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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陽和啟蟄

16一時和雨到心頭

今朝陽和啟蟄 錦念非霜 3080 2023-10-12 10:15:32

  寶鈿樓,晨光熹微。昨夜趙弘毅昏厥過去,太醫(yī)踩著宮禁的點出了皇宮前來診治,沈重舟也前來探望。

  病榻前,趙啟蟄換了身干凈的衣裳跪著,頭發(fā)卻很亂,還是死氣沉沉的模樣。

  眼前踱來踱去,頭發(fā)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穿著松散的云絞紫服,隨意地散著發(fā),一雙細(xì)長的丹鳳眼銳利無比,身居高位多年,又權(quán)傾朝野,渾身都是壓迫感。

  他靠在安樂椅上坐著,身后圍著好幾個年輕貌美的侍女。

  沈重舟負(fù)手而立,扭頭看著趙啟蟄,嘴角微微嘲弄:“不入流的下作東西,你食的是誰家的米?把你父親氣成這個樣子,依照家法,老夫現(xiàn)在就可以把你亂棍打死!”

  趙啟蟄艱難地垂上眸子,眼淚還是忍不住滲出來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沈重舟冷哼:“昨晚老夫聽到有人來稟報你的消息時,都沒敢告訴你父親,北國王質(zhì)失蹤,上京金人那邊逼著來找,我和你父親徹夜未眠,你倒好,中了瘋病似的自個作踐自個……”

  四周寂靜,針落可聞。

  片刻后,沈重舟把玩著手里的檀香核桃,微微俯身,呷著邪笑問道:“你當(dāng)真如同謠傳中說的愛慕李清平的女兒?”

  “自然不是!”趙啟蟄連忙叩首,把頭埋得很低很低,慌慌張張解釋道,“那都是謠傳,都是謠傳!”

  沈重舟嗤笑,隨手摟著一個貌美的侍女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盯著趙啟蟄漫不經(jīng)心道:“這么緊張不就直接把心思暴露出來了嗎?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你若是有能耐,自然是想要誰就有誰,可惜嘍……你資質(zhì)平平,連鎖廳試也不得,只能靠著吃老本了過活……”

  衣袖之下,年輕郎君雙拳握的發(fā)顫,他翻眼去看這個姿態(tài)傲慢的大權(quán)臣,忽然覺得可笑,他在自己跟前威風(fēng)八面,可在金人面前卻也是孫子模樣,連自己國家都守護(hù)不了的臣子,憑什么在他跟前傲慢?

  正說著,門外奴才匆匆進(jìn)來稟報。

  “國公、世子爺,快些出去看看吧,咱們二公子昨晚把李家的表小姐強(qiáng)行帶回府里了,李家姑娘找了半夜,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來要人了,二公子在門前跟人爭執(zhí)起來了。”

  “什么?”趙啟蟄眉頭緊鎖,連忙起身,卻因為跪的太久,膝蓋一軟又磕在了地上,沈重舟冷冷看他一眼,先于他一步出去了。

  昨夜落霜,王府門前臺階上白茫茫的一層,臺階下倔強(qiáng)站著的女子身影纖細(xì)卻又凌霜傲雪,錢氏一邊拉扯著她一邊局促地給里面的人行禮賠笑。

  這不是沈重舟頭一次見李陽和,從前在朝堂之上,李清平是他的死對頭,那時他還沒有到如今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為了排擠出李清平他曾經(jīng)去引誘當(dāng)時還只有五六歲的李陽和去給父親送個東西,他騙李陽和說這是李清平讓送的。

  可就是那個當(dāng)時還只有五六歲的小丫頭,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謊言,眉目清冷地同他說這是小人作為。

  沈重舟對李陽和印象很深很深,他勾唇,洋洋得意地瞅著臺階之下的女子,故意道:“原來是婉兒呀,一晃眼都長這么大了,令尊最近可安好?”

  錢氏一看是國公爺,立即賠笑,說道:“國公爺有所不知,李家大人前不久已經(jīng)沒了……”

  沈重舟故作驚奇地捋了捋胡須,帶著嘲諷沉吟道:“怎么年紀(jì)輕輕的就這么駕鶴西去了?天妒英才?”

  熹微晨光中,冰霜冷冽,隔著臺階,李陽和微微仰頭,然后恭敬福了一禮道:“家父年紀(jì)大了,若是婉兒記得沒錯,該是比國公爺還要大上八九歲的,他生前與國公爺交好,如今在天上定然會庇佑國公也平安順?biāo)?,不會叫國公爺天妒英才?!?p>  錢氏愣了愣,扭頭被李陽和這話嚇得面如土色,沈重舟瞇了瞇眼睛,居高臨下看著她,又不屑道:“你怎知你那爹爹是去了天上還是下了地獄?”

  冬日庭園,處處蕭條,入眼皆是冰霜。

  趙啟蟄腿跪的難受,一瘸一拐挪過來時,遠(yuǎn)遠(yuǎn)瞥見那抹驚鴻月影,他怕沈重舟故意為難,連忙想去幫忙,卻不料李陽和依舊處變不驚的模樣,容顏映照晨曦,宛若美玉。

  “婉兒愚鈍,不過爹爹與國公爺都是品行高俊之人,平生多行善事,又是相交,自然是國公爺哪里去,爹爹便也哪里去?!?p>  趙啟蟄喉結(jié)微動,微微側(cè)頭就能看到沈重舟臉色僵硬的樣子,他頓感心中大快。

  此時,沈?qū)毴兑矌еw栩生行至門前,錢氏眼看著這么多人都來了,局促地手腳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只能尷尬地行禮說話:“哎,問各位貴人的安,我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qū)毴稛o視掉,她冷眸上下打量李陽和,勾唇似是提醒似是調(diào)侃:“如今李家可是已經(jīng)出了閨閣的女子當(dāng)家做主?”

