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茫茫
慶氏的一個通知,在聯(lián)邦掀起了軒然大波,網(wǎng)絡上,現(xiàn)實中,全都是討論的人。
“聽說了嗎?慶氏高層要在10號城市公開辦一場婚禮。你別說,在這大雪中還挺像那么回事?!?p> “慶氏?瞎說的吧,你要是說李氏的哪個大少爺還可信點,李氏少爺不就喜歡這種雪月風情嗎?”
“你是想說李叔同吧,我覺得他能干出這種事來,不過李氏更可能是在18號城市,10號城市,勢力太雜了吧。”
“這么說的話,我更相信慶氏想搞事了,弄不好10號城市和18號城市一樣被一家獨大了,哈哈?!?p> “怎么可能,你還不如說慶氏家主就是吃飽了撐的,單純想辦場婚禮呢?!?p> “那樣的話,慶氏家主確實挺吃的挺飽的?!?p> ······
“說啊,什么情況,真吃飽了閑的是吧?!崩钚揞0阳~竿都扔了,關心起隔壁老慶兒子的終身大事。
“正事,能不能正式點?!睉c尋沒有開玩笑的心思,“長話短說,小準死了?!?p> “死了?你特么開玩笑呢?你還不如說你死了,喂?掛我電話?!?p> 李修睿拿著電話來回踱步,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樣愣在原地。
“誒呀,出了這么大的事,還有心情釣魚呢,小準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和我們說一下?!币粋€和李修睿年紀相仿的女人嘮嘮叨叨的小跑過來,看著不動的李修睿,也愣住了。
“不錯的孩子,可惜了?!崩钚揞?粗?0號城市的方向,嘆了口氣,“這次,我自己去吧?!?p> “什么情況?不是婚禮嗎?”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肯定不簡單。
“小準,死了?!?p> ······
禁忌裁判所內(nèi)。
“三月,你去一趟吧?!?p> “雖然烏鴉沒反應,但我覺得不會太平靜。”
“好。”
······
7號城市。
“爸,你真的要去?”陳凝脂有些擔心。
“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陳氏家主已經(jīng)著手安排事項了,“有野狐在,沒事?!?p> 陳野狐,陳氏新一代高手。
“那也小心些?!?p> “其他家主也在,料也起不了什么風浪?!?p> ······
“我親自去一趟?!崩畋惴愿老氯ァ?p> 鹿島家主石佛李秉煦難得離開25號城市,這又會引起一陣轟動。
······
神代好像不打算放過這樣的“社交”機會,但這場婚禮,好像只是一場婚禮,只需要觀眾,不能帶太多人。
但這并不影響神代帶些女子在場外準備勾引,不,合親的事項。
至于神代家主,也是不得不去湊一下場面,好在慶氏保證絕對和平,不會發(fā)生任何物理沖突。
慶氏的保證,還夠用,神代的這種保證肯定吸引不來人。
······
“喂,慶忌,你給我解釋解釋什么情況?!崩钍逋藭r已經(jīng)是B級,很少有情況能讓他如此著急。
“網(wǎng)上傳的差不多夠用?!睉c忌的情緒有明顯的起伏,這很罕見。
“別在這云里霧里的,給我好好說清楚,到底什么情況?!崩钍逋绷?。
“家主那邊我也不知道,”慶忌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問你慶準是什么情況?!?p> “現(xiàn)在來看,和死了沒區(qū)別?!?p> 李叔同的心臟也好像停了一下,雖然慶準在青山絕壁上的名字是他親手抹去的,但他和慶準的關系絕不止朋友那么簡單。
“不過你先別著急,······”
······
“老沈,還有什么問題嗎?”
