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街尾的一家民宿停下來,在出發(fā)之前就已訂好了房間。房東太太是一位五十多歲、神采奕奕的藏族婦女,身穿一件暗紅色的裹身長袍,長袍的衣襟和袖擺上繡滿了獨具藏族特色的五彩條紋,她的頭上和胸前戴著綠松和蜜蠟飾品,手中搖轉(zhuǎn)著一個金色的轉(zhuǎn)經(jīng)輪。房東太太十分熱情好客,見我們到了趕忙替我們安置了房間和行李,送了熱水。小芳第一次住在藏民家,對什么都充滿著好奇,剛一安頓好便迫不及待的下樓同房東太太攀談起來。諸如那些極漂亮的服飾怎么制作的啦,山上的牛羊和馬兒晚上怎么趕回家啦,青稞酒和酥油茶啦等等。反正她對聽到或見到的所有東西都饒有興趣,總想一探究竟。房東太太自然也很樂意與我們交談,不但取出自家做的酥油茶分與我們品嘗,還拿出一套嶄新的藏服和飾品讓小芳試著穿上。不得不說,小芳穿上藏服的樣子真的是美極了,她本就五官圓潤,前庭飽滿,再加上豐滿出眾的身材,與藏服的配搭簡直天衣無縫。就在她開心的轉(zhuǎn)動身體的那一剎,我竟忽然想到了電影《康定情歌》里的達(dá)娃,在我的眼前不就是真真實實的達(dá)娃嗎?
那一晚,房東太太給我們準(zhǔn)備了豐盛的藏餐,我們同她們一家人在院子里圍著篝火,吃著香噴噴的烤羊肉,喝著鮮美無比的牦牛湯。當(dāng)然,還有清冽甘甜的青稞酒。喝到盡興處,我們一群人便圍著火堆手拉著手,開懷的跳舞、唱歌,唱康定情歌。雖身處不同地域,但藏族同胞的熱情和好客真的令我們倍感親切,特別是他們骨子里的豪邁,那種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情深深地打動了我們。與他們一起談笑舞唱中,似乎會有一股無形且不可阻擋的力量讓你打開心扉,無所畏懼。那真的是一種神奇的力量和感受。那一夜,我們不知道喝了多久,我只記得小芳的眼睛里一直閃爍著光,臉上洋溢著笑,一次又一次的揚起手中的酒。實在是太開心了。
當(dāng)酒足飯飽之后,我們又安靜地圍坐在篝火邊,房東的兒子拉起了牛角琴,吟唱著古老流傳的藏族歌曲。那歌聲宛如天籟,那琴音曲韻悠揚,讓人看的到萬馬奔騰的草原,也似聽的見細(xì)泉在山澗中嗚咽。
直到篝火熄滅,夜深人靜,一彎弦月已悄然掛上了天空。那月色真的極清亮、極靜美,銀輝傾灑之中,天空亦被映照的宛如一塊無邊翠玉。小芳興奮極了,拉著我飛快地爬上屋后的山坡,站到最高處的觀景臺。那里可以將整座折多山一覽無余。我永遠(yuǎn)也忘不掉那晚的月光,真的美如圣境。天空銀輝萬道,雪山宛若游龍。我想,即便是這天底下最技藝絕倫的畫師也絕畫不出它萬分之一的美。
遙望著眼前的無邊月色和綿延巍峨的雪域高原,我和小芳十指相扣,緊緊相依。月光如水,我們此刻的心更如涓涓細(xì)流,相互交融。
“謝謝你,秋華,你讓我看到了人間的美!”小芳依偎在我的懷里,一滴眼淚落在我的胸口。
“你于我,又何嘗不是!”我說。
小芳低下頭,將胸口的那枚銀質(zhì)掛墜取在手里,對我說:“秋華,這枚掛墜是外婆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已戴在身上二十七年了,今天我把它交給你!”
“小芳,這怎么可以,這是外婆留給你的,我不能要?!蔽彝泼?。
小芳拉過我的手,將掛墜塞進我的手心,接著又說:“這個墜子里滴有我一周歲那天的指尖血,它是外婆在那一天背著我從一個很遠(yuǎn)的山里為我求來的。正面寫的是‘前世’,背面寫的是‘今生’。外婆曾經(jīng)跟我講過,這世上每個女娃娃都會在今生遇見她前世的有緣人,她希望等我長大了,能遇見那個人,把這個掛墜親手交給他?!薄扒锶A,自從外婆走了,我在這個世上便再無親人了。雖然親生父母尚在,但各自早已有了新的家庭,而自小便與外婆相依為命的我,與他們沒有半點親情。你……你若肯收下這枚掛墜,余生……你……你便是我的親人……好嗎?”
“好……我……我收下……”我雙手顫抖地接過那枚掛墜,戴到了脖子上。那一刻,我怎會不知道,掛在我胸前的何止僅僅只是一枚掛墜,那是小芳交付于我的一顆心。
“小芳,我會一生陪著你,守著你……等著你的……等著你走出曾經(jīng)陰霾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