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泓,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我的嘴巴張得都可以塞進一個饅頭
“是哦,還是個姑娘呢,你是不是情況了,老實交代”呂偉依舊改不了喜歡調(diào)侃的臭毛病
“別鬧!我去看看,不跟你說了,幫我看著點熬的藥”
“遵命,泓哥!”
“原來你在這里工作啊,還記得我么?柳溪泓”
眼前的這個女生似曾相識,看著她巴扎了幾下眼睛,我才反應(yīng)過來了,“袁芷陌,是你?有什么事嗎?”
“真是萬幸,你還記得我”她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
“一個班讀了四年書我怎么會不記得,別開玩笑了”
“來之前我是真的擔心你會不認識我,因為大學(xué)我在班上存在感一直都很低,上次在百貨大樓偶遇孫楠,她沒認出我,我就把畢業(yè)照從手機翻出來給她看,場面十分尷尬……”
袁芷陌在我印象中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我對她有印象是因為大學(xué)時我加入的書畫協(xié)會里有幾個男生向我打聽她。開始我以為她肯定是很漂亮的女生,也蠻感興趣地關(guān)注了她一陣子,后來發(fā)現(xiàn)袁芷陌的存在感比我還低,別人打聽她是因為她在學(xué)校交友網(wǎng)站上發(fā)了幾張跟她本人相比千差萬別的p圖照片,鬧出烏龍之后,再也沒向我打聽她了。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兒么?”我問道
“沒什么事兒,就是我最近轉(zhuǎn)到這個醫(yī)院來工作了,聽說你也在這個醫(yī)院,今天上班剛好路過你們中藥房,進來打個招呼,以后還請多多關(guān)照”
“這樣啊,行,以后也請你多多關(guān)照,那我先去上班了,你去忙吧”我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個交談,總覺得與沒有好感的人談天實在浪費我的時間。
“好的,那再見了”
“……”
“誰啊”呂偉見我回來了開始不依不饒,
“大學(xué)同學(xué),轉(zhuǎn)過來工作了,打個招呼,而已,行了,別問了,我要去熬藥了……”
“你這人怎么這么無聊,估計整個中藥房也就我愿意搭理你了”呂偉不停地叨叨我,我假裝沒有聽見
是的,也許只有呂偉才會搭理我這種無聊鬼吧,在藥房工作也有一年了,每天也只是重復(fù)著理藥熬藥的工作,除了上班下班也都沒出去轉(zhuǎn)轉(zhuǎn),都快與世隔絕了,可我也漸漸習(xí)慣了,我不太喜歡主動聯(lián)系別人,所以我的圈子特別小,對于沒有利用價值的我而言,別人更不會主動找我,然而我又不愿意接受新鮮的東西,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我就變成了這樣的我。其實有時候很想對呂偉說一聲謝謝,始終也沒開口,還裝出一副十分嫌棄他的樣子,著實讓我很慚愧……
之后袁芷陌有陸陸續(xù)續(xù)來藥房找過我?guī)状危一旧蠒寘蝹臀艺医杩谡f很忙沒時間之類的應(yīng)付過去了,因為總感覺她的目的性很強,可又是實在找不到自己對她而言有何利用價值,所以我還是堅持一向的作風(fēng)沒有搭理她。直到有一天收到她的短信,說要約我一起吃個飯,好幾次去找我沒碰到人,干脆就找別人要我號碼。突然想起那天下班后呂偉一臉采了桃花的樣子對我說了句不用太感謝他。看到邀約短信我左右為難,當然我是十分想拒絕的,但同學(xué)一場而且對方是女生還三番五次找我碰壁,又在同一家醫(yī)院上班,就算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我便還是應(yīng)約了。她在短信里說,她還要帶個人來,但是暫時保密,神神秘秘的樣子,其實我也并不感興趣,就應(yīng)付了幾句。約的時間是這周六下午5點,在五月花大酒店的月季廳,她說她已經(jīng)訂好了,我準時應(yīng)約就好,真心不知道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也沒有多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反而總感覺這一天之前的這幾天里我開始恍恍惚惚,依舊過著單調(diào)的生活??赡苁俏姨舾行┝?,呂偉說得挺對的,可能袁芷陌覺得同學(xué)一場碰到一個醫(yī)院很不容易,才會想跟我關(guān)系拉進一些,以后在醫(yī)院里也有個照應(yīng),而我總是在自己的想法里構(gòu)思別人的目的性,直覺總是對別人帶有偏見,卻又不愿意去更多了解別人的想法,根本就不能與別人正常溝通。
星期六始終還是到了,如果是往常,星期六我肯定宅在家里,早上睡到10點,刷牙洗漱之后下樓吃早飯,順路在樓下買兩個菜就可以準備中飯了,下午看看籃球賽再看看中藥書,寫寫方子,整理一下屋子,差不多就到晚上了,晚上我一般吃點餃子湯圓之類的,只是最近對中醫(yī)食療特別感興趣,原計劃這個周六晚上做一個五彩希鹵明月,看來是得推遲了。仔細研讀了一下五彩希鹵明月的配料和做法,我一邊在腦海中構(gòu)思全部的經(jīng)過,包括前期的買食材,中間的準備工作和加工以及制作的過程,最后成品的形成和拍照留念以及品嘗了,思路在我腦海中無比清晰,迫切的希望馬上就能將這些構(gòu)思兌現(xiàn),于是無論嘴上還是心里我又把袁芷陌的邀約嘀咕了一遍,到了要出門的時間,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換上一套正裝,似乎我心底里面有一種莫名的期待,而這個期待并不是對袁芷陌,我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么?突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根本看不出來我才25歲,微微凸起的小腹鎖住了我的目光,頭發(fā)不是一般的長了,前面的劉海似乎要蔓延的我的銀色金屬框的眼鏡上了,兩邊鬢角的頭發(fā)也快擋住了我的耳朵,胡子拉碴著散漫地分布在唇上,下巴上,才意識到我已經(jīng)好久沒去理發(fā)店了……
我還是只穿了一身休閑裝就出門了,藍色的polo衫和一條黑色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最近新買藍底黑邊的安踏休閑鞋,兩個字,舒服!