“真是個大場面啊,沒有問題。”
······
······
三天后,十號城市,半露天樓頂禮堂,月色亭里。
穿著黑色長禮服的三月皺了下眉頭,這個地方,太正常了。
“李叔同,還是這么引人注目。”三月又嘗了下杯中的威士忌,還不錯,但從沒見過這個廠家的產(chǎn)品,“慶氏內(nèi)部的私釀?可惜了?!?p> “謝謝三月小姐的夸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上前打了個招呼,“最新的嘗試,看起來還不錯?!?p> “恒社,李東澤?!蹦腥硕Y貌的伸出了右手。
三月沒有表情的接受了李東澤的禮貌,“這份錢賺的賺的很大膽?!睂τ谶@個在血風中仍然堅持西裝的男人,三月不算陌生,但也說不上熟悉。
一個殺人,一個收尸。不同勢力的兩個人共同出現(xiàn)的頻率卻相當高??赡苁且话闳瞬恍枰顤|澤出手,不一般的戰(zhàn)斗三月又不得不來,反正不管什么原因,18號城市的黑幫都不想見到他們,特別是兩個一起。
“主辦方不是很滿意這里收藏的酒?!崩顤|澤不打算離李叔同太近,那邊太“熱鬧”了,“沒想到工作之外還能見面?!?p> “我倒不是很意外,李叔同要來,見到你并不算稀奇?!比碌那榫w仍然沒什么波動?!岸?,我這次來,算是出差,還是工作?!?p>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很高興見到你,”李東澤拿出一張精致的卡片,“會員卡,恒社通用?!?p> “禁忌裁判所不接受賄賂?!比聸]有什么明顯的反應,故意這么說。
“我也不知道我要賄賂你什么,雖然我并不希望現(xiàn)在被收容?!崩顤|澤毫不意外,“私人饋贈,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嗎?”
“沒有時間?!比陆舆^了卡片看了看,上面只有三月兩個字,和右下角恒社的水印?!拔乙詾闀钦婷??!?p> “如果你喜歡用三月這個名字,那不妨就用這個名字?!崩顤|澤將卡片拿在手里,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如果我想用真名呢,你不會還有一張吧?!比逻呎f便向一個吧臺走過去坐下,李東澤自然的一起走了過去。
“如果我說還有很多張的話,會不會太過直白?!崩顤|澤沒有坐到三月旁邊,而是進到了吧臺里邊。
三月把卡片放到吧臺上,小幅度的往前推了推,“調(diào)一杯酒?!?p> 李東澤低頭擺弄著調(diào)酒杯,他知道今天不會平靜,但,他不是主要人物。
雪花還在淡淡的飄著,但明顯已接近尾聲,李東澤看著三月用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難得的露出了微笑,突然感覺天地寂寥,雪花也在一同慶幸。
只是,這雪花中,為何總有種哀傷的感覺?
······
“打擾了各位,”李修睿招呼李云鏡散開李叔同旁邊的人群,“這小子我借走了?!?p> 李氏家主都發(fā)話了,再崇拜李叔同也不該留下了,大家一哄而散,除了一個胸前帶著白色銀杏葉的男子。
“慶忌,你小子說話老是說一半,也不怕爛舌頭?!崩钚揞D﹃?,想著什么。
“都是實話?!睉c忌沒有多說什么。
“和誰學的?”李修睿覺得慶忌不會說什么了,把目光投向李叔同,“參加婚禮有什么感覺沒,慶準比你小多少都結(jié)婚了?!?p> 這些話都是明面上可以說的,雖然說了應該也沒啥用,但作為一個父親,還是希望李叔同早點成家的。
“才三十多,不急?!崩钍逋y得面露難色,再大的成就回家都得被催婚,還不能還嘴。
“三十多,我三十多的時候你大哥都會跑了?!崩钚揞S挚戳讼聭c忌,“你也是,結(jié)婚了不好好生孩子亂跑什么?!?p> “······”雖然慶忌和李修睿沒啥關系,但輩分應該是和李叔同一輩,也不好說什么,只能看著李叔同在旁邊幸災樂禍。
“您還是去里面找家主聊吧?!睉c忌覺得還是把李修睿支開的好,家主會不會頭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早晚都是要見面的。
李修睿滿意的帶著李云鏡離開了,其他人一時也不敢靠過來,李叔同趁機把慶忌拉一邊說話。
“今天沒帶相機?不是你的風格啊,”李叔同表面的開心下總感覺有些壓抑。
