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凝云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回答,道:“你不打算說點什么?”
李羨笑道:“沒什么好說的,我身上本來就沒有靈氣。”
張凝云嫻靜淡定的臉上,終于露出些許困惑來,“沒有靈氣?我不是很明白?!?p> 李羨思索片刻,然后問道:“你聽說過炁嗎?”
他怕張凝云不明白是哪個字,只得又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旁邊一塊破爛的桌面上寫了出來。
“炁?!?p> 張凝云看了片刻,搖了搖頭,“沒有,這是什么?”
李羨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見張凝云皺眉,又解釋道:“這個字的具體意思我還不明白,但別人告訴我說,這是人族本源,我們?nèi)祟愓嬲男逕捴Α!?p> 張凝云凝神思考片刻,把重心放到了另一件事上,“你說是別人告訴你的?難道還真有一個東家?”
她其實認定所謂的東家就是李羨,而李羨并不是真正的李羨。
李羨想了一下,最后決定坦誠相告,“并沒有,如你之前的猜測一般,我就是東家?!?p> 他不是不想隱瞞,而是以張凝云的聰慧,肯定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真相,所以沒必要隱瞞。
張凝云和其他人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點,就是張凝云擅長以高俯低,從全局看待問題,而不是執(zhí)念自身。
像孟晚琳、柯沛玲這些人,其實都不算是蠢人,只是他們思考問題習(xí)慣性地從自身出發(fā)。而有些事,如果走不出自己的圈子,跳出自己的固定視角,是很難發(fā)現(xiàn)問題的。
張凝云則不同,她看待世事平和,不容易被凡事所蒙蔽,因此能夠清晰地發(fā)現(xiàn)問題。
李羨繼續(xù)說道:“告訴我炁的,另有其人。”
至于這個人是指于宏闊,還是指藍星上的那些人,其實李羨自己也有些搞不明白。
于宏闊似乎什么都沒說,但又好像說了什么。而藍星上也有炁的相關(guān)記載,但里面的解釋卻是五花八門的,不能作為真正有指導(dǎo)意義的東西。
不過不可否認地是,這些東西對他幫助很大,加快了他對炁的理解。
張凝云本想繼續(xù)再問那人是誰,但看到李羨說到了這里便停住了,便想如果再問,李羨也多半不會說,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有再問。
而是又開始專注于炁,問道:“這是一種什么力量?”
李羨搖頭,反復(fù)看著自己的手掌說道:“我說不清楚,反正感覺挺有力的,好像比靈氣要更……嗯~趁手一些。”
“趁手?”張凝云對這形容詞有些費解。
李羨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偏頭試探解釋道:“就是用起來更為順手,更合心意一些,就好像吃飯之前是用勺子,現(xiàn)在是用筷子了……嗯~好像這樣比喻也不恰當(dāng),但反正意思差不多就是了。勺子也能弄,但卻不如筷子用起來順手方便,嗯,大概這樣吧?!?p> 聽著李羨這含糊不清的解釋,張凝云沉吟了片刻,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又問道:“那哪一種力量更強大?”
李羨毫不猶豫地說,“是炁?!庇值溃骸拔乙郧暗男逓椴贿^是水身境,還不圓滿,但現(xiàn)在……具體境界不知,但肯定比一般的火魄境都要強上一些。”
張凝云聽出了別的東西,“你不知道自己的境界?”
李羨點頭,“修煉炁之后,便無法再見境界之門,是強是弱,只能自己估計了?!?p> 張凝云陷入深思,不太理解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她如今是三境修元境,只要內(nèi)視,就能看到境界之門,登天之梯,自己走了多遠,站了多高,一目了然。
她好奇問道:“如何得到炁?”
李羨沉吟。
張凝云立刻說道:“我只是隨便問問,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
李羨搖頭,“沒什么方不方便的,只是我也一時搞不懂該怎么說,這種力量太過玄妙,存在于人體諸穴內(nèi)……”
李羨簡單把自己如何感悟到炁的過程說了一遍,沒有任何隱瞞。
這倒不是他大方,而是他對這炁不了解,但他又想要靠炁修煉下去,所以必須找個能和他一起參悟炁的人。這樣就算出了問題,也有個人可以商量,不用自己一個人獨行。
張凝云聽完后,陷入了沉吟,良久之后才說道:“靈氣的確在奇經(jīng)八脈上用的比較少,但僅僅只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開了脈就能得到炁?”
李羨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這樣得來的。你要是不信,大可試一試?!?p> 張凝云笑了笑,她才不會隨便試,這又不是什么小事,事關(guān)修行,哪能不了解清楚就上手。
拋開這茬先不談,張凝云又問道:“炁什么的,以后再說,你能先告訴我,你又是誰嗎?”
