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傅參參整裝待發(fā),她留下了一封手寫信,典當(dāng)了身上唯一拿的出手的玉牌,挑了匹快馬,向西亭縣出發(fā)。
騎行幾日天,停坐在小小的茶館里休息。
傅參參向店小二打聽西亭縣何處有販賣布匹的商行。
“西亭縣?西亭縣可是染布生產(chǎn)的大縣,街上到處都是賣布的?!?p> “不說商行販夫,就連農(nóng)人也是養(yǎng)蠶繅絲。棉綾綢緞麻,您在這兒買布絕對是應(yīng)有盡有!”
這倒不是一個值得開心的消息。
看著店小二臉上明晃晃的笑容,傅參參想。
她長嘆一口氣。
“姑娘不會是來買布的吧?”粗狂的聲音傳來。
傅參參循聲望去。
說者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同行的人占據(jù)一個長桌,穿著便服。
“閣下如何得知?”傅參參淡淡的問。
那大哥爽朗的笑,“方才聽姑娘的意思,像是對西亭不甚熟悉,你獨(dú)自來西亭縣,若真為了買布,又如何拿的了沉重的布匹?”
“何況那小二說起布匹,你也毫無喜色?!?p> 他輕撫下巴,“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看馬騎馬。自古以來,這南馬不敵北馬,方才近距離觀賞姑娘這匹馬,雖是南馬,可比起一般的馬體型大,肌肉發(fā)達(dá),蹄子也更為堅(jiān)實(shí)?!?p> “倒像是......急著趕路一樣?!闭f完他不緊不慢地喝了杯茶。
——這人,眼睛倒是毒。
這樣想著,傅參參微微抱拳道:“兄臺思維敏捷,眼力卓越。”
“哈哈哈哈......小姑娘謬贊,我不過瞎猜,瞎猜而已?!瘪R大哥邊笑邊得意的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茬。
傅參參勾唇一笑,“那我也斗膽猜測,兄臺才是來進(jìn)購布匹的。而且,你們是從東黎趕過來的?!?p> 馬大哥兩眼一瞪,“你是怎么猜出來的?!”
看著他一臉認(rèn)真,傅參參嘴角輕勾。
記得上一世,沈澤言提起過,他家里每逢五六月份會進(jìn)購綾和緞。
從馬大哥那里順利打聽到商戶進(jìn)貨的幾個位置。
排除二三,她確定了一個地方——呂氏布莊。
抽出懷里的地圖,傅參參按在馬背上慢慢分析。
以她現(xiàn)在的速度,趕去呂氏布莊至少得一個晚上。
以沈伯父一行人的速度,天黑之前應(yīng)該能趕到那里,追不如截。
找到從布店出來且不遠(yuǎn)的必經(jīng)之地,傅參參開始趕路。
夜色濃重之時,就停下馬,把韁繩拴在樹干上,生火取暖。
趁著休息,傅參參取出包裹里的藥瓶,在火光照耀下?lián)Q藥包扎。
彼時清風(fēng)拂過,火光忽明忽暗。
危險的氣息蔓延看來。
傅參參眉眼一滯,收好包裹,便佯裝困意的倚著樹樁,右手悄悄伸向綁在腿部的鋼刀。
下一瞬,無數(shù)黑衣蒙面人從四面襲來,拔劍相逼。
傅參參一個翻身躲過刺來的劍,抽出鋼刀迎敵。
可黑衣人太多,不到小炷香便占了下風(fēng)。
抵住左右兩邊橫刺過來的兩把劍,傅參參被逼得連連后退。
這讓她清晰感知到了,原來五年前的自己,這么弱。
獨(dú)自來西亭縣,是她自負(fù)了。
正要尋機(jī)逃跑時,一紅衣男子攻破黑衣人的圍阻,踱步到她旁邊。
一把攬起傅參參,將她放在樹旁。
“呆著別動?!?p> 傅參參緊盯著他,看見朝他背后擊來的劍,大喊道:“后面!”接著就要沖過去。
唐燁揮開擊來的劍,向后狠厲的刺進(jìn)黑衣人的腹部,回首看她,眉眼鋒利,“老實(shí)呆著,別給小爺添亂!”