“沒心情錄像,”慶忌看了眼李叔同,“你這演技一般啊,確實不如慶坤?!?p> “別提那小子,這么復雜的情況還不能說,我又不是演員,那么專業(yè)干嘛,反正也就演這幾個小時?!崩钍逋皇呛茉谝狻?p> “對你的未來的妹夫這么大的惡意,呵呵?!睉c忌故意這么和李叔同說,“這要是把你家李長青拐走了不得弄死他?!?p> “也沒好到那,家里最乖的一個白菜被豬拱了?!崩钍逋瑩狭藫线€算茂盛的頭發(fā),“寧秀?是不是有點耳熟啊,上一年前在5號城市好像聽說過。”
“慶準應該是沒和你說過,都沒主動和我說,呵呵。”慶忌喝了口酒。“寧秀之前是第四區(qū)最有名的舞女,你沒聽說過才奇怪?!?p> “說的好像能瞞得過你一樣,誰不知道家主把你安排在慶準身邊保著他?!崩钍逋矅L了一下這里的酒,感覺好像少了點什么。
“你知道也不和我說一下,不地道啊?!崩钍逋X得有點可惜,“感覺這個故事應該挺值得聽一下的。
“沒來得及說。反正婚禮這不是來了嘛,”慶忌慢慢說著,卻沒有高興的情緒,“一會就知道了。”
“話里有話啊,你家家主,又要搞什么事了吧。”李叔同覺得事情并不簡單,但猜不出來。不過沒關系,李氏和慶氏關系還不錯,他爹不會不知情。
······
“沒想到慶忌這么快就把我賣了。”慶尋嘆氣。
“你兒子的婚禮,還能跑得了你嗎?”李修睿毫不在意,“我還以為你要上鏡呢,像其他家主一樣握個手,拍個照片,沒想到你個老古董還是不公開。”
“慶氏習慣,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有事沒事見報?!睉c尋還是一樣的坐著,好像在準備一場大棋。
“難得和你說點正事,還這么不正式?!崩钚揞W綉c尋對面,招呼李云鏡去拿酒。
“婚禮,家事?!睉c尋還是很淡定。
“得了吧,知道你要搞事情,我連老婆都沒帶。”李修睿語氣中帶著莫名其妙的一些得意。
“你就是不想帶而已,省的嘮叨你喝酒是吧。”慶尋看了眼熟練的李云鏡,補充道,“搞事情也搞不到你頭上。如果和你有關,我懷疑你還能不能坐在這。
“都有吧,”李修睿迫不及待的喝了半杯酒,“我就知道我家數(shù)據(jù)庫是你們慶氏弄得,沒像神代那邊一樣弄得亂糟糟的,還算沒白對他那么好?!?p> “你家的不讓你喝那么多酒我知道,用得著和沒見過酒一樣嗎?”慶尋看著對面的李修睿拿小杯子一杯杯喝著,有點忍不住了。
“你繼續(xù)說你的?!崩钚揞8杏X很正常,他在外面稍微喝點是個人都能知道,還是照片都不留的慶氏這安全。
“先說小事,神經(jīng)毒素相關人員的尸體,都給我?!?p> “還要鞭尸?這波事情還???整個聯(lián)邦快四萬人一起死了,死因都弄不清楚,現(xiàn)在輿論都不知道傳成什么樣了?!崩钚揞O氲搅耸裁?,“你之前可沒說這些尸體的情況,只是說要妥善處理尸體?!?p> “絕大部分尸體,都是神經(jīng)毒素相關的從業(yè)人員,這點我已經(jīng)確認了,但是,這是絕密?!?p> “哦?!崩钚揞_€抽空吃了點下酒菜,“也不是太大的事,起碼和我李氏關系不大?!?p> “嘿,傳的最離譜的是什么你知道嗎,有人為了報仇,一夜覺醒到半神,把這些人都殺了,干凈利落地殺了?!崩钚揞2聹y這件這個謠言和面前的這個家伙有關,但又感覺不夠真實。
“嘿,太假了,”慶尋笑了一下,“可惜是真的?!?p> “······”李修睿一時無言以對。
“而且,這只是開始?!?p> 此時,慶尋越淡定,李修睿的心里就越不踏實,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
慶坤終于糊弄完亂七八糟的恭賀人員,呼了一口氣,整理了下衣裝,走到一位在窗邊端著杯酒獨自站著看雪的女士身邊。女士書卷的氣息和慶坤格格不入,又恰到好處的協(xié)調(diào)。
“你讓我過來,就是看你應酬的?”能看出來這位女士對這里的事情不太感興趣。
“當然不是?!睉c坤想了想,覺得應該可以說,“這場婚禮的故事,你應該會喜歡?!?p> “又是財團子弟愛上失足少女?沒新意。”邊說便伸手在玻璃上的水霧涂畫,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場婚禮,可比你想過的任何故事都戲劇多了?!睉c坤苦笑,“誰能想到呢?!?p> 女士奇怪的從慶坤的反應中讀出了悲傷,也沒說什么,輕輕的將手中的酒杯碰向慶坤的酒杯。然后就這樣一起站著,看雪。
······
莊重的樂曲不緊不慢的從現(xiàn)場的樂隊傳出,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不久前,慶尋親自介紹這個婚禮的來歷,這是個可怕的悲劇。
悲劇本身不可怕,可怕是發(fā)生在了瘋子的身上,誰知道瘋子會做出什么事呢?
