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來到茶室,早有丫鬟焚香燒水。
張凝云讓兩人就坐,李羨直接就坐下了,而荀飛捷卻背對兩人,傲然而立,嘴里不時發(fā)出冷哼的聲音。
張凝云說道:“荀公子不愛喝茶?”
荀飛捷依舊不回頭,說道:“我不喝賤人煮的茶?!?p> 李羨悄悄朝張凝云看去,發(fā)覺張凝云還是神色不變,他大為不解,實在看不懂張凝云是個怎么樣的人。
張凝云說道:“聽說荀公子帶兵剿了草帽山的土匪,這可是大功一件啊,想必這次回去應(yīng)該就是正五品將軍了?!?p> 荀飛捷心中得意,但面上依舊冷淡,說道:“這與你何干?”
張凝云說道:“那我就可能是正五品將軍夫人了啊?!?p> 荀飛捷猛然轉(zhuǎn)身,用手指著張凝云,嘴唇顫抖地說道:“你……你個賤人還想做我夫人?”
張凝云還是那副嫻靜淑雅的模樣,“為什么不能呢?”
李羨端起一杯茶,卻沒有喝,只是望著張凝云,心道:“好奇怪的女人,為什么她能說出這么不可理喻的話?”
荀飛捷的手依舊指著張凝云,手指忍不住地顫抖,“你,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你都已經(jīng)有了別人的骨肉了,竟然還想做我的夫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p> 張凝云揉了揉肚子,又看向李羨,“他說我有了你的骨肉,我嫁不出去了怎么辦?”
李羨皺眉,略微沉默片刻后,說道:“要不,咱倆成親?”
張凝云一呆,隨后嫣然一笑,問道:“那你原配夫人怎么辦?”
荀飛捷側(cè)目,這家伙還有原配?
李羨說道:“她太小了,沒意思,我喜歡熟了的瓜?!闭f完,又朝張凝云的胸前狠狠刮了一眼,然后靜靜期待張凝云的反應(yīng)。
和之前一樣,張凝云并無怒色,還是那副嫻靜模樣,甚至還可以挺了挺胸膛,讓那本就渾圓的柔軟,愈發(fā)膨脹了。
虧得張家有錢,家里的衣服都上用上好的布料縫制而成的,不然還真怕?lián)纹屏恕?p> “那姐姐豈不是正好,既然如此,你快去寫休書和聘書吧,時間快的話,咱們還能趕在過年前成婚?!?p> “寫休書就算了,那丫頭脾氣太倔,一時半會兒搞不定。不如你直接嫁過來給我做妾,放心,你已經(jīng)有了我的骨肉,我不會虧待你的?!?p> 李羨笑著說。
“這樣也行,都說母憑子貴,只要骨肉在,做正妻也好,做小妾也罷,總會有轉(zhuǎn)運的一天,是不是?”張凝云也笑著說,“就算以后你妻妾成群了,我還能沒有一席之地?”
“是的是的……”李羨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心中卻更加狐疑。心道:“這女人看著也不像是喜歡開玩笑的啊,怎么說起話來,比我一個大男人還要沒譜?”
他忍不住又看了張凝云一眼,心中再想:“她說這些話到底是在試探我,還是在試探旁邊這個憨憨呢?真搞不懂。這女人也太復(fù)雜了,完全不明白她的思路。好煩?!?p> 而荀飛捷早已臉色陰沉,腮幫子緊繃,雙手握拳垂在兩側(cè),一字一句道:“你們……你們……你們欺人太甚了,當(dāng)我不存在是不是?”
李羨和張凝云一起轉(zhuǎn)頭看向他,好像這時才發(fā)現(xiàn)有這個人般。
張凝云笑道:“荀公子稍安勿躁,請坐。”
荀飛捷甩了甩衣袖,“少給我來這套,你讓覺得惡心。”
張凝云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推了過去,“荀公子請喝茶?!?p> 荀飛捷瞪眼道:“我說了,我不喝賤人的茶?!?p> 張凝云笑著說道:“這茶是從禹城那邊運過來的,味道干涉,難以入口,但吃過后,唇齒留回甘,留有余香,是為先苦口甜,因此這茶又名苦甘茶。”
荀飛捷道:“你給我說這個做什么?”
張凝云道:“定遠(yuǎn)侯統(tǒng)領(lǐng)禹城、關(guān)州城和最南邊的拒北城,手底下兵馬百萬,其中半數(shù)來自禹城,小侯爺難道不該了解這些嗎?”
荀飛捷道:“了不了解那是我的事,這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與你說的那些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李羨也聽蒙了,心道:“這張凝云說這么多,繞來繞去的,到底想說什么???”
“定遠(yuǎn)侯擁兵百萬,鎮(zhèn)守一方,如此大的權(quán)勢,如今還打算與我們張家聯(lián)姻,是好事嗎?”張凝云看著荀飛捷,繼續(xù)道:“而且小侯爺又立新功,轉(zhuǎn)眼就升到正五品將軍了,這般滔天恩典,小侯爺真的接得下?侯爺接得下?”
荀飛捷微皺著眉頭,已經(jīng)沒了先前那么大的火氣,說道:“既是陛下的特恩,又有什么接不下?你不要在這里危言聳聽?!?p> 張凝云笑著說道:“是不是特恩誰知道呢,反正我奉勸荀公子一句,激流勇進(jìn)不如靜水流深?!?p> 荀飛捷眼神變幻,原本以為是天大的好事,可被張凝云這么提了一兩個句后,反而成了潑天的禍端。
他呼吸急促,眉頭緊鎖,又回想了張凝云之前說的話,略微一琢磨后,好像明白了點什么。
斜著眼問道:“你說這么多,就是為了提點我?那你有身孕也是假的?”
