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村隕石爆炸和張大爺神秘穿越事件，在CSDA的檔案里只能作為保密文件被記載和保存，“1229”工作小組沒有給出任何結論。它就像世界上曾發(fā)生過的其它神秘事件一樣，無法用人類已知科學去解釋。事件本身雖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越來越離奇古怪，但隨著政府應急措施的迅速到位和時間的推移，人們對它的關注度也在逐漸減弱。媒體上除了報導有隕石墜落、未對人員財產(chǎn)造成重大損傷外，并沒有披露更多細節(jié)——有關方面嚴格的保密措施，也限制了記者對本次事件的深入了解。
袁剛和高天駿他們回到了各自單位后，分別向上級做了詳細匯報。出于謹慎，CSDA和X基地也沒有再向媒體作出說明，只是暗地里組織專人對事件保持繼續(xù)的關注與調(diào)查。負責這項工作的人心里也清楚，這是很難有結果的。
高天駿和艾森回到“601”后，兩人在公開場合均聲稱這只不過是一次普通的隕石墜落事件，詳細情況高天駿僅透露給了丁雨詩一人。
“難道又是‘邊際空間’在出手拯救？”丁雨詩說，“它不僅在時刻提醒我們，還在對危機事件進行著干預。它既像上帝一樣存在，又像上帝一樣不可捉摸……”
“你開始相信上帝了？”高天駿的話中有點揶揄的成分。
“坦率說，一個人很難改變他的信仰。”丁雨詩不無沮喪地說?！拔乙惨恢辈徽J為真的有上帝存在，但現(xiàn)在我們聽到的、看到的、甚至親身經(jīng)歷過的這一樁樁怪事，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我們對自然界固有的認知。無論我們怎樣去探尋、去求證，結果卻像是永遠跟在某個神秘力量的身后……我原來以為，我們有了艾森，就一定能通過他接觸到這個神秘的存在，或者至少能知道它是一個怎樣的存在。然而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我們真的還是太渺小了！渺小得就好比巨人腳下的螞蟻！我們以為自己所了解的世間萬物，其實只不過是滄海一粟；我們以為自己能為人類帶來文明，其實充其量只是改變了遠古的茹毛飲血、刀耕火種而已……對不起！高主任，我說這些不代表我已經(jīng)喪失了意志，我只是感到了無能和無助，而且，這甚至是人類群體的無能和無助！”
面對丁雨詩的陳訴，高天駿半天沒有說話。他默默地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摸了摸口袋，又到處尋找著什么。
丁雨詩猜測他可能是在找打火機。
“高主任，您好像從不抽煙的啊！”
“也不知是誰落在我這兒的……有人說遇到煩惱時，吸兩口有助于產(chǎn)生靈感?！备咛祢E沒找到打火機，就又從嘴里取下香煙，放在鼻子處嗅著。
看到高天駿這幅樣子，丁雨詩忍俊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她掏出手機給同事打了一個電話，說：“你馬上去門口超市買個打火機送到高主任辦公室來……為什么要買打火機？工作需要！”
幾分鐘后，那人把打火機送來了。
“你干嘛要對他說這是工作需要？”那人走后，高天駿責怪丁雨詩。
“既然領導想找靈感了，我們還不得趕緊行動？至于原因嘛，暫時不用告訴他！”
“這種小事叫人跑腿，還說工作需要？！”
“誰讓您是上級、我們是下屬呢？我只負責把事情辦了就行，至于為什么要辦，那是上級的‘秘密’?！倍∮暝娗纹さ卣f。
高天駿點上香煙，吸了一口，悠悠地說：“雖然你說的有些世故，但也不無道理。很多事，上邊知道的，不一定讓我們知道；我們知道的，不一定要下面知道。社會就是這樣。說的冠冕堂皇一點，這是出于保密層級的要求，而實際上，這體現(xiàn)的卻是階層的特權?！?p> 丁雨詩若有所思。
“頭有點暈！”高天駿只吸了兩口，便將大半截子香煙扔進了垃圾桶?！翱磥砦鼰熡兄讷@得靈感的說法并不靠譜?！?p> “高主任，您說我們跟永生人之間也有這種‘階層’關系嗎？”
“你想說什么？”
“如果永生人比我們普通人的進化等級更高，那他們會不會也有不想讓我們知道的東西？”
“人與人之間尚且如此，永生人當然也不例外……你為什么這樣想？”