現(xiàn)在,他們只能看著這場盛大的婚禮,各自思考對策??梢源_定的是,慶氏敢在10號城市辦婚禮,以后在這里,怕是不好過了。
暗地里波濤洶涌,明面上還是不能表現(xiàn)出來。這場婚禮可是有錄像轉(zhuǎn)播的,繃著個臉和被綁架來的一樣,那可就在聯(lián)邦里丟大人了。
雪花卻沒有在意人與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只是還在緩緩的飄著,但似乎已顯出力竭,更接近粉塵的從天上往下落著。
凝聚的烏云還在表達自己的不滿,被極高處的風卷著一同翻滾,焦急的觀摩這場宣言式的婚禮。
這場婚禮,更像是對世界的宣言,公示著極致的悲劇,與純粹的愛情。當然,聯(lián)邦里人們更關心后者。
相同的是,這場婚禮的主角,還是那樣潔白的婚紗和黑色的正裝,正常的有點迂腐。
不同的是,這場婚禮的主角,只能斜躺在無蓋的斜放的鋪滿了花束的水晶棺了,由他人幫助下完成這場婚禮,或許,也算是葬禮。
純白色如月光般的婚紗,靜靜地躺在花上,就連童話中的睡美人都要遜她三分。
墨黑色得體的西裝,拿著戒指紳士的等待著,他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
可惜,他們連親手帶上戒指都做不到。
雖然提前聲明了情況,但真正見到這樣近乎荒唐的場面還是會被深深的震撼。會場的空氣沉默著,凝重的流淌著樂曲與慘白的雪花,人與人的間隔仿佛能擰出水來,人們一張口就會被水噎住,發(fā)不出聲來。
也許不需要仿佛,空氣里的濕度確實在奇怪的增加,就像一個即將崩掉的淚腺。
婚禮還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宣示著時間的流動,卻好像多了些悲壯,像是奔赴沙場前,回家交代家事的將軍。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個世紀,也可能只有十幾分鐘,婚禮來到了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這場不同尋常的婚禮中,這即將步入尾聲。
慶忌以朋友的身份幫忙交換了戒指,并將兩副水晶棺合為一副,甚至貼心的把寧秀放到慶準的懷里?;蛟S是錯覺,慶忌覺得做完這些后,寧秀和慶準在笑。
終于,一陣狂風到來,吹飛了寧秀半掩著的頭紗,一直吹到誰也看不到的烏云之上。然后,一大滴雨水滴到慶準的臉上,炸起喜極而泣的淚花。他的旁邊,寧秀的眼角也流下水痕,打花了寧秀的淡妝。
滂沱大雨,如約而至,打濕了這場婚禮。
李修睿轉(zhuǎn)頭看向慶尋,慶尋毫無反應,絕對是故意的?!斑@個面子,給了,”李修睿在心里嘆口氣?!白屓藴蕚涓蓛舻囊路?,我淋會雨?!彼凰阈÷暤膶钤歧R說,大家都明白了言外之意。李氏慶氏家主都在,再走,就太不給面子了。李氏無冕之王,慶氏蒸蒸日上,誰都不想撞這個霉運。
大雨還在落下,樓頂?shù)捻斉餂]有升起,也沒有人離開,除了打濕了一切,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這對新婚夫婦的笑意更濃了,濃的有些嚇人。
“故事的結(jié)局,就只有這樣嗎?”慶忌在心里默哀。
一分鐘后,慶氏家主慶尋致謝,話外之意將這沉默的一分鐘視為默哀,提醒著各位,這場婚禮,也是一場葬禮,慶氏也會記住這場葬禮。
更重要的是,一份愛情就此被大雨塵封。
······
深夜,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獨自坐在一片向日葵中,靠在一座秀氣的墓碑旁,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就像死在那里了一樣。
或許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又穿上了工地上的衣服,又干了一天活,又回到了一個人的身邊。
只是這次,沒人做好飯等他吃了。
時間好像又一次凝固,只有移動的星河與月色證明著什么。
朝陽還是升了起來,而慶準閉眼靠著寧秀的墓碑,心臟又一次停止了跳動。
他的面色卻出奇的平靜,也許又夢見了什么吧。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
寧秀掙脫慶準的懷抱,微笑著后退,漸漸隱入黑暗。
又是這個結(jié)局,慶準麻木地又一次從夢里醒來,心臟又一次恢復跳動。
他還沒有死,他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