  李陽和秀眉顰蹙,脊背挺的直直的,“那敢問王府是誰當(dāng)家作主?王府二公子又是誰當(dāng)家作主?王府二公子強(qiáng)行帶走未出閣的姑娘這樣罔顧禮法的事,又是誰當(dāng)家做主?”

  錢氏心頭猛顫,連忙扯了扯李陽和衣袖,小聲道:“你瘋了嗎?這是王妃,你不要命了?”

  晨光普照金盞河,王府旁邊一片金光粼粼,高聳的門前臺階上沈重舟、沈?qū)毴?、趙啟蟄、趙栩生都在看臺階之下的女子。

  李陽和揖手行禮,儀態(tài)端莊,不卑不亢

  :“煩請各位今日給個說法,也請二公子立即告知家妹何處?!?p>  趙栩生正要開口答話,卻被沈重舟搶先開了口,沈重舟瞥了瞥高聳臺階上的厚厚冰霜,勾唇冷笑。

  “我與你父親是故交,不如婉兒上來說話?站在門外面成什么樣子?你今日若是上來,”

  他扭頭看了看趙栩生,又道,“我打這孽畜二十大板給你李家賠罪如何?”

  沈?qū)毴肚那幕仨^察趙啟蟄的神情,然后會心一笑,也附和道:“是啊,不如請李姑娘上來說話,也好把這件事說清楚了,若是在外面吵吵嚷嚷,敗壞了你家妹妹名聲,那就萬萬不好了……”

  李陽和抬眸,看了看那滿是冰霜的高聳臺階,然后微微提起裙子,踩了上去,剛踩上去就是意想不到的滑。

  “慢著,”趙啟蟄眉頭緊鎖,飛快跑下去,然后揖禮道,“既然是咱們李府請人上去,那就該自掃門前雪,孩兒就代勞了。”

  說著,就蹲下身子用衣袖一個臺階一個臺階把冰霜擦拭干凈,擦到頂層時已經(jīng)出了些薄汗,年輕郎君逆光回眸,“李姑娘,請上吧?!?p>  錢氏目瞪口呆,雙手把衣袖攥的發(fā)皺。

  李陽和心旌搖曳,不知道該說什么,慢慢上了臺階,心里愈發(fā)焦急,再次恭恭敬敬行禮道:“王妃也是女子,該知道這樣的事對名聲有多重要?!?p>  趙栩生連忙擺手,慌慌張張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又沒做什么,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你們,好讓你們把銀子收下而已,我把她抓過來后,我聽見她肚子在叫,還陪著去西子巷吃了小籠包呢,哦對了,還吃了芥菜咸骨粥,還有蔥包薈,我還給她買了盞小兔子燈,我可是好人。”

  趙啟蟄眉頭緊皺,沒好氣地推開趙栩生,同李陽和躬身致歉:“讓李姑娘見笑了,我家弟弟一直都是這般放浪形骸的模樣,他魯莽無知,不曉得這姑娘家名聲利害,但他本性純良,定然不會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我們王府也定然不會把此事露出半個字,以免損害令妹清譽?!?p>  “喂喂喂,”趙栩生不服氣,上前一步叉著腰道,“不就是出去吃了個小籠包嗎?這有什么能損壞清譽的,我又什么都沒做,要是損壞了清譽,我負(fù)責(zé)成了吧?”

  “趙栩生,”沈?qū)毴独渎曋浦?,“還在這里說什么瘋話,還不快把你家表小姐請出來?”

  “表姐!”

  話音剛落,藝荷聽見王府里的丫鬟們說李陽和來找,急忙就跑了過來,看見李陽和,眼圈就紅了,伸手抱緊她,抽泣道:“表姐,對不起,你找了我很久吧?”

  趙栩生聳聳肩,心想又哭又哭,這人的眼睛怎么說下雨就下雨?白費他三籠小籠包了。

  李陽和心疼地拍了拍少女肩頭,安慰道:“沒事吧?”

  趙栩生搶答道:“哎呀,沒事沒事,她肯定沒事,要是出了什么事兒,我趙栩生負(fù)責(zé)!”

  東方日出,霞光淡淡散了漫天,李陽和眉顰笑淺,側(cè)眸看著趙栩生,玉容微冷道:“閣下此般行徑,此般做派,負(fù)責(zé)?何不以溺自照?”

  趙栩生懵了懵,沈重舟揮揮手,淡淡道:“把這不守規(guī)矩的東西,拖下去打二十板子?!?p>  “啊?”眼見自己就要被拉下去,趙栩生哀嚎道,“母親!哥!救我啊——”

  藝荷眉心微蹙,卻也不敢說什么,只得跟著李陽和告辭后走了。

  “慢著走,”沈重舟悠悠下到臺階上,瞇起狹長的眸子,走到李陽和身邊,聲音很低,“我是長輩自然不能為難你什么,但你的夫君呢?今年的鎖廳試吧……很快就到了吧?”

  錢氏心頭猛地一顫,嚇得臉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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