“如果確定艾森也是永生人，而我們又只能通過他來接受更高等級永生人的信息……況且，即使是更高等級的永生人，也不一定能掌握自然界的全部秘密，在他們之上可能還有高等智慧文明。在這樣的信息傳遞鏈中，但凡有一點對我們不透明，我們就無法理解信息的真相。”
“所以呢？”
“螞蟻看不到巨人，所以不可能知道巨人是什么、它要做什么。我們在破解超自然現(xiàn)象中所做的努力，可能永遠是徒勞的！”
高天駿看著一臉悲觀的丁雨詩，想了想，問：“你聽說過舍罕王與宰相達伊爾的故事嗎？”
丁雨詩搖搖頭。
“這是一個非常經(jīng)典的故事。我給你講講吧。”高天駿讓丁雨詩坐下，自己則坐在她對面。
“傳說古印度舍罕王時期，有個叫達伊爾的宰相，因為發(fā)明了國際象棋，舍罕王覺得應該給他賞賜，便問他想要什么。達伊爾說想請舍罕王賞賜小麥，‘你想要我上你多少小麥？’舍罕王問。達伊爾拿出由64個小方格組成的國際象棋棋盤，對舍罕王說：‘陛下，我只請您在這棋盤的第一格內(nèi)賞我1粒小麥、在第二格內(nèi)給我2粒小麥、在第三格內(nèi)給我4粒小麥，如此下去，每一格里的放的小麥粒數(shù)都是前一格的一倍，直到64格都放完，便是小臣想請陛下賞賜的小麥總數(shù)了?！?p> “哦！我想起來了?！倍∮暝娬f?！拔衣犨^這個故事，最后這個宰相向國王索要的小麥實際上比人類2000年來生產(chǎn)的所有小麥的總和還要多，國王根本就給不出來。是不是？！”
“是的?！备咛祢E微笑著說，“這個故事的意義在于，它并不是要我們?nèi)ビ嬎氵_伊爾總共想要舍罕王賞賜多少小麥，而是向我們闡明了一個事物的指數(shù)級增長道理。在這個棋盤上，雖然小麥粒按1、2、4、8等這樣的數(shù)量增加，但它卻是呈指數(shù)級遞增的。指數(shù)級增長相較于線性增長的特點是，它開始會是一個漫長而平緩的過程，然而，當它一旦到達了某個節(jié)點后，增長曲線將會陡然上升。這個節(jié)點就是技術爆炸！正如達伊爾棋盤的麥子，在第30格時還不到100頓，而到了第40格時，已經(jīng)超過了10萬噸；等到了第64格時，它已經(jīng)超過了一萬億頓！我們再來看看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在1800年到1999年這200年間人類社會所創(chuàng)造的生產(chǎn)力總和，只相當于2000年到2020年這20年所取得的成就。這就是指數(shù)級增長的威力！我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人類文明進程上的一個有一個小的小點，當這無數(shù)個小點匯聚而成的曲線達到那個‘節(jié)點’時，技術爆炸就將到來，人類的科技和文明也將實現(xiàn)躍遷！這應該是我們的信仰。信仰是支持我們向前的力量，也是我們?nèi)祟惡偷偷壬镏g最根本的區(qū)別。希望你能認識到這點。”
丁雨詩默默注視著高天駿，內(nèi)心的茫然和沮喪漸漸消散。她紅著臉說：“謝謝您給我上了一課！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我很認同一個說法，”高天駿繼續(xù)說，“一個人的能力，50%部分是由他的基因特質(zhì)決定的，這是天生的、不可改變的；另外40%部分是由他的生活環(huán)境和經(jīng)歷造就的，每個人各有不同；還有10%部分是他通過學習所形成的判斷系統(tǒng)和思維系統(tǒng)，這是可以培養(yǎng)的。所以說，我們有著足夠的空間去不斷超越自我。你說是嗎？”
“嗯！老師說的對！”丁雨詩臉上露出頑皮的笑容。
高天駿又陷入另一番思考：“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我們能借助伊斯頓的儀器看到艾森的夢境，那為什么不能對夢境顯示器的圖像進行數(shù)字化記錄。你想過這是什么原因嗎？如果是因為我們跟‘邊際空間’之間存在文明代溝而導致的交流障礙，那我們又怎么能在儀器上讀取到艾森的夢境圖像？再說，既然艾森是他們的信使，而且他們通過艾森向我們傳遞的信息又如此重要，按說他們就不會對傳遞的信息進行截留或隱秘?！?p> “您是指……這是我們的解碼技術問題？”