由于我去了一趟理發(fā)店的緣故,原本打算坐公交去應(yīng)約的想法被幻滅了,理完發(fā)急忙忙地叫了輛出租車,匆忙趕到酒店門口已經(jīng)是五點過5分了,下車后我假裝不經(jīng)意撇了一眼車的后視鏡,看了一下自己的精神面貌,走進酒店前臺咨詢了一下,一位20歲左右的迎賓便領(lǐng)著我上了二樓到月季廳門口,我道了句謝謝后她也便轉(zhuǎn)身離開了,我看著她的背影,走路的姿勢看的出來她有高低肩,剛剛進來時也感覺這女孩黑眼圈很重的樣子。從一進來這酒店的裝飾就讓我很想逃離,裝修富麗堂皇,全部被金色覆蓋,無論是地上的瓷磚,前臺的桌子,包括墻上的壁紙和一些裝飾的鏡子,還有天花板上的巨大的水晶吊燈,燈光也是偏柔和的黃色的,好像在這一切之中,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我還是站在這里了,真真實實的我。正準備敲門進去,門突然開了,讓我更覺得不真實的是,開門的人,居然是洪毅,我至少在門口愣了半分鐘,洪毅說了句“好巧,你來了,還準備出去接你”,又轉(zhuǎn)過頭對著房間里的人說“芷陌,人到了,柳溪泓來了,不用打電話了”
“你還愣著干嘛,進來了,我們剛剛提前把菜點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快來看看還有沒有需要加的菜”洪毅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感覺,但他確實就是在我旁邊不到一米的地方,
“噢,不好意思,來晚了一點”我略帶抱歉的做了一個揖,洪毅便拉我進去了,給我安排在袁芷陌右邊的位置,他的位置在袁芷陌的左邊,這種關(guān)系讓我十分不自在,首先,我跟袁芷陌不熟,跟洪毅就更不熟了,大學(xué)四年沒跟他說過四句話,都是在室友的傳誦中聽著他的故事
“怎么了,是路上堵車么?”袁芷陌一邊給我倒了一杯茶遞過來“先喝口茶”
“倒不是堵車,我自己時間沒安排好,搞晚了,真是不太好意思”我喝了一口茶看著手里的茶杯說,“你說的神秘人就是洪毅啊,確實是夠神秘的,我猜誰都沒猜到是洪毅,剛剛在門口著實讓我驚訝了一下”
“跟你說實話,洪毅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噢,”
袁芷陌一便說著一邊挽著洪毅的胳膊,兩人相視一笑,眼神里都在淌著蜜
我揉了一下耳垂,用指尖用力掐了一下,疼痛感油然而生,腿還反射性地抖了一下,“你們倆在一起?……嗯,什么時候,不過……洪毅之前的女朋……”
我支支吾吾地想問又不敢問,沒想到袁芷陌自己很痛快地全說了。
原來舒閆和洪毅已經(jīng)分手了,不能理解,那,舒閆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她還好嗎?
