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晚

　　早川望家。

　　墻壁上的時鐘從八點指向了八點四十三分。

　　而這時，北千里的目光也從漫游，回歸到少年的身上。

　　因為這時他做出了閱讀外的第二個動作，合上課本，閉眼沉思，像是在回憶——大概是在回憶所學知識。

　　安靜32秒后，少年又睜開眼睛，眼神略微疲憊。

　　接著他又做出第三個動作，起身——然后走向了廁所。

　　北千里想了想，覺得沒有什么好記錄，于是下意識的讓筆在手指間轉(zhuǎn)動了一圈，那是花式轉(zhuǎn)筆。

　　目光投向記錄的三十幾條：喜歡學習，笑起來很好看，會料理，具有同情心，喜歡便宜的東西（？），不太注重個人衛(wèi)生（？），一個人的時候偶爾自言自語，不會打游戲使用網(wǎng)絡，對于電子設備的接觸很像笨蛋，體育很弱……

　　似乎負面的情報好像更多，也不知道大小姐會不會——算了，自己的使命就是記錄，真實才是最重要。

　　北千里的筆尖在小黑本上停頓，最后拿起。

　　這時少年也走回臥室，畢竟這里只有這么點大的地方，他只能走回這里。

　　北千里的目光投向他。

　　接著，只見少年深吸了一口氣，擼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然后雙手撐在地上，身體緩緩下沉。

　　他在做俯臥撐。

　　“一個……”

　　“兩個……”

　　“三個……”

　　“四個……”

　　少年自己發(fā)出聲音在數(shù)，北千里也在幫他默數(shù)，就俯臥撐的姿勢而言，少年并不標準，會傷害到自己的關(guān)節(jié)。

　　但在數(shù)到第十三個的時候，少年停下動作，坐在地上緩緩出氣——北千里準備糾正的話也沒有說出去，畢竟就這點的訓練量，姿勢錯誤也傷害不到手的關(guān)節(jié)。

　　她看向黑色記錄本，剛剛想要在上面添加「體育很弱」的觀察后，才回想起之前已經(jīng)記錄過了。

　　休息了幾十秒后，少年又重新雙手撐地，開始做著俯臥撐。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盡管很慢，但少年最后做了五十個，他數(shù)到五十就狼狽趴在地上。

　　但北千里知道他漏數(shù)了一個，實際上做了五十一個。

　　五十個俯臥撐過后，少年甩了甩雙手，更換為上下蹲，目標似乎也是五十個。

　　北千里靜靜注視。

　　然后再是仰臥起坐五十個。

　　不過苦于沒有人幫忙壓住雙腿，他做起來有點困難，最后仰臥起坐換成平板支撐三分鐘。

　　不得不說，在北千里的眼里，沒有一項動作是標準的，都是糟糕的新手鍛煉。

　　三項任務做完之后，少年歇息了五分鐘，期間500ml的礦泉水被他喝去一大半。

　　接著他又回到俯臥撐的起手姿勢，準備再來一組。

　　北千里猶豫，最后決定開口。

　　“你的姿勢錯了?！?p>　　……

　　早川望抬眼看向旁邊的人型監(jiān)控攝像頭，沉寂快兩個小時的她突然出聲，讓早川望不得不發(fā)出疲憊的疑問聲。

　　“??？”

　　北千里沉默片刻，走到早川望的身邊。

　　“手臂和肩膀的起始位置盡量在同一條直線。”北千里調(diào)整早川望的手臂，“然后，向下。”

　　早川望的手臂微微發(fā)抖，身體向下，因為北千里在他的背部施加壓力。

　　其實對于一般的2.5體弱戰(zhàn)士，做完三組五十差不多就可以鍛煉結(jié)束，但早川望的天賦「細胞活性」讓他可以快速回復，并且肌肉會記住這個感覺。

　　而且早川望也想要盡快變強。

　　“差不多就是這個距離?！北鼻Ю锊辉傧蛳聣?。

　　“你是想讓我……親吻地板嗎？”早川望疲憊道，他離地板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離。

