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辰的推理

　　“接著說下去?！?p>　　“我想先問兩個問題，這樣才能判斷我推理的準確性。”

　　“說?！?p>　　“第一，施法者的各類法術里，存在可以隨意穿過墻壁的嗎？”

　　“這個……據(jù)我所知不存在，效果最接近的是移形術，但移形術的本質(zhì)是以極快的速度移動，如果施法者沒有出路可循，那移形術修煉的再好也無法逃跑?！?p>　　“第二，有沒有辦法將一個法術固定在一個法寶上，由普通人釋放？”

　　“可以。測試你施法者天賦的試魂棍就是這類法寶，使用前需要施法者注入法力，才可以進行測試。”

　　“那固定時間呢？”

　　“看材料和注入的法力強度，長的話幾天一周都有，據(jù)說海外也有可以維持數(shù)月的?！?p>　　江辰原本模糊的猜想漸漸清晰起來。

　　“必須承認，兇手設下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圈套，引誘我們得出了他希望我們得出的結(jié)論。不過他做了一件多此一舉的事情，從而暴露了他的意圖。”

　　“簡單來說，兇手并不是施法者，而且兇手是自己人?！?p>　　“自己人？”

　　“死掉的十四個錦衣衛(wèi)。兇手就是其中之一。”

　　“尸體俱在，怎么可能？兇手連自己也殺了？”

　　“柳大人可以先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如果你是一個擅長施法，力大無窮，而且能輕易熔化車門的施法者，你會選擇怎么拿到銬在小旗官手上的圖紙箱？”

　　“熔化掉鎖鏈或者砍斷手銬。”

　　“如果我沒有趁手工具的話，那我會直接砍斷那個小旗官的手?！苯叫Σ[瞇地補充道。

　　柳伊川原本瞇著的眼睛突然睜大，放出恍然大悟般的精光：“但是他們選擇了審訊鏢師！”

　　“沒錯，一根根砍掉手指來審訊鑰匙的位置，這是效率極低的做法。除非犯人有施虐的特殊癖好，否則智商正常的人都不會選擇這種方式。”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抓住了整個問題的關鍵。”

　　“為什么他會做這樣多此一舉的事？我嘗試從兇手的角度去思考，然后得出了一個合理的動機：他希望利用這個多余的動作，構(gòu)建出一個虛假的兇手形象，從而把我們引到一個完全錯誤的方向上?！?p>　　“首先，看見剁掉指頭這樣的野蠻行為，會給所有人留下一個殘暴嗜血的第一印象，這很可能與兇手本人的形象相悖，從而降低我們注意到他的概率?！?p>　　“第二，也是更加重要的一點：當我們發(fā)現(xiàn)兇手試圖逼問鑰匙下落的時候，所有人都默認了一件事，那就是兇手不知道鑰匙的位置?！?p>　　“沿著兇手心理的反方向走，往往就是真相所隱藏的地方。因此我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兇手其實正是這鐵甲車內(nèi)十四個錦衣衛(wèi)之一。當然，這句話并不夠準確，因為兇手的犯案過程中一定有其他人的支持，但是，在鐵甲車廂里直接動手的，只是一個人而已?！?p>　　“當我從這個假設出發(fā)，回顧整個案件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的疑點都迎刃而解了。”

　　“首先，我之所以判斷兇手并非施法者，是因為錦衣衛(wèi)招人之前應該會考察施法天賦，若是施法者，那多半會被分配到異人司。此外，如果是兇手本就是施法者，作案時反而應該偽裝成尋常劫匪。”

　　“沒錯，名冊上顯示這十四個錦衣衛(wèi)都是普通人?！编嵅额^附和道。

　　“隨后，便是本案中幾個疑點。第一點，在所有的尸體里，有三具被人錘爛了頭，從而面目全非?！?p>　　“從現(xiàn)場也可以看出來，鮮血向四方飛濺，但每具尸體周圍的血跡都有一個方向是干凈的，也就是兇手當時所處的位置。換言之，鮮血濺了兇手一身?！?p>　　“當兇手完成作案后逃脫的時候，渾身是血顯然是非常顯眼的，而憑借兇手的身手，完全可以選擇更干凈的殺人方法?！?p>　　“砸爛了頭，我們就分辨不出死者尸體的真假，從而兇手可以堂而皇之地隱藏自己的存在。”柳伊川說道，“一個死人不可能再死一次?！?p>　　“沒錯，而且還有另外一個作用：誤導我們是兩個施法者犯案。他放走的兩匹馬恐怕也是出于同一個目的。很明顯，他成功了?！?p>　　“原來如此！”柳伊川開始用一種敬畏的目光看向江辰。江辰探案的思路給他一種非常怪異的、耳目一新的感覺，在他的分析下，很多本來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細節(jié)都變成了指向兇手的線索。在柳伊川看來，江辰完全不像是個初出茅廬的錦衣衛(wèi)，反倒像是親身參與過無數(shù)場案件一般。

　　這倒也不能怪錦衣衛(wèi)們?nèi)蔷颇绎埓饕敲鞒@個年代，尋常人都沒有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推理小說和電影的洗禮，不明白研究犯罪手法的重要性。明代正常斷案的程序，多半是先根據(jù)死者的仇家排查出幾個可疑的人，然后捉回大牢一一審問，對于案發(fā)現(xiàn)場的細節(jié)就不夠關注了。猝然遇上這樣的大案，思考不周也很正常。

　　迪克森卡爾助我，島田莊司助我，柯南道爾助我！……江辰在心里暗暗把自己還有印象的推理作家們都感謝了個遍，因為接下來的內(nèi)容，對明朝人來說更加超綱了。

　　“大人，能詳細地說說鐵甲車的門是怎樣鎖上的嗎？”

　　“錦衣衛(wèi)在購進這種鐵甲車以后，都會給車廂門安裝兩套鎖，一套在車外，一套在車內(nèi)。車內(nèi)的鎖是在押運途中由錦衣衛(wèi)們自己鎖上，防止有車匪進入；車外的鎖則是到站停靠后鎖上，運行時是打開的?！绷链ㄕf道。

　　“根據(jù)鄭大人的說法，當時車外的鎖是打開的，而且沒有暴力破壞過的痕跡，而車內(nèi)的鎖則緊緊鎖死。趕到現(xiàn)場的錦衣衛(wèi)們沒辦法從外側(cè)開鎖，而且不清楚里面有沒有受傷的人，情急之下只好用了炸藥?！苯交貞浧饎倓倳h上的內(nèi)容。

　　“沒錯，確實如此。”

　　“那么此刻就出現(xiàn)了本案的第二個疑點：如果案發(fā)時內(nèi)部的鎖沒有被暴力破壞過，犯人在作案之后是怎么離開這節(jié)鐵甲車，又是怎么在外部鎖上車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