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巍的臉色異常難看,顏安的話無疑是在對他進行赤裸裸的挑釁,但是投影出來視頻畫面也的確就是在今天他在研究“小不點”時發(fā)生的,這一點不可否認,顏安是真的辦到了他說過的話,這個挑釁是有實力的。
而且顏安一個外來戶,以前從未與宇宙醫(yī)學及工程研究所接觸過,不可能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nèi)買通他的組員當臥底,更不可能將研究中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部轉告給他,然后在短短半天的時間里做出相關的動畫。
這項研究在今天下午進行,根本不可能在半天時間里就復現(xiàn)出來。而且各家單位傳給顏安的數(shù)據(jù)樣本足足有上百份,經(jīng)由顏安同步解析出來的視頻也有上百份。這么大的量,就算是集齊全朱赤上下所有影視、動畫從業(yè)人員的力量都不可能辦到。
現(xiàn)在的解釋唯有一個,那也是他最不想相信的一個。
那就是這些畫面全部都是通過算法解析腦波意識,然后重構出來的。顏安不是在做動畫,而是將腦袋中的動畫重現(xiàn)了出來。
眾人見他不答話,便知道這就是回答,意味著顏安重現(xiàn)出的研究畫面那就是許巍今天所做研究時的雷王眼中的畫面。
“好像是真的……”盡管眾人都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分貝,但場中還是傳出了一陣低呼聲,就連喘氣聲都粗重了幾分。
望向投影畫面的眼神都變得熾熱起來,他們是何其幸運的一批人,居然能在這個時代看到這樣的技術。
在場者無論是研究員還是官員,都能透過眼前的畫面看到未來一個新的時代正在來臨,而他們都將成為親歷者。
一個人神情恭敬的起身向著顏安畢恭畢敬的提問,在這一時刻雙方的年齡差距已經(jīng)不重要了,差距擺在這里,大大方方的就直接對顏安用上了敬稱。
“不好意思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您為我解答,請問這項技術是通過算法補足完成的嘛?
如果是的話對算力的需求大概是多少,需要多久才能解析出一段腦波意識,解析出的準確率能否達到——百分之十?”
他試著估量出了在自己眼中一個極高的數(shù)值,在他看來百分之十的解析準確率已經(jīng)是個很高的值了,畢竟人腦和神經(jīng)網(wǎng)絡的差別大到宛若天壤之別。
前者是自然產(chǎn)物,而后者是人工產(chǎn)物,是一種模仿動物神經(jīng)網(wǎng)絡行為特征,進行分布式并行信息處理的算法數(shù)學模型。
在底層結構上就有如此大差距的兩者,想要用一方去模擬另一方,效果可想而知高不到哪里去,即便再先進的算法也難以做到高精準的模擬。
綜合考慮下來,他覺得能有百分之十的正確率就已經(jīng)非常非常高了——能解析出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準確率,那也足以為新時代拉開序幕。
“怎么可能才百分之十!你仔細看看這個畫面完成度,連‘小不點’的恐懼感都能營造出來,最起碼得有百分之三十!”
他的話音剛落,當即就有另一個人起身反駁他的觀點。
百分之一代表拉開序幕,百分之十代表潛力無限,但是這些都無法滿足應用的最低標準。
就沖眼前栩栩如生的畫面,對腦活動有所研究的都不會覺得這項算法只有百分之十的準確率。
顏安用手在半空中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的確是通過算法完成的,由于處理的都是‘小不點’的腦波,所以不同腦波數(shù)據(jù)之間可以相互印證,解析正確率已經(jīng)超過了百分之五十,這才是我根據(jù)解析內(nèi)容寫出這篇報告的支撐。
所以說這份報告不是我個人的無端猜測,而是根據(jù)目前了解到的信息進行的合理性推測,科研嘛,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如果連假設都不允許的話,那大家也可以不用再研究了。
當然這份報告當中肯定還有不正確的地方,不過這就需要根據(jù)后續(xù)的研究,增進了解,及時的進行更正了。
至于大家關心的算力需求……諸位過段時間就知道了?!?p> 他沒有立即對這個問題進行回答,反正這算法一臺普通電腦絕對帶不動,而且他也不打算再大大方方的拿出來貢獻給大家。
因數(shù)分解算法算是他的前車之鑒,雖然這些技術拿出來怎么都是給朱赤給碧穹星用的,但不同的舉措會產(chǎn)生不同的效果。
倒不是說貢獻出因數(shù)分解算法之后,五六所或二部他們虧待了自己。
而是因為因數(shù)分解算法作為國之利器不容許公開,這種秘密成果做出來了別人不知道,他只在機關高層眼中有大功勞,但對其他人而言,仍然是個毛頭學生。
若是人人皆知他是因數(shù)分解算法的提出者,那這段時間還會如此憋屈嗎。
