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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

第二十七章:身份

昭和 木祺琪 2431 2023-02-01 14:12:59

  慕瑾詩緩緩地說:“后來,那婢女自知無活路可走,切腹自盡了?!?p>  頓了頓,他認(rèn)真道:“不過,你大可不必把所有的懷疑都放在她的身上?!?p>  “此言何意?”傅參參追問。

  “她身處后宮,手再長又能伸到哪里去?”

  “倘若有官員同謀呢?”傅參參皺眉。

  就她所知,已有一個譚招,一個顧長峰。

  “你是指譚招?”慕瑾詩眉頭一挑。

  傅參參一驚,“......你猜到了?”

  “是?!蹦借姽雌鹱旖?,俊逸非常。

  “可不論如何,譚招已死,在這件案子上她沒有討到好處不是嗎?受益最大的人才是棋手?!?p>  傅參參若有所思。

  慕瑾詩道:“一個連身份都是假的的人無從查起,解謎的關(guān)鍵還是在于程家人?!?p>  好吧,問題又繞回來了。

  輕咳一聲,傅參參試探著開口:“商隊那包裹是你留下的,你在何處取得?”

  “我意外發(fā)現(xiàn)了那包裹,見他們行蹤詭秘,搶了過來,糾纏之下就把那包裹藏在了商隊里?!?p>  “那陸景呢?你有他的消息嗎?找到了他,自然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p>  慕瑾詩不語,凝視著她。

  傅參參一頓,“怎么了......我說的不對?”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包裹存在的意義是什么,爭奪的意義又是什么......”

  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爭奪的意義又是什么?

  “如果沒有這些信件和玉佩,‘陸景’這個人怕是早不復(fù)存在了。”

  慕瑾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驚起駭浪。

  是這樣沒錯。

  “他們想掩飾這個人存在的痕跡......”傅參參眸光一暗,“不,他們是想徹底消除‘陸景’這個身份。”

  “對。”慕瑾詩輕笑。

  從最開始的槐水刺殺案開始,這場謀劃就已經(jīng)開始了。

  在槐水殺程勇,在西亭追蹤包裹到殺沈氏夫婦......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掩蓋掉“陸景”這個人存在的痕跡。

  “什么人會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而大開殺戒呢?”

  慕瑾詩問出了她心中所想。

  傅參參順著他的意思,判斷道:“除非他有了新的身份,而從前的身份于他而言,有著巨大的威脅?!?p>  “沒錯?!蹦借娍隙?。

  他的身份是假的,青妍的身份也是假的。

  從前她想不通,青妍犧牲了譚招這枚棋子,大費周章制造了一場槐水刺殺案到底是為什么。

  如今明白了,就為了殺程勇,保陸景。

  可就像慕瑾詩說的,一個程勇,真的犯不著她如此設(shè)局。

  這背后更大的棋手是誰呢?

  是誰,逼她不得不犧牲一枚棋子來保住另外一枚棋子?

  “不必掛懷,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不是嗎?”

  ——猜測?

  聽著身側(cè)之人如此說,傅參參忍不住笑出了聲。

  誰敢拿他的話真當(dāng)猜測?

  “傅姑娘笑什么?覺得我說的話很好笑?”慕瑾詩湊過來。

  他侵略性的視線直盯著她的眼。

  傅參參一愣,忙偏過眼,拉開些距離。

  “我若真拿慕公子這番話當(dāng)作猜測而置之不理,才是笑話?!?p>  “傅姑娘何意???”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傅參參看著他眼里明晃晃的得意,如他所愿,夸贊道:“慕公子機(jī)智聰穎又深謀遠(yuǎn)慮,你的猜測,我當(dāng)然會放在心上?!?p>  果然,見他面色一喜。

  她倒是不知道,原來性情陰晴不定的質(zhì)子竟這般好哄。

  還喜歡別人夸他。

  面前之人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道:“是該放在心上?!?p>  “不過青妍卻不得不防。于她而言,任何將她從淮陵送到安陽的人,都是她的報復(fù)對象?!?p>  趁著這個時機(jī),傅參參問:“那你呢?”

