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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陽和啟蟄

30從此云霧落金城

今朝陽和啟蟄 錦念非霜 3250 2023-10-13 21:11:46

  武湘縣是南朝的邊境小城,這里盛產(chǎn)蒲公英,聽說若是遇上大風(fēng)天,漫天蒲公英飄飄揚(yáng)揚(yáng)宛若夏日里的鵝毛大雪。

  可以趙啟蟄同李陽和到這里的第二天遇到的卻是暴雨天,他們一路為了躲避搜捕,走的全是荒山野嶺。

  天上黑咕隆咚,雨滴拳頭似的往下落,耳邊什么都聽不見只有滂沱大雨的嘩嘩沖刷之聲,山路上到處都是泥濘。

  “前面應(yīng)該就是好路,讓姑娘受苦了,咱們?cè)賵?jiān)持堅(jiān)持,只要走出武湘縣,就到北國了,我就可以給副將傳信,讓他帶兵前來。”

  泥濘的叢林深處,渾濁的急流肆意沖刷,一截碩大的樹干橫倒在急流里,趙啟蟄說著,自己跨過去后,伸手去拉李陽和。

  大雨中,兩個(gè)人都渾身濕透,李陽和猶豫片刻后,沒有接過趙啟蟄的手,提著裙子剛抬起腳要踩著樹干邁過去,誰知另一只腳一滑就摔在了渾濁的泥土里。

  “李姑娘!”趙啟蟄連忙回身去扶,傾盆大雨中,他蹲下身子,拉過李陽和的手臂把她背了起來,起身后道,“冒犯姑娘了?!?p>  李陽和被雨淋的睜不開眼睛,只得低頭埋在趙啟蟄脖頸間,冷的緊緊抱著他,很小聲道:“沒有,多謝你了?!?p>  穿過幽深叢林,路過山溝處時(shí),趙啟蟄突然往后退了退,然后警惕地看著前面猝不及防出現(xiàn)的幾只綠色眼睛。

  李陽和抬頭,暗夜里那閃爍著綠色光芒的眼睛異常讓人毛骨悚然,她打了個(gè)寒噤,本能地緊緊抱著趙啟蟄,趙啟蟄喉結(jié)微動(dòng),握住她放在自己心口上的手,慢慢往后開始退。

  “別害怕,應(yīng)該是三頭狼,我?guī)Ч媚锢@路走?!?p>  李陽和不敢再去看,點(diǎn)忙點(diǎn)頭,然后臉色煞白地閉上眼睛,卻忽然聽見一聲尖銳的狼嚎!

  “??!”

  似乎就近在咫尺,李陽和瞬間被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身體突然被人放下,李陽和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連忙慌亂地去抓趙啟蟄衣袖,她怕趙啟蟄就這樣把她扔在這里不管了。

  趙啟蟄來不及去安撫,雨中覓食的餓狼就已經(jīng)朝他們沖過來,兩只綠色的眼睛把血盆大口映照的格外驚悚!

  他拔出腰間長劍,狠狠朝餓狼脖子上的血管上挑過去!瞬間,血色染紅大雨,狼的尸體被他重重砸到旁邊。

  李陽和愣了愣,呆呆地看著他拿劍屠狼,有點(diǎn)被嚇得不知所措。

  “嗷——”

  只聽得兩聲仰天長嘯的狼嚎,另外兩頭狼飛快至前,濺出水花,一躍而上!直直撲向趙啟蟄!

  其中一只張開雙口死死咬住趙啟蟄手中的長劍,另一只前爪猛地朝趙啟蟄心口上撓過去!趙啟蟄被這兩頭狼弄的招架不住,只得拼命握緊長劍,在泥濘里掙扎起來。

  “趙啟蟄!”李陽和屏息凝神,從地上爬起來后,抓起地上樹枝,然后用力折成兩半,雙手握緊后用尖銳的那一頭狠狠朝狼背上刺進(jìn)去!