　　“腿部繃緊?！?p>　　“……”

　　“起來……等等，你怎么聳肩了，手掌的位置向下調(diào)整?！?p>　　“好，重新來一遍?！?p>　　“……”

　　“手臂收的角度再往里一點，你這樣鍛煉不夠充分，30度左右就剛好。”

　　“……”

　　十分鐘過后。

　　早川望的雙臂是酥麻的感覺。

　　他坐在地上連抬起水杯都有點搖晃，力氣微弱，但好在沒有摔破杯子不然又得花錢。

　　一旁北千里則拿起小黑本記錄：“身體協(xié)調(diào)能力不錯，會記住正確的位置?！?p>　　喝完一杯水后，早川望長出了一口氣，盡管他很不想說，但還是開口道謝，這是他的世界觀得做的事。

　　北千里沒有接話茬，而是又記錄了一筆說道。

　　“懂得禮貌?！?p>　　“十六歲的高中生不懂禮貌才奇怪？為什么這句話也要記錄？”早川望皺眉。

　　“因為我觀察到了。”北千里如實回答。

　　“……”

　　早川望頭痛嘆息，不想再對話。

　　他又準備上下蹲，北千里依舊在旁邊指指點點，不過上下蹲的操作空間并不多，糾正之后早川望也只是辛苦部分，沒有像做俯臥撐那般前后像是兩個鍛煉項目。

　　再之后上平板支撐…不過北千里幫他壓住腿，所以換成了仰臥起坐。

　　“一……一……一……”早川望咬牙。

　　可惜再怎么努力，一完之后的二也二不起來。

　　早川望癱在地上抱頭，看著亮著白光的燈像是從里面能看見宇宙……他開始幻視了。

　　北千里則有點奇怪：“準備動作都很標準，為什么起不來？”

　　早川望臉頰抽搐不想說話，因為感覺說話自己也許會被嘲諷。

　　北千里松開壓住腿的手：“我示范一遍給你看，這個很容易?！?p>　　早川望起身，揉揉肩膀站起，他的全身上下都在隱隱作痛但是很舒暢。

　　接著北千里躺在地上，準備示范。

　　早川望見狀，下意識伸手幫她壓住腿部。

　　接著他就看見北千里像是呼吸一般，很自然的做了起來。

　　似乎是因為自己發(fā)愣的目光，北千里放慢速度，又多做了幾遍。

　　期間她邊做邊講解。

　　但早川望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

　　微微晃動的校服向上拉扯，露出肚子那部分潔白的肌膚。

　　早川望看見了北千里的腹部。

　　八。

　　……

　　八塊腹肌。

　　……

　　早川望愣住。

　　……

　　在之后的事情早川望已經(jīng)有點記不清，但早川望知道這是自己第一次在現(xiàn)實中看見八塊腹肌，還是在女生身上。

　　心中除了好厲害就是不要和北千里單挑，那一拳下來很大概率早川望承受不住。

　　至少在自己沒擁有八塊腹肌之前——不要和北千里單挑。

　　早川望心想，在地板上鋪開床，關(guān)上房間的燈，疲憊躺下。

　　夜風吹過東京，落入少年的窗。

　　風鈴輕響。

　　不知道這力量可不可以倒拔垂楊柳——這是早川望進入夢鄉(xiāng)前，最后的思考。

　　世界晚安。

　　……

　　10.03分。

　　手機顯示。

　　北千里開始記錄。

　　「擁有較強的自律，睡覺的時間為九點五十二分，睡前會刷牙洗漱，睡著后會無意識翻身」

　　「睡覺還會說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夢話，嗯，倒拔垂楊柳？這是什么？暫且記下……」

　　「今天結(jié)束」

　　「4.8日星期一觀察報告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