事實(shí)證明,他確實(shí)有說這話的資本,幾個回合便逼退了那伙人。
傅參參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自己第二個老熟人。
唐燁。
一個不管什么時候都站在背后相信她的人,力排眾議也要支持自己的人。
“你不是挺能的嗎,怎么還需要我救了?”他促狹的笑,眼含挑釁。
傅參參:“......”
“啞巴了?傅大小姐?”
看著他一臉欠揍的邪笑,傅參參剛涌上來的那點(diǎn)兒感動瞬間煙消云散。
唐燁,汾陵侯獨(dú)子。
算得上是她自小便相識的人。
說到底,幼年時他們關(guān)系不錯。
只可惜安陽與平昌征戰(zhàn)之時,她父親因?yàn)檐娭杏腥诵孤盾姍C(jī),為助隊(duì)伍脫離困境戰(zhàn)死疆場。
而泄露軍機(jī),引得她父親深陷困境的人就是唐燁的伯父,唐修奕。
打從她父親離世,母親難產(chǎn)殉情后,她便與他少有往來了。
輕吸一口氣,傅參參開口道:“多謝小侯爺相救?!?p> 唐燁聽清她的話一愣,滿臉不可置信,緊盯著她。
“你......方才在和我說話?”
傅參參靜靜看著他,“這里除了你我,還有別人嗎?”
顯然唐燁對于她開口同自己說話頗感驚異,忍不住提高音量:“我......我告訴你!小爺可沒那么閑!要不是看在傅相的面子上,我才不想來!”
傅參參不想理這個幼稚鬼,扭頭查起了尸體。
她蹲下身,執(zhí)起地上的劍。
——上一世她不曾來西亭縣,也不曾遇到第二次刺殺。
殺手既是沖著她來的,上一世在槐水,為什么沒有動手?
反倒是在西亭......
“留著一把劍,我回東黎查查它的來向,兇手自然水落石出。話說誰要?dú)⒛?.....”
他摸摸下巴眉頭輕鎖。
傅參參抬眸淡淡道:“小侯爺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
“若是任誰都輕易查出來,他們還帶面紗作什么,早大大方方的給人瞧個夠了?!?p> “你說我蠢?!”唐燁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真是好心沒好報!”
“只是不想你陷入紛爭罷了?!?p> ——何況,她早已知曉兇手是誰了。
“你的破事兒我還不想管呢!”唐燁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丟過去,“傅相給你的?!?p> 傅參參接過觀閱。
‘參參從女,槐水刺殺一事我已派人追查蹤跡,唐小侯爺會護(hù)你平安,搜查密函另有他人接手,速速歸來。’
“看完了沒?寫什么了呀?”唐燁湊過來。
傅參參轉(zhuǎn)手自然地將信紙折了起來。
他沒好氣的瞪眼,“我還不稀得看呢,收拾收拾,準(zhǔn)備返回?!?p> 唐燁悠哉的上了馬。
“不行,我還不能回去?!备祬⒙龡l斯理的收拾包裹,“你也是。”
此行需要他的幫助。
唐燁利落的翻身下馬,靠近她,狹長的眼瞇起來,“傅參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來干什么的?!?p> 傅參參動作一頓,冷淡的眼神帶著些許好奇,“那你說,我是來干什么的?”
前世她來槐水查案,可并未遇到唐燁。
對于此行,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唐燁盯著她的眸子,松了口氣,緩緩道:“不多,都是我的猜測。”
“說說?”傅參參側(cè)目以待。
“......半月前,大司空來槐水監(jiān)工運(yùn)河開鑿,青天白日的,一群人在船里商量,突然幾支暗箭射來,大司空沒事兒,這槐水縣令和縣丞倒是為了保護(hù)司空都死了。”
“所以呢?”傅參參示意他往下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不是沖著大司空去的!”
“暗殺者的真正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你不就是來調(diào)查這個的嗎?他幾次三番地對你下手,就是不想讓你再查下去了?!碧茻畹靡獾溃骸拔艺f對了沒有?”
傅參參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