  趙啟蟄愣了愣,然后趁機(jī)猛地直直用長劍刺入狼腹,兩面夾擊,那狼瞬間就開腸破肚。

  他咬牙,然后又伸手把李陽和護(hù)在懷里,抬腿狠狠踢在另一只狼頭上,手上的血迅速被雨水沖刷干凈,那頭狼嚎叫著跑走。

  李陽和嚇得花容失色,手中樹枝陡然墜落,趙啟蟄剛想要開口安撫,心口忽然火辣辣的疼起來,他低頭去看,血液把整個(gè)上衣都染成了紅色。

  趙啟蟄伸手捂了捂,怕嚇到李陽和,忍著疼機(jī)械地轉(zhuǎn)過身去,剛轉(zhuǎn)過去,身子就不受控制地仰倒在地,眼前忽然黑的什么也看不見,他突然沒了意識(shí),昏倒在大雨里。

  ……

  暴雨初停,天邊烏云終于被日光驅(qū)散。

  遠(yuǎn)遠(yuǎn)的一道紅橋懸在青山之上,野鶴清唳,云霧繚繞,金色陽光灑在朵朵輕盈的蒲公英上,夏日的風(fēng)拂過大地,金光中漫天花雪飛舞。

  農(nóng)戶破舊木板搭成的小屋子里,陽光落在地上厚重的灰塵上,塵埃到處飛揚(yáng)。李陽和在床邊醒來后,一直盯著頭頂房梁上搖搖欲墜的蜘蛛網(wǎng)去看,她怕那東西突然就掉下來砸在床榻上還昏迷未醒的趙啟蟄身上。

  猶豫再三,她撐開衣袖遮在年輕郎君的頭頂上,半個(gè)時(shí)辰過去,她伸的胳膊酸疼,閉著眼開始打瞌睡。

  趙啟蟄悠悠轉(zhuǎn)醒時(shí),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春城之色,他愣了愣了,然后慢慢的把李陽和的手放下去,李陽和被他驚醒,迷迷糊糊中看見頭頂那蜘蛛網(wǎng)好像在動(dòng),她嚇了一跳,胳膊酸疼酸疼的,連忙閉上眼睛撲身擋在趙啟蟄身上。

  日光透過窗子映照在地,微風(fēng)吹著蒲公英翩躚而舞,趙啟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李陽和被嚇的緊緊閉著眼睛,雙耳嗡鳴個(gè)不停,卻還是擋在趙啟蟄身上。

  趙啟蟄呆滯片刻后,抬頭看見那蜘蛛網(wǎng),然后慢慢明白過來,心里忽然又心疼又感動(dòng),他連忙撐起身子把人虛抱在懷中輕輕安撫道:“別怕別怕,蛛網(wǎng)是不會(huì)輕易掉的,就是狂風(fēng)暴雨也都打不動(dòng)它的。”

  正要再說話,門突然被打開,帶著小孩的婦人端著熱水和換洗的衣裳進(jìn)來:“哎吆吆,瞧你們兩個(gè)小夫妻蜜里調(diào)油的,還不趕緊把衣裳給換了?”

  李陽和懵了懵,正要解釋,趙啟蟄反應(yīng)過來后,唇角不自覺地?fù)P起,連忙打斷李陽和的話。

  “多謝嬸嬸,麻煩您了?!?p>  婦人立即皺眉,不高興道:“叫誰嬸嬸呢?”

  李陽和低頭笑起來,連忙道:“姐姐莫怪,他興許是昨晚被雨淋壞了腦袋?!?p>  趙啟蟄咽了咽口水,尷尬地別過頭去,只能等到婦人出去了,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李陽和衣袖:“我這人嘴打小就笨,你別見怪?!?p>  “無妨無妨,”李陽和別過頭去,脫口而出道,“我早就看出來了?!?p>  臨行前,算上趙啟蟄買藥的錢、衣裳的錢、吃早膳的錢,他們兩個(gè)已經(jīng)身無分文。

  “不是我說你們這些人呀就是嬌貴,那不就是被狼爪子撓了一下嗎?至于還得上藥,還得用紗布?你這夫君呀,可是嬌貴的緊?!鞭r(nóng)夫送他們走的時(shí)候調(diào)侃起來。

  趙啟蟄腦袋依舊有些暈乎乎的,聽見這話頓時(shí)冷了臉色,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見旁邊李陽和微微朝那人頷首。