李羨笑道:“我不就是我么?!币姀埬菩Χ徽Z,只好說道:“我是我,也不是我,至于真實身份嘛,不太方便告知?!?p> 張凝云點頭,“我曾聽師父說過,修行界有種秘術(shù)叫做奪舍,你應(yīng)該就是奪舍了李羨吧?!?p> “額……”李羨撓撓頭,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只得說道:“應(yīng)該算吧?!?p> “應(yīng)該?”張凝云側(cè)目。
“這事說來話長,也不方便說,就跳過吧。”有些事李羨可以告訴張凝云,因為張凝云早晚能猜出來,但有些事卻不行,事關(guān)穿越者們的大事,他不能隨意說。
張凝云揮了揮袖子,整理了一下衣裳,又問道:“那図園詩會那幾首詩都是你作的?”
李羨連忙搖頭,“不是,是……我家鄉(xiāng)的人作的,我沒有詩才,也不懂詩詞?!?p> 其他的都好冒充,唯獨這文才絕不能冒充,因為碰到一個行家,三言兩語就能戳破。李羨可不想到時候?qū)擂?,所以索性就實話實說了。
張凝云伸手想要拿起茶杯喝茶,但發(fā)現(xiàn)茶杯已經(jīng)被李羨捏碎了,就悻悻然收回手,“你家鄉(xiāng)在何處?能方便說嗎?”
李羨說道:“世界之大,縱橫幾千萬里,一個小地方而已,說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很遠就是了?!?p> 張凝云點頭,又問道:“那你來這里,又搞出這么多事,你是打算做什么?”
李羨聳聳肩,“沒打算做什么,就是幫朋友一個忙而已?!?p> “朋友?霍從寒?”張凝云清麗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玩味,“只是幫朋友一個忙,就搞出這么多事?你這說出來誰信?”
“我哪有搞事,不就是寫了幾首詩詞,贏了點名氣嘛,想多賺點錢嘛,也沒什么?!崩盍w說道。
“落梅小園的柯沛玲,運河使計飛鸞,落塵家族三房房頭李玉樹,龍蛇會老大的女兒霍從寒,還有富商譚寧資,范富貴……與你這些日子往來的這些人中,哪一個在蘇城不是鼎鼎大名的人?你告訴你,你只是為了賺點錢?”
張凝云白嫩光潔的臉龐上沒有過多的變化,但語氣卻沉了許多。
“哎,我實話實說而已。有些事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的,我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的一片落葉而已,只是順勢而為罷了?!崩盍w滿臉苦澀,這里面有好多人都不是他想打交道的,但沒辦法,要幫霍從寒快速掙錢,還要規(guī)避隱藏的危險,總要去借勢,依靠一些大人物才行。不然就算手里有再多的錢,也拿不住。
只是張凝云不信,她不認為李羨做了這么多事,只是為了賺錢。在她看來,錢財什么的,都是凡塵小事,不值一提。畢竟她生在張家,從小錦衣玉食,不愁錢糧,自然不知道錢財對李羨這種人,意味著什么。
張凝云站起身,一雙秋水眸子眺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什么。
李羨也不好再坐著,只得也站了起來。
張凝云看了看天空,忽然說道:“前幾日出現(xiàn)了異象,你看到?jīng)]?”
李羨搖頭,又點頭。
張凝云側(cè)目看來。
李羨嘆氣道:“那時我正在沐浴,等我走出去時,那些異象已經(jīng)消失了,不過動靜倒是聽到了些。”
張凝云長長的睫毛抬起,“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
李羨搖頭,“我還沒有那么大的能量。”雖然他知道肯定與他有關(guān),但這種事不好直說,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張凝云又重新看向遠處,“我學(xué)過觀象占卜之術(shù),那天異象過后,我算了一卦?!?p> 李羨好奇看來。
張凝云給出一個很奇怪的批語:“乾下坤上,天地翻轉(zhuǎn),上吉。”
李羨皺眉,不解問道:“都天地翻轉(zhuǎn)了,還上吉?”
張凝云望著湛藍的天空,喃喃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卦象,但……這就是天命。大寧的氣數(shù)已經(jīng)到了頭,很快就有人起來推翻他們。”
說到這里,她轉(zhuǎn)頭看相關(guān)李羨,目光復(fù)雜。
李羨被看得心驚,心道:“難道她認為那個推翻大寧王朝的人是我?不可能,我只是路過的,很快就會走,推翻他們做什么。再說了,一個王朝的更替,怎么可能被幾組卦象決定。但……”
李羨不知說什么好,實在是張凝云這人與一般人不同,要是別人這么說,他肯定不信。但張凝云這么說,他就不能不信。
這倒不是他對張凝云有多信任,而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讓他相信。
就好像……一個老師在給自己的學(xué)生,講述公式公理。
沒有為什么,就是這樣,你只要這樣認為就行了。
“小姐,荀公子來了?!眱扇苏龑σ晻r,一個丫鬟忽然跑了過來,在橋頭那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