袁芷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生,是無知的柔弱中似乎帶著極強的殺氣被掩蓋在那似乎毫無存在感的身體里,每一次看到她的笑容的確會給人一種吃了糖的甜,兩個酒窩鑲嵌在臉頰上就更加分了,雖然談不上美感,著實是很親切的感覺,但是這種親切感太千篇一律了,洪毅是不是也這樣覺得呢?相比之下,舒閆那低頭的一絲憂郁,抬頭的一絲冷艷,笑容是綻放的大氣,感覺能融化一切,為什么就再也融化不了洪毅了呢?我不能理解……
他們這次找我的目的無非是想我加入他們的投資,他們經(jīng)營的獵才公司希望能在楠源開一家分公司,而我們當時班上也就我對這邊比較熟,其實,說句實話,我對這里一無所知。兩年前我選擇來到楠源的原因不過很簡單,這里是我外婆的故鄉(xiāng),與我而言,長這么大我也是第一次來。一直都是在外婆口中聽到楠源,外婆家鄉(xiāng)的村子里有成片成片的香楠樹,外婆嫁到水府之前,嫁妝都是外婆的爸爸用香楠樹造出來的,經(jīng)年越久,香味欲濃。小時候,我一直對外婆說得楠源十分癡迷,有時候我會想,外婆會不會是一棵香楠樹變得,從和外婆住在一起之后外婆那熟悉的香氣就一直伴隨著我,從給我穿衣服的指尖,從跟我說話的語氣里,從晨間梳洗的發(fā)間,從夜晚沐浴后的房間,到處都是外婆的味道,那種味道給我一種安全感,哪怕后來四年級后都是一個人睡的房間,屋子里散發(fā)的外婆的味道,我都能睡得著。有時候,外婆會不在家里,或許是出去趕集了,或許是出了趟遠門,我想,那么一整晚我可能都睡不好了,后來,如果是趕集,我也會早早起床,跟著外婆和外公,有時候,外公會拖著一個班車,把班車的帶子斜挎在肩膀上,背對著班車,就像一頭老牛,慢慢得拖著班車在滿天繁星下走著,我和外婆跟在后面,路上沒有多余的人和車,我可以肆意在馬路中間大步走著,跑著,天上的星星很亮,把地上照的很清晰,那種感覺,一直是我懷念的,我會一路小跑,跑到很遠一段距離就會蹲在那里等著外公外婆朝著我走來,凌晨三點的路和星空是屬于我們的,我,外公,外婆,至少在我的記憶里是這樣的定格。最有趣的是,有時候我們?nèi)ペs集帶上一頭豬,那么這一條凌晨三點多的布滿繁星照耀的路也就是這頭豬短暫一生中的最后的風(fēng)景了,外公拿著細長地竹條,一路趕著豬,這時候我總喜歡跟在豬屁股后面扯它的尾巴,有時候它會疼得叫幾聲,但在外公的竹條驅(qū)使下,它只能頭也不回的繼續(xù)走著,有一次,我無意中問外婆,豬知不知道我們這是送它的最后一程了,外婆一把捂住我的嘴,面色顯得有些緊張,說著“它會聽到的,不說,咱們不說,它聽得到”,好像它真的聽到了,那后來一路上那只豬一路上都很安靜,偶爾鼾鼾幾聲,也許,它是真的聽到了,但是,作為一只豬,無論你生在宮廷貴族里還是偏遠山村里最終的宿命也免不了被屠宰,而人,就不同了,至少那時候我是這么想的,只是,后來的我,或許會有些許改變……
我雖然拒絕了洪毅加盟的邀請,但也答應(yīng)了他可以給他推薦合適的人選,我問洪毅為什么找我,他人脈這么廣,不愁找不到人的,對他來說,自己又是搞獵才這一行,人脈資源比比皆是,而且對于擔任分公司重要職位對于初出茅廬的我而言,我是絕對不能勝任的。洪毅沒有多加解釋,給我遞上一張他的名片,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其實,我什么都清楚,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覺,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再跟我們說也不遲”
袁芷陌也居然給了我一個肯定的微笑“溪泓,我們都挺你的,你可不能泄氣,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決定也不遲的”
真的十分不理解洪毅和袁芷陌的意圖,不知道他們是圖我哪一點,對我哪來的自信,還有,袁芷陌又從哪來的自信,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脫胎換骨一樣的成長,蛻變到讓我覺得可怕。
我當然還是拒絕了他們的邀請,但我決定把呂偉推薦給他們,雖然呂偉這個人看著不正經(jīng),但是做事上面認真嚴謹我是真的沒話說,藥房工作的時候,他負責(zé)的事情沒弄完或者沒弄清楚的,他堅決要自己一手解決,絕不推給下一個來接班的人,而且我能看出來他是有想做大事的奔勁兒,典型的工作狂一類,這一點必須承認,大家有目共睹。而且,呂偉是當?shù)厝耍瑥男【驮陂撮L大的,一直在這邊上學(xué),畢業(yè)了也在這里工作,對楠源的情況了如指掌,由于他性格上的能屈能伸,人際關(guān)系也是如魚得水,這么一匹千里馬,就只差一個伯樂來挑他了。這么一想,我就更加堅定要把呂偉介紹給洪毅,于是在跟呂偉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后,呂偉投了一份簡歷給洪毅,呂偉果真絲毫沒有猶豫,倒是數(shù)落我這么好的機會居然不珍惜,白白讓他得逞了,我也只能說人各有志了,開心就好……
溢恒
還想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