第一雄關(guān)——七俠關(guān)。
早在天合王朝時,始皇帝王崴便動用了數(shù)萬民夫與軍隊,將此處的七俠山硬生生鑿開,填筑了這么個關(guān)塞,后經(jīng)歷朝歷代不斷地加固與修繕,如今已固若金湯、雄偉輝煌。
仰頭看著面前高十丈有余,寬不知幾許的七俠關(guān),華知仇心中暗嘆,不僅睜大了雙眼,只覺壓抑厚重之氣撲面而來,甚至比落蠻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時關(guān)門大敞,駐扎此處的官兵正盤問、搜查著來往百姓,待其交了過關(guān)費后便準(zhǔn)許放行。
范擇亦老遠便下馬,帶隊走到關(guān)門處,望著前來的官兵首領(lǐng)笑問道:“將軍,今日您當(dāng)差是吧?蔣守備休息了?”
那人穿的甲衣看起來似是個千總,瞄了他一眼,答道:“你認(rèn)識蔣守備?最近關(guān)內(nèi)土匪鬧得兇,他剿匪去了?!?p> “原來如此?!狈稉褚鄬^關(guān)之事極為熟絡(luò),當(dāng)即便道:“我們是關(guān)外一家鏢局的鏢師。這不,接了趟活,準(zhǔn)備去林州一趟?!闭f罷,解下腰間一包銀子,一并給了他。
“這是過關(guān)費,請將軍收下。多出來的,便留著將軍給弟兄們買酒喝吧?!?p> “嗯……”千總掂了掂荷包,滿意地點點頭,而后提高嗓門裝模作樣地問道:“你們這趟鏢,送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都是些棉花被褥等物,將軍!”范擇亦十分默契,也抻著脖子喊道。
“好,過去吧!”千總大手一揮。
可隊伍向關(guān)口緩緩行進的時候,他的余光卻突然看到一個背影,總覺得在哪里見過,趕忙指著馬背上的柳詔東,喊道:“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