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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青云

第三十八章 回憶(二)

問道青云 最后一位道長 2170 2022-08-24 18:22:28

  吳羨之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青石平臺上,醒來時原本披蓋碧瑤的外袍,此刻已經(jīng)在他身上。

  也不知是如何睡著的,只記得為了能讓碧瑤依偎,他一直強(qiáng)撐著坐直身子,期間數(shù)次昏沉,險些栽倒,可看著那張布滿憔悴和痛楚神情的臉龐,那弱小無助,充滿不安的模樣,他無數(shù)次打起精神,驅(qū)散困倦睡意,兀自堅(jiān)持。

  吳羨之快速起身,只覺渾身酸痛難忍,整個右臂居然連知覺都沒有了,他掀起袖子,見一道紫青色的手印抓痕,想起之前碧瑤昏迷時緊抓這只手臂,看來是因?yàn)殚L時間血液不通導(dǎo)致麻痹了。

  不過他卻顧不得這些,環(huán)顧四周未曾看到碧瑤身影,整個山洞寂靜無聲,他心中涌現(xiàn)一絲不安,強(qiáng)忍不適站起身來,不做猶豫,開始尋找碧瑤。

  天書石室、藏寶庫,吳羨之拖著病軀一個接一個查看,都沒有發(fā)現(xiàn)碧瑤的身影。再次回到青石平臺,已是氣喘吁吁,他明顯感覺自己這幅軀體,自從上次蘇醒后,體力大不如前,仿佛被一道無形枷鎖牢牢抑制。

  強(qiáng)打著精神,吳羨之再次踏足,向外走去,一路走走停停,最后終于在那供奉石像的石室內(nèi)看到了碧瑤的身影。

  見她無恙,吳羨之心中稍定,剛想要開口就發(fā)現(xiàn)碧瑤跪在兩具石像座前,肩頭聳動,雖然極力壓制,但依然發(fā)出了低低的哽咽聲。

  孤獨(dú)而悲傷。

  吳羨之怔怔的看著,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開不了口。這個少女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悲慘童年,是任何言語都無法去開導(dǎo)的,失去雙親的痛苦吳羨之明白,可至親因?yàn)樽约憾?,且是因?yàn)槟欠N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試問誰又能體會這種痛苦呢?

  吳羨之來到她身旁,然后慢慢蹲下,靜靜的陪著她。

  輕微的腳步聲,引起碧瑤的注意,在看到吳羨之默默無聲的陪伴后,仿佛看見了宣泄口一般,猛地?fù)溥M(jìn)他的懷抱,原本內(nèi)心強(qiáng)忍著的悲傷在一瞬間爆發(fā),悲切的哭聲回蕩在石室內(nèi),那蒼白憔悴的面容,布滿了淚水。

  吳羨之知曉她的痛苦,任由其宣泄哭泣。碧瑤淚眼朦朧,忍了十?dāng)?shù)年的傷心淚水,就在今日,一涌而出。

  “是我,是我害死了娘親的!”這深深陷在痛苦往事的女子,帶著幾分凄楚,哀哀地道。

  “因?yàn)檫@件事,爹一直恨我!他老人家恨不得我死了,他怪我害死了娘親!”

  吳羨之靜靜聽著,許是回憶起往事,回憶起前世雙親的模樣,自己也曾有過父母,他們的一言一笑仿佛近在眼前。

  “大學(xué)那年,我父母因?yàn)橐馔怆p雙去世,他們在臨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打電話給我,可我當(dāng)時根本沒有注意,事后連消息都沒有回一個。然后他們發(fā)短信,內(nèi)容是讓我注意身體,按時吃飯,不要熬夜,最后一句是爸爸媽媽永遠(yuǎn)愛你。我當(dāng)時還覺的很可笑,只回了一句知道了?!?p>  “等到...醫(yī)院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說我父母已經(jīng)去世了,讓我來認(rèn)領(lǐng)下尸體。我還以為是誰在惡作???后來學(xué)校親自通知,我才知道這一切居然是真的,轉(zhuǎn)瞬間,我就變成了一個孤兒?”

  “孤兒?我從來沒有想象過的一個詞?”

  “知道了?我到底知道什么啊?”

  “我當(dāng)時為什么不接那個電話?那樣至少還能和他們說上最后一句話?。?!”

  “為什么以前我不多聯(lián)系下父母?多關(guān)心下他們?”

  “為什么...”

  吳羨之直直的目視前方,雙眼圓睜,牙關(guān)緊咬,任由淚水流淌。這些話語像是說給碧瑤聽,亦或是在責(zé)問自己,心中的懊悔從父母去世的那一刻起日益劇增,這也是為什么他拼命加班,因?yàn)槔哿司湍軙簳r忘記那痛苦的回憶。

  碧瑤的哭聲逐漸止住,抬起頭怔怔的看著吳羨之,就見他緩緩低頭,聲音顫抖的說道:“碧瑤,你要記住,這個世上最愛你的就是你的父母。你娘為了你愿意犧牲自己,你爹為了你愿意放下仇恨,這些年他所做的種種,就是他對你愛的證明?!?p>  “你認(rèn)為你爹恨的是你?事實(shí)上他恨的是他自己,他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diǎn)來救你們!”

  “你娘在天之靈,只會希望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活下去,而不是一直懷揣著內(nèi)疚!”

  “不要再哭了,好好活下去吧!”

  這一字一句,如同驚雷乍現(xiàn),在碧瑤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她身子不再顫抖,抽泣聲也隨之消逝,那張清麗容顏,梨花帶雨,只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少年。

  吳羨之說完話,緩緩掙開她的擁抱,然后起身,失魂落魄的朝通道走去。碧瑤默默注視著那背影隱入黑暗漸漸消失,仿佛被孤寂和痛苦吞噬了一般。

  ......

  青石平臺上,吳羨之靜靜的坐著,雙目無神的望著遠(yuǎn)方,他原以為自己重活一世,整日里飲酒玩樂,逍遙自在,已經(jīng)逐漸淡忘那段痛苦的記憶,可如今回憶起來,往事在眼前浮現(xiàn),如同再次經(jīng)歷了一遍。

  心很痛,卻什么也做不了。

  或許就這樣死了也好,吳羨之腦海中突然閃現(xiàn)出這個念頭,焚寂劍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手中,他看著那鋒利的劍刃,寒光閃現(xiàn)映出他的面龐,既熟悉又陌生,接著劍刃緩緩靠近脖頸。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住手!!”碧瑤帶著滿臉喜色沖進(jìn)石洞,一眼看見吳羨之打算舉劍自刎,驚聲喊道。

  這一聲呼喊并沒有止住吳羨之的動作,碧瑤見狀,‘傷心花’飛舞,化作一道白光急射而出,只聽‘哐當(dāng)!’一聲,焚寂劍被打落地面。

  “啪!”

  緊隨而來的一擊巴掌,狠狠扇在了吳羨之的臉頰上,火辣辣的刺痛伴隨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讓他險些栽倒地面,卻又被碧瑤緊緊抱住,她滿臉驚懼,聲音顫抖道:“你瘋了!”

  “不是說好要一起活著出去嗎?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吳羨之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突然覺得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活著的意義是什么?他兩世為人,唯一真正給他愛的只有前世的父母,可到頭來自己仍是空無一物,那為什么還要苦苦掙扎?腦海中不斷傳出的低吟,慫恿著他,只要一劍,一切痛苦、悔恨都會隨之消失,那,便揮劍吧...

  封閉幽深的洞穴中,少女抱著少年,緊緊不肯撒手,生怕下一秒,就會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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