張凝云端起茶杯喝茶,不再言語。
李羨也端起了茶,卻沒有喝,心道:“這個憨憨,明顯是假的,還用問?也不知他這將軍是怎么做起來的?!?p> 荀飛捷想了一下,最終坐了下來,也端起了茶。
張凝云問道:“荀公子愿意喝我的茶了?”
荀飛捷道:“我又不是蠢貨,你什么意思我已經(jīng)明白了。我會取消婚約的,不會讓陛下看到荀家和張家聯(lián)姻?!?p> 李羨把茶杯放在嘴邊,卻沒有喝,心道:“難道張凝云彎彎繞繞一大圈,就是為了給這憨憨說這事?亦或者是她想要退婚,又不好忤逆她爺爺,所以才跟荀飛捷說這些,讓荀飛捷那邊悔婚?”
他仔細(xì)想了想,“難道說一開始她就是這個目的,故意說有身孕,就是為了讓荀飛捷討厭她,打消以往的好感;然后再彎彎繞繞說一大堆,讓荀飛捷不耐煩,從而失去理性。最后再拋出問題,讓荀飛捷來接?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女人的心計也太恐怖了吧。另外,她又把我拉了進(jìn)來,既看到了我的實力,又通過對話,了解了我大概性情。這樣算下來,豈不是一石二鳥?”
李羨猛然抬起頭,“媽的,原來我也是個憨憨?!?p> 張凝云微笑轉(zhuǎn)頭看來,問道:“怎么了?”
李羨放下茶杯,“沒什么,被狗咬了一口?!?p> 張凝云伸出手按在他的手背上,笑道:“若是覺得惱怒的話,大可把我先前說的話當(dāng)真,只要你不介意,我依然可以嫁你。”
李羨縮回自己的手,“不必了,消受不起?!?p> 張凝云笑了笑,算是大概弄清了李羨的脾氣,心中有了底。又看向荀飛捷,“荀公子,你明日就要離開了?”
荀飛捷點頭,“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得爭取趕在春節(jié)前到達(dá)盤京?!?p> 張凝云道:“既如此,荀公子今日動身最好?!?p> 荀飛捷問道:“為何?”
張凝云道:“我找人算過了,后面幾天可能有大雪?!?p> 荀飛捷側(cè)目,“當(dāng)真?”
張凝云不回答,只是端杯子喝水。
荀飛捷起身拱手道:“既如此,那告辭了?!闭f著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張凝云站起身喊道:“荀公子?!?p> 荀飛捷轉(zhuǎn)身。
張凝云說道:“最后再送荀公子一句,明年風(fēng)云多變,當(dāng)遠(yuǎn)離盤京。禹城雖是苦寒之地,但也有幾片茶園?!?p> 荀飛捷皺了皺眉,不過也沒多問什么,嗯了一聲,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李羨等他走后,才問道:“你是不想他遇上你父親和爺爺吧?看來,你真不想嫁他。”
張凝云伸手點了點李羨的鼻頭,行為挑逗,“你可真聰明,那你要不要娶姐姐?”
李羨退后一步,避開她的手,“你知道我不會娶你,你才敢這么問的,小心我來真的?!?p> 張凝云反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來真的?”
李羨道:“你能看破我的眼神,我也能看破你的眼神,即便你掩飾得再好,一些細(xì)微的表情,依然會顯露出來?!?p> 說到這里,李羨一雙眼緊緊盯著張凝云地眼睛說道:“不要以為你能俯瞰眾生,你和我們一樣,都是凡人?!?p> 張凝云第一次目光冷冽了下來,嫻靜的面容,也同樣會變得陰沉。
李羨笑了起來,“看來這局是我贏了。”
張凝云甩了甩衣袖,回到座位上坐下,“我無所謂輸贏,我只會順應(yīng)命數(shù)而已?!?p> 李羨道:“可你是人,只要是人,就無法做到全心全意順應(yīng)命數(shù),因為是人就會有私心,你也不例外。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追求是什么,但你和我們一樣,也存在貪欲?!?p> 說到這里,他看著張凝云那張已經(jīng)有些陰沉扭曲的臉說道:“貪欲會使你面目全非,哈哈……”
張凝云手里的杯子砰然碎裂,滾燙的茶水也瞬間冰成了冰碴子,最后炸散一地。
李羨笑著說道:“凝云姐,稍安勿躁?!?p> 張凝云冷哼一聲,衣袖一甩就離開了,“送客。”
丫鬟們并不在這邊,董管家也出了院子,所以李羨只能自己送自己出去了。
不過,走出張府的他,臉色并不比張凝云好多少,甚至更差。
雖然剛才他故意激怒了張凝云,看似贏了,實則只是為了自保而已。張凝云讓他感到后背發(fā)涼,所以他不得不這樣做,讓張凝云明白,他不是能隨意拿捏的。讓張凝云以后在想要不要對付他時,最好能慎重一些。
當(dāng)然,如果最后真的對上了,李羨也不會害怕,就算拼不過,死前也要咬她一口,至少不能輸?shù)锰珣K。
當(dāng)然,最好還是能夠并肩而行,成為合作伙伴。這種人當(dāng)朋友,比當(dāng)敵人要讓人安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