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立威
街上搜查的禁軍雖多，卻也無一人去查男扮女裝的王炎。
二人走街串巷，過橋穿樓，很快來到京城東門。
此門并行，有水陸兩個通道。
由城南一百三十公里外的金江引來的活水，灌入京城外圍護城河后，繞城一周，便經(jīng)由此東門流進京城。
而城內行商做生意的東市，距離東門也就二里不到，所以這條流進京城的河，承載了京城大半的運載力。
東門因此也是最混亂的城門，陸路水路，車馬船只接連不斷進城，能藏人的地方很多，禁軍搜查起來也最繁瑣緩慢。
但同樣的，大意出錯的概率也大。
而王炎和蘇姑娘走東門的原因，并非是考慮到這點，而是僅僅因為魏氏祠堂，就在京城東面罷了。
此時城門處聚集了大量禁軍，城門過關檢查嚴格許多，城里城外大排長龍，陸路人，車，馬混在一起。水路大小船只陸續(xù)排隊。
太陽越來越高，溫度顯著的上升。排隊之人，各個心焦如焚，場面卻是異常安靜，除了牛馬等牲畜噴嚏咀嚼之外，無一人敢露半句怨言。
因為魏丞相被刺殺身亡一事，已口口相傳，進城做買賣的農商無不知曉。
縱有不知道的，看到如此與往日不同的戒備森嚴，還有守城門的，除了往日的城門士兵之外，還多了許多平時見不到的雄裝勁履的禁軍。各個兇狠惡煞的模樣，若是有人敢露半句怨言，弄的禁軍不高興了，當場砍了，最后也都是扣上反賊的帽子拋尸亂葬崗。
進城的多，出城的到?jīng)]有多少。
而且因為天子擔心王炎刺殺了丞相，還會刺殺其他官員。所以進城搜查嚴格，出城卻只是略略查驗便會放行。
王炎跟在幾個推著板車，拉著農具的農民身后，很快就來到城門口。
“你夠值錢的?！?p> 蘇姑娘側身向王炎努努嘴，引他向右前方看去。
城門墻上和告示板上，都貼了通緝令。定睛仔細看去，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的臉。
光是提供現(xiàn)身線索，就獎黃金百兩。
王炎心下咯噔一聲，這女妖本就是為錢辦事，‘說這話，不會是想臨時更換陣營，為了錢出賣我吧?！?p> 神色慌張不定。
蘇姑娘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一聲。
“放心，我做事最講信譽，說了找你來幫我盜取寶物，就不會出賣你的?！?p> “況且朝廷向來視妖族如鬼魅邪物，我怎么會自投羅網(wǎng)呢?！?p> 此話倒也不假。
稍放寬心，已經(jīng)來到城門口。出城搜查的是個四十來歲，常年守城門的老兵油子。
穿的是灰麻布的士兵隊長袍子，只胸口戴著一塊圓木的護心木甲。
見到那些農民，并沒有為難，而是不耐煩的擺擺手，放人出了城。
再看王炎和蘇姑娘時，卻是雙眼放光。
滿臉油膩的湊上來，許是被王炎胸前的夸張吸引了視線，一雙色瞇瞇的小眼睛上下不停的觀望王炎。
“兩位小姐這是要出城做什么呀？城外有刺客，危險的很?！?p> “是嗎？”
王炎捏著嗓子反問，略微浮夸的嬌羞，其她女人看了，也許會吐。但男人看了，卻仿佛不該吃兔兔，心都化了。
“是??！”
“小姐若是害怕，不如告知本官小姐家的位置，本官親自送小姐回家?。 ?p> 守門士兵淫笑的說著，還要上手撫王炎手臂。
王炎心里膈應，正打算給他襠部來個提膝，再大叫非禮，這些守城搜查的士兵定不會為難他這個女子。
還未出手，就聽那邊禁軍之中，有人叫道：“喂，那個守門的家伙！”
“不好好看著城門，怎么調戲起良家婦女來了！”
聲極洪亮，傳播開去，惹的眾人側目望向這邊。
這調戲王炎的守門官兵也是不服，一來按官銜來算，他較這些禁軍都官高半銜。二來他的年齡四十，軍齡二十多，家境殷實，才給他弄到這個有油水的差事。三來，這么多人看著呢，他怎么愿折了面子。
聽到禁軍提醒，他“欻”的一聲，拔出刀來，叫道：“這東門老子守了二十多年，這片地界，老子就是天！老子想調戲誰，就調戲誰，用你這幫小瓜蛋子管我！”
這話倒也不假，別看他僅僅是一個守城門的小官，但一個國家自開國平穩(wěn)之后，其國策里最重“守”字。對于戍邊，警衛(wèi)，守城，駐軍的官員權利，給的極大。
在其守護的一片地界上，一般除非頂頭上司或者天子詔書，否則來了任何官員將軍，都要聽他們吩咐，給他們面子。
當然這些人也是極左右逢源，懂得圓滑處世的，一般對高于自己的官員還是很懂得客氣。
但這些禁軍沒這守門軍官軍階高，還敢呼喝，使得這軍官自然惱火。
可誰知他剛拔刀喝罵完，還未吐氣呢。
“欻！”的一聲，血光一道，從那軍官沒有腦袋的腔子里迸射出來。
接著，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之中，人頭啪的一聲落地，尸身也僵硬的跪下，滾燙的鮮血汩汩滾入塵土。
人群驚懼，并非因為死了人而驚懼。畢竟這方世界，人命猶如草芥，眾人隨時都可能見到死人。
而且為了震懾匪人，凝聚國民向心力，砍頭的刑場，就設在人群最密集的東市門口。這被砍頭的景象，人群見的多了。遠的不說，就是前兩個月，中書侍郎候伯仁被駐軍京城以北，拱衛(wèi)京城安全的左將軍衛(wèi)光抓住里通北境胡族，叛國求榮。以至全家男性無論長幼，盡數(shù)被斬。
就是在東市，兩天砍了三百多顆腦袋。
所以人民看的砍頭的多了，并不以為意，更不會害怕。之所以看到這個守城的軍官被斬而驚懼，是因為這個軍官，他們是熟識的，而且他們也知道這個軍官在東門這一片的權利之大，就是一般官員來到這里，也要下馬與之寒暄，才會牽馬拉車進城。
如今就被這個普通的禁軍如此砍了，當然驚懼。
王炎則不像他們，他是真的心臟砰砰亂跳。雖然也見過死人，但這般在自己面前，腦袋搬家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腔子里噴出的鮮血，在陽光下，就跟一個紅色的噴泉似的。
嚇的他心臟砰砰亂跳。
那禁軍殺完軍官，并未收刀，任由鮮血順著刀尖滑落，朗聲喊道：“曹將軍有令，京城由我等禁軍接管，一切有違此令者，當斬首示眾！”
中郎將曹陶知道要想駕馭綿羊，就要立威，所以命令禁軍，若有辱滅禁軍威嚴的，一律先斬后奏！
一語喊罷，命人群繼續(xù)進出城門。又令其他原本守城的士兵把軍官尸體抬到一邊，著人去往家里叫人來給收尸。
人群此時更不敢多言，連身旁的牲畜出聲，也被用手箍住口鼻。
王炎和蘇姑娘也出了城門，向魏氏祠堂繼續(xù)進發(fā)。
而當他們剛出了城門，就有一個禁軍看著二人的背影出神，直到兩人走出了十來丈的距離，他才向身邊一人耳語一聲。
轉身向城墻腳下，一匹快馬身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