  李陽和秀眉顰蹙,把錢都交付后,淡淡道:“不是他嬌貴,是我太過緊張他了?!?p>  趙啟蟄愣了愣,久雨初晴的微風(fēng)刮的他有些冷,可不知為何他整個(gè)身心都是滾燙滾燙的,年輕郎君傻傻地咧開嘴笑起來,天上彩虹慢慢消失,繼而漫天彩霞朵朵飛舞,鼻間滿是蒲公英的清新香味。

  那個(gè)時(shí)候他們兩個(gè)身無分文,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都穿著粗布衣裳,梳尋常發(fā)髻,趙啟蟄跟在李陽和身后,看著她哪怕是粗布麻衣也清雅絕塵。

  一路上,李陽和不說話,

  趙啟蟄跟在她身后走著,猜不透李陽和在想些什么,心里忽然有些慌,他覺得有點(diǎn)頭暈,原地停了半會(huì)兒,李陽和沒有注意到就繼續(xù)往前走。

  “婉兒……”趙啟蟄忽然試探著喊她。

  林間小路,地上全是斑駁光芒,李陽和回眸去看他,有點(diǎn)吃驚。

  她十五歲及笄時(shí)起小字,但除了父親,旁人都陽和陽和的喊習(xí)慣了,就很難改得過口。

  趙啟蟄解釋道:“老是李姑娘李姑娘的稱呼我覺得太生疏了,直呼姑娘姓名又覺得不敬重,不如喚姑娘的字可好?”

  李陽和純澈一笑,點(diǎn)頭唇齒輕啟道:“好啊,趙士程?!?p>  這次換趙啟蟄有點(diǎn)吃驚了,李陽和解釋道:“我也同你想的一樣?!?p>  趙啟蟄有點(diǎn)手足無措,連忙跟上去后,沒話找話道:“婉兒你……餓不餓?”

  “不餓?!?p>  “哦,那你渴不渴呀?”

  “不渴?!?p>  趙啟蟄哈哈哈尷尬地笑起來,不知想到什么,手忙腳亂的從包裹里拿出那兩把傘,又開始沒話找話:“姑娘的丹青出神入化,傘上的圖畫一看就知絕非凡品,這把傘上的芙蓉圖亭亭凈植,不蔓不枝,栩栩如生,嘿嘿嘿,太好看了?!?p>  說完,趙啟蟄臉上火辣辣的,他挖空心思絞盡腦汁也就想出來這么幾個(gè)四字成語,外加一句嘿嘿嘿。

  李陽和瞥了一眼,道:“那是我當(dāng)時(shí)在湖邊小攤子上隨便買的?!?p>  趙啟蟄臉上笑容逐漸僵硬,連忙改了口:“原來這樣呀,怪不得我看著芙蓉顏色涂的都不是那么對(duì)勁兒,還有這烏桕樹飲馬圖,你看他這馬都畫成了什么樣子?果然是出自俗人之手的東西,跟姑娘的都沒法比?!?p>  “烏桕樹飲馬圖很難看嗎?我覺得尚可吧。”

  趙啟蟄知道是拍馬屁的絕佳機(jī)會(huì),立即侃侃而談:“我覺得差多了,你看這用墨的火候就不夠,筆力也尚弱,顏色也不夠純正,這馬畫的像是驢?!?p>  李陽和揚(yáng)唇笑起來,眉眼如花。趙啟蟄挑眉,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太有水平了

  。

  結(jié)果李陽和扭頭看著他笑道:“烏桕樹飲馬圖確實(shí)是出自我手。”

  趙啟蟄驚愕,臉色立即跟吃了個(gè)蒼蠅似的,隨即就覺得整個(gè)腦袋滾燙發(fā)熱,他有點(diǎn)無地自容,為了緩解尷尬,他干脆作勢(shì)要昏倒,結(jié)果剛趔了趔身子,忽然撲通一聲躺在地上就神志不清了。

  “趙士程!”

  李陽和大驚失色,連忙跑去扶他,伸手探了探年輕郎君的額頭,滾燙無比,皺眉道:“你發(fā)燒了,你為什么不說呀?”

  趙啟蟄身上沒有半絲力氣,迷迷糊糊道:“我是來護(hù)送你的,我怎么能發(fā)燒呢?都怪那農(nóng)夫說什么我太嬌貴,真是個(gè)烏鴉嘴……”

  李陽和哭笑不得,只能扶著趙嬌貴一路出了山林到街上四處尋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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