“你記不記得，在我們對艾森的測試中，有幾次腦電波出現(xiàn)峰值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幾秒鐘，但是他經(jīng)歷的夢境卻很長？”
“是啊！”
“伊斯頓的夢境顯示器應該默認的自然時間設定，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
“假如伊斯頓能將他的儀器響應時間做個調(diào)整，比方說把它的時間放大或者壓縮，使它跟艾森接收信號頻率的時間相吻合，那樣是不是就能記錄了？”
“您的想法是有道理的。只是，就不知道伊斯頓博士能不能調(diào)整他儀器的時間設置……”
“我們?yōu)槭裁床辉囈幌拢俊备咛祢E下意識地又抽出一支香煙，叼在嘴里點燃?！坝行┦?，只有突破固有思維，才能見到奇效。”
“看來您真的是來靈感了！”丁雨詩半開玩笑的說。
伊斯頓按照高天駿的建議，嘗試對腦電波接受裝置和夢境顯示器的時間設置做出技術調(diào)整，取消了系統(tǒng)時間與自然時間的關聯(lián)。伊斯頓雖然這樣做了，但嘴上卻一直在對高天駿喋喋不休地抱怨著，認為這樣的做法毫無邏輯可言，萬一系統(tǒng)出現(xiàn)BUG導致無法恢復，他是會向高天駿提出天價索賠的。
“那萬一試驗成功了呢？我是不是還要向您收取專利費？”高天駿不茍言笑地反問道。
高天駿很快就安排了一次新的試驗。與以往不同的是，實驗室里增加了雅各布和卡茨。根據(jù)高天駿的建議，由伊斯頓負責對艾森進行催眠及收集他的腦電波信息，同時由雅各布通過意念交流控制艾森，爭取能讓他與艾彬見面。伊斯頓對此有點不悅，他對高天駿讓一個外人頻繁參與對艾森的催眠試驗——尤其還是借助他研制的設備而頗有微詞，但看到高天駿那堅持的態(tài)度，最后也只好聳聳肩、無奈地執(zhí)行罷了。
在伊斯頓的催眠下，艾森漸漸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伊斯頓緊盯著夢境顯示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未知的到來。
艾森已經(jīng)進入睡眠狀態(tài)20分鐘了，其它儀器均顯示正常，唯獨夢境顯示器上一直雜亂無章，就像數(shù)以萬計的細絲在屏幕上來回亂竄，明明像是有什么東西，卻又看不出來。
“是信號沒輸進來嗎？”丁雨詩問。
“應該不是……”伊斯頓猶豫地回答。
丁雨詩看了看高天駿，像是詢問他這種辦法是否正確。高天駿沒任何表示。她又看向雅各布，后者如同蠟像般閉目端坐，一言不發(fā)。
腦波顯示儀上，原本平穩(wěn)的曲線開始出現(xiàn)了大幅的跳動，峰值甚至遠遠突破了極限閾值。于此同時，艾森的呼吸也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四肢開始出現(xiàn)抽動，身體時而直挺、時而蜷縮……
“來了！”有人開始緊張起來。
然而，雖然腦波顯示儀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異常劇烈的波動，艾森的身體癥狀也明顯有了反應，但夢境顯示器上卻仍然沒有變化，還是看不到什么。
“艾森好像遇到了他的哥哥……但我還不確定?！蔽堇锏乃腥硕悸牭搅搜鸥鞑纪瑫r發(fā)出的中英文兩種聲音。
伊斯頓一怔，他看了一眼雅各布，然后轉向高天駿，一臉的失望。
“高主任，”丁雨詩急了，“可能您的方式真的有問題！本來我們現(xiàn)在應該能看到艾彬了！”
“不要慌！試驗還在進行，等結束后再看！”高天駿低聲且嚴肅地說。
十幾秒鐘后，艾森腦電波恢復了正常，他也漸漸平靜下來。
“夢境顯示器上始終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伊斯頓嘆著氣對高天駿說，“顯然，您的辦法不行！”
“我們看不到，不代表儀器沒有記錄?！备咛祢E固執(zhí)地說。“我們?yōu)槭裁床粐L試一下對記錄的數(shù)據(jù)進行轉碼，再換臺電腦，看它能否顯示出影像呢？”
伊斯頓盯著高天駿看了良久，眼眸中閃過一絲欽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