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性眼見張繡率著隊伍慢慢退下了山丘,疑惑地問道:“三公子,就這么讓他們撤了?”
王定看著張繡一行消失在視線里,“呼”的長出一口氣,叉腿坐在地上。
“別看他們只有二百余人,但上下一心,敢打敢戰(zhàn),我們不一定能吃得下。要是陷陣在……”
王定此刻才直觀地意識到,有一支忠誠于己的強軍,在這亂世中是多么地寶貴。
‘高順倒是長于練兵,讓他幫我練一支出來。只是這領(lǐng)軍將領(lǐng)……’
王定陷入沉思,高順曹性遲早還是要回到呂布身邊的。
自己的班底,必須盡快建立了。
東方天幕隱隱透出青紫色薄光時,山丘下的戰(zhàn)事也進入了尾聲。
并州步卒粗粗掃了一遍戰(zhàn)場,帶著兵器甲胄和傷兵先行一步,轉(zhuǎn)回高陵城中。
騎兵將散于各地的戰(zhàn)馬收攏起來,馬背上也不馱輜重,以便遇敵之時能夠迅速反應(yīng)。
高順縛著一將牽引到王定面前,說道:“三公子,適才我騎軍驅(qū)散西涼步軍之時,此人身遭圍攏數(shù)百親衛(wèi),誓死捍衛(wèi),被我軍盡殲,生擒此人。只是他不肯告知名姓,只知親衛(wèi)扛著的是‘賈’字認旗?!?p> 被俘之人,當然是賈穆。
雖說董卓在時,涼州并州同殿為官,但高順與賈穆卻不曾共事過,是以并不認得。
賈穆對著高順說道:“端是一員虎將!適才尊駕說見到你家公子便將姓名相告,現(xiàn)下可是可以說了?”
高順推脫不過,看看王定,轉(zhuǎn)向賈穆緩緩開口道:“某叫……”
“他叫曹昂,騎戰(zhàn)無敵?!蓖醵ㄒ槐菊?jīng)的說道。
高順:“……”
曹性:“……”
“曹昂……我記下了?!辟Z穆又認真的看了看高順,轉(zhuǎn)而對著王定開口道:
“原來是王司徒三公子,在長安時倒是我父子二人小瞧了你?!辟Z穆倒是認得王定。
‘長安……姓賈……父子二人……’王定在腦海里思索著。
“你是賈詡之子?”
賈穆昂著頭,倒是顯得十分倨傲,淡然道:
“正是。閣下隱匿天子,當真使得瞞天過海的好手段!”
王定心中悚然一驚,他怎么知道獻帝在我手里?
正待開口,眼角余光突然瞥到賈穆?lián)P著頭顱,眼瞼向下,瞇起的眼眸間透出兩道探究的目光。
‘他在詐我!’王定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
怪不得剛剛就一直感覺很怪,賈詡出了名的工于心計,他的兒子怎么會如此莽撞無知。
原來是賈穆甫一見到自己,心中就聯(lián)想到了自己與獻帝同一時間消失,其中定有聯(lián)系。
故而才做出一副莽夫做派,以此來降低自己的防備之心。
差一點就中了他的圈套!
‘好嘛,想演戲,我可不虛?!醵ㄐ闹心畹溃焐弦查_起了火車。
“什么!天子不在你們手上?亂臣賊子!那日我分明遠遠望見你涼州騎兵截了天子鑾駕么!可是你父與那李傕郭汜,殺了天子不成!”
王定聲色俱厲,雙目盡赤,竟隱隱有濕氣氤氳。
賈穆定定的注視著王定的眼神,良久之后,終于長嘆一聲:“看來天子確實不在你手里?!?p> 王定入戲很深,佯怒著問道:“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么!我且問你,天子是否已被爾等所害!”
賈穆又偷眼看了看王定的表情,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于是也不再試探,把獻帝失蹤馬日磾被殺大索長安之事如實說了。
王定當然一番捶胸頓足,大呼不該茍且偷生有負天子圣恩云云。
而后讓陷陣軍卒壓著賈穆先回高陵去了。
眼見賈穆走遠,高順有些疑惑,問道:“三公子為何這般?不耐煩與他分說,殺了便是?!?p> 王定拍了拍高順肩膀道:“老高啊,你看這賈穆被俘之后,第一件事就先想著打探天子下落,說明他早有定計能夠脫困。一來我想看看他到底作何打算,二來我也想借著他,換我并州軍上下一條活路?!?p> 說罷又招過曹性,讓他立即快馬回城,和父親兄長交代一番,千萬不能讓賈穆知道天子所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現(xiàn)下王家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貿(mào)然被他人得知獻帝的消息,必然引來滅頂之災(zāi)。
曹性飛馳而去,須臾便不見了蹤影。
王定看看天色,又遙望見西面涼州大營中飄起的陣陣炊煙,當即傳令全軍撤退。
高順帶著陷陣營押后,卻也沒等到西涼人的追擊。
高陵城衙署內(nèi)。
王氏眾人跪坐廳內(nèi),聽著軍中司馬絮絮著此戰(zhàn)的損失。
“出兵共一萬三千人。步卒一萬,三公子帶回三千左右,零星收攏一千有余,其余五千多人或死或降;騎兵三千,大公子帶回六百余,三公子收攏四百余,其余兩千人暫無音訊……”
聽到這里,眾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定,若不是他,此戰(zhàn)定然以慘敗收場。
王蓋射來的眼神尤為復(fù)雜。
王定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人啊,太出色也是一種負累。
軍司馬繼續(xù)說道:“此戰(zhàn)甲胄兵器雖有所繳獲,但由于傷亡過重,是以并不足以補齊缺口。倒是……”
王蓋催促道:“倒是什么?”
他很想聽軍司馬口中說出些對他有利的事,這樣也能在父親族人面前挽回些顏面。
“倒是戰(zhàn)馬反而比出征時,多出數(shù)百……”
軍司馬一言既畢。
王蓋頹然的低下了頭。
王允王宏倒是頗為贊賞地看向了王定。
二哥王景比較直率,笑道:“還不是三弟的功勞,西涼軍五千騎兵,倒快讓他搶了一半來!”
原來昨夜并州騎兵沖破自家軍陣,馬速既緩,行至王定伏兵之處便都盡數(shù)將馬收了,騎士成為步卒被趕回了城。
西涼騎兵被絆馬索、馬樁阻截,再加上弓矢攢射,又遇到之后的兵不見將各自潰散,隱匿的陷陣營沒費太多力氣便狠狠的發(fā)了一筆,一千余人竟是達到了一人兩騎甚至三騎。
總的下來戰(zhàn)馬這一項倒是不虧反盈。
“那西涼軍傷亡情況如何?”王允端坐上首,開口問道。
軍司馬卷了卷竹簡,飛快掃了幾眼,回道:“據(jù)問詢多位身臨戰(zhàn)場的將領(lǐng)、士卒,多方印證,推斷如下:我軍在敵寨之中殺敵近千;山丘伏擊時打亂騎兵近四千,殲滅者應(yīng)不足半數(shù);高校尉引騎兵攻擊賈穆步卒,殲敵約兩千余,敵軍自相踐踏而死者亦有兩千?!?p> “此外,還生俘賈詡之子,賈穆?!?p> 正說到此處,忽有人來報:
西涼軍已列陣于城下,暫未攻城,只是遣一使者前來,言道要交換賈少將軍,來人自稱光祿大夫——周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