  這是困擾她兩世的疑惑。

  慕瑾詩一怔。

  “我們兩個不一樣。她本可以享受無憂無慮的日子,卻因為人性難測成為利益的犧牲品,于她而言,自由和幸福的權(quán)利被剝奪了?!?p>  “可你也是?!备祬⒚碱^攏起。

  他同樣被剝奪了自由和幸福的權(quán)利。

  慕瑾詩搖頭。

  “平昌地廣物薄,高山、野嶺、荒漠,能夠種植的土地貧瘠又稀少,人們?yōu)榱嘶钕聛?,只能越過國界去偷,去搶??捎辛送岛蛽專蜁胁粷M和反抗。這也是兩國戰(zhàn)事興起的原因?!?p>  慕瑾詩自在的給她倒了杯茶,自顧自地講。

  “剛被送來這里的時候,我恨安陽,也恨我的父王。我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我會把那些欺負(fù)我的人踩在腳下,然后加倍的奉還?!?p>  “......如果有一天我成為主宰,我會挖掉他們的眼睛,我討厭他們看我的眼神,然后拔掉他們的舌頭,因為他們說話的聲音太難聽了?!?p>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內(nèi)心深處最惡的想法。

  “可長大了,懂得漸漸多了,反倒不知該恨誰了?;蛟S我最該恨的,就是帶兵的平昌人?!?p>  “至于我的父皇......”慕瑾詩頓了頓,“作為兒子,我可能無法原諒他,但作為皇子,我更無法恨他?!?p>  在其位,承其責(zé)。

  他享受著這個身份帶來的光輝榮耀,就該承擔(dān)身份背后的風(fēng)險和責(zé)任。

  即使這一切都不是他能選擇的。

  良久,慕瑾詩回過神,漆黑深邃的眼睛看向她。

  “......其實這問題該我問你才對。你父親犧牲在了平昌的戰(zhàn)場,你恨嗎?”

  他長睫輕顫。

  該是恨的吧,一群匪徒毫無忌憚的闖入自己的國家,挑起爭端,父親卻死在了保衛(wèi)國家的戰(zhàn)爭中,任誰能不恨呢?

  傅參參一愣,想到上一輩子的自己,拼命的練武訓(xùn)兵,扎根軍營,說不恨是假的。

  她總能聽到軍營里的人談?wù)撍?p>  “傅小將軍真是個忠義的愛國之士!”

  “虎父無犬子!傅小將軍和傅將軍一樣是安陽的英雄?!?p>  夸她的人眉飛色舞,神采奕奕,她的內(nèi)心卻毫無波瀾。

  從小就情感缺失的傅參參連自己都不愛,何談去愛一個國家。

  在漫長的成長歲月里,她只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父親的影子,追尋著他的軌跡而活。

  她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會如此。

  征兵訓(xùn)兵征戰(zhàn),然后和父親一樣,死在疆場。

  她以為自己算得很準(zhǔn),卻還是漏算了兩樣,一是命運讓她奇跡般地重生,二是......飽經(jīng)戰(zhàn)場洗禮后鮮活的心。

  死與生是相對的,卻也是相依的。

  她在滿是死亡的戰(zhàn)場上反而看見了生的美好。

  壓下上泛的情緒,傅參參淺笑:“從我能說會跑開始,父親就教我習(xí)武練劍。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總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p>  “即便我有恨,那也是上一輩子的事了?!?p>  “慕瑾詩,我已經(jīng)忽視太多,也失去太多了,這一輩子,我只會珍視自己擁有的,失去的,只用來追憶就好。”傅參參嘴角莞爾。

  慕瑾詩仔細(xì)地看著她的表情,仿佛在確認(rèn)她有沒有撒謊。

  然后,松了口氣。

  “慕瑾詩?!备祬⑼蝗豢拷犞蟠蟮难劬粗?。

  “什么?”他有些慌張。

  “你,與我了解......不,你與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樣?!?p>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樣的?”慕瑾詩問。

  “......總之不是個好接近的人?!备祬⒀壑檗D(zhuǎn)動。

  慕瑾詩聽此皺眉道:“你才是?!?p>  ——你才是個不好接近的人,讓我總是小心翼翼。

  傅參參想了想從前的自己。

  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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