這次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深度還原讀取技術他就覺得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只要將其公之于眾,至少在業(yè)內(nèi)人士眼中,他便不再是默默無聞之人。
自然也不會再出現(xiàn)這種處處被人輕視,甚至連研究時間都從一天兩小時變成了一天一小時的情況。
如此一來,就算下次跨領域插手研究還是會受人詬病,可有了名氣之后,絕不會發(fā)生這種被針對的事情,被人當成座上賓對待也不是不可能發(fā)生。
解釋過后,顏安看向許巍,“還有什么問題嗎?如果沒有問題了的話,那我就要繼續(xù)了?!?p> 聽著像是詢問其他研究員,實際上則是沖著許巍在喊話。
剛才提問的人又坐了下去,百分之五十的準確率著實震撼到了他們,現(xiàn)在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去思考有了這項技術后,能夠推動哪些技術坐火箭式突破。
站著的就只剩許巍了,雖然現(xiàn)在沒有人再看他一眼,大家都是沉思,但他還是感覺渾身跟火燒樣的,仿佛自己被無數(shù)道目光架住,那些不存在的目光猶如高熱射線要將他穿透。
“這下有意思了,陪襯的成了鮮花,唱主角的成了綠葉?!边€是剛才那兩人在竊竊私語,這次說話的聲音明顯比上次低了許多,不過還是沒控制好音量,傳入了許巍耳中。
這句話簡直比釘子還要硬,扎得人耳朵、腦袋嗡嗡的,一下失去了思考能力。
好友袁忠國也沒在意他,而是在吩咐身邊的秘書去查查顏安的背景情況。
洞洞妖項目的保密措施做的不亞于當年的蘑菇彈,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研究員們,那必然是身家清白根正苗紅。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宇宙醫(yī)學及工程研究所研究“氣功”的時候還將一個騙子奉為座上賓客呢。
有這前車之鑒,他們在接觸顏安之前再查查情況,總歸是沒錯的。
許巍被架了一會,沒個人愿意給個臺階下,那顏安跟不懂人情世故樣的直勾勾看著他等回答。
硬著頭皮僵了一會,總算讓他想到個問題。
“你的這個技術完全受到了‘小不點’個人觀點的極大影響,明明就是一個簡單的抽血畫面還渲染的如此恐怖,由此可見解析結果根本不客觀。
也就是說你報告中的所有推斷,看著合理實際上卻是建立在本身就已經(jīng)偏失的觀點上。
我想問,這樣的結果還能算作有用嗎?從一個錯誤的起點出發(fā),我們很難抵達一個正確的終點。
我不覺得這么重要的任務,其結果的正確性要靠賭運氣來決定?!?p> 許巍漸漸找回了一點底氣。
顏安編撰的算法固然很厲害又能如何,可別忘了他們的任務是研究“小不點”背后的文明情況。
他的報告看似有理有據(jù),實則全部建立在猜測之上,這樣的研究成果,如何能算是完成了這個任務呢。
這是繞不過去的致命問題,他從一開始就立于不敗之地,只不過顏安的腦波讀取技術太過駭人,以至于他差點忘了這一關鍵。
不過也不能算他贏了,靠著腦波讀取技術顏安已經(jīng)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欽佩,這個時候讓他念檢討只會引起一眾研究員的同仇敵愾,對他萬分不利。
姑且,算是平局。
檢討可以免了,不過顏安也別想從自己手上拿到自由選擇項目的權利,最好是趁著這個機會將他趕出去。
至于腦波讀取技術,那玩意應當是成體系的,可復刻的。
站在國家大義的角度讓顏安將其交出來就好。
在問題說完的那一瞬間,許巍就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無論顏安如何反擊,他都能從容應對。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顏安沒有回答。
他只是轉身抬頭,看了看上面的熒光板——“宇宙醫(yī)學及工程研究所代號洞洞妖第一期研究階段性報告”
然后趕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還以為穿越了呢?!?p> 轉過身用手指了指熒光板上的階段性三個字,“需要我教你怎么念嗎?來來來跟我一起讀,jie陰平聲,duan去聲,xing去聲。連起來,階段性。
你自己取的標題名,你不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在還沒有正式接觸‘小不點’文明之前,對他們的所有了解都是建立在所接觸對象上的。
他們的文明具體怎樣,本就是要我們根據(jù)這些信息進行推測。
除非人家真的過來了,否則無論什么時候的研究都是階段性的,是需要根據(jù)研究的深入不斷修正的。
可能今天的推測會被明天的發(fā)現(xiàn)直接推翻,但只要保持研究的方向不斷向前,錯誤的觀點在未來會被更正就可以了。
你該不會想根據(jù)這么點破消息,就直接武斷的下定論,然后將這些片面的定論奉為圭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