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陌在無極門中苦修時,蘇栩則滿心歡喜地回到了隱林門。
“哥!我回來了!意合階第一!”蘇栩早已等不及,還沒走上山腰,就對著山腰上大聲喊道。
山腰上,層林中,一座清新典雅的小院坐落于此。
小院東北角的竹林之中,一座青瓦小亭中,一翩翩青年,一身青衫在竹林中顯得格外和諧。
他眉眼清秀,端起面前的淡茶,正細細品味之時,被蘇栩這一嗓子震得微嗆了一口。
他一陣苦笑,放下手中茶杯,對面前一年齡相仿的青年抱拳說道:“抱歉,梅兄,那小子回來了,我先去處理處理?!?p> 對面那青年一身點綴著深紅的白袍,左眼下還點著一點淡痣,看到青衫青年的窘迫,微笑說道:“無妨,讓我在這安靜賞賞景,倒是另一種雅趣。”
不過須臾,亭中只留梅雵一人,看著清風在竹林中沙沙作響。
“哥!開門!”蘇栩已經(jīng)從山腳跑上了山腰,站在那小院門口,重重地敲著門扉。
“別敲了小栩,一會把門都敲壞了?!碧K筠打開那門扉,讓蘇栩一溜煙跑了進來。
蘇栩一把抱住了蘇筠,和蘇筠一一細說了這次陽州大比所發(fā)生的。
突然,蘇栩眼中光芒一閃,說道:“當時是誰在那邊威脅我啊,現(xiàn)在我拿了第一,有什么獎勵?。俊?p> “讓你放松三天?”蘇筠搓了搓蘇栩的腦袋,說道。
“切,沒意思?!碧K栩滿臉失望,將蘇筠推開。
“還有,你剛才是不是又在和梅雵哥哥喝茶?”蘇栩捏住蘇筠的袖口嗅了嗅,凝目盯著蘇筠。
“閑來無事,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啦?!?p> 蘇栩的神色突然變得很鄭重,對蘇筠說道:“哥,爹可說了,你要好好修行,盡早抵達靈君巔峰,進軍靈王,讓蘇家成為宗主之脈,你還有時間喝茶聊天?!?p> “你小子,又偷聽我和爹上次的談話是吧?!碧K筠原先欣喜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一把抓住了蘇栩的衣領(lǐng),“爹還叫我要盯緊你的修行呢,你的三天放松沒了!給我去修煉!”
說話間,蘇筠便如拎小雞仔似的把蘇栩拎了起來,丟進了一間小屋里,反手將門鎖了起來。
“限你兩個月,突破到靈師!”蘇筠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小屋附近。
而小屋內(nèi)的蘇栩,則發(fā)出了震天的喊叫:“蘇筠!我要告訴爹,你虐待我!啊啊?。 ?p> ……
“解決了?”梅雵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蘇栩,在他對面的茶杯里倒上了一杯清茶。
“嗯?!碧K栩坐了下來,吹了吹杯中蒸騰的熱氣。
“你和他說了嗎?”
蘇筠嘆了口氣,說道:“沒打算和他說,他還太小了,別說是他了,就連我們倆都無法改變,還是不要讓他摻和進來了。”
“如果出事了如何,留小栩一個人?”
“我盡量把他支開,如果我出了事,你帶他走。他說在大比的時候交了兩個無極宗的朋友,到時候可以去尋一尋?!?p> 梅雵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喝著杯中的茶水。
一月的時間悄然逝去,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涌動。
小院中,蘇栩正剛結(jié)束靈氣的運轉(zhuǎn)。
“小栩?!?p> 蘇栩睜開眼,看見了蘇筠正朝著他走來。
“哥,有什么事嗎?”
“家族上面有交代,要你出去歷練一番,你收拾一下,你梅雵哥哥會帶你出去。”蘇筠將自己心中的悲哀隱藏得很好,滿面春風的笑顏絲毫沒有引起蘇栩的懷疑。
“為什么嘛?明明才剛回來。你呢,為什么不是你送我去?”蘇栩有些不滿,對著蘇筠發(fā)著牢騷。
“族中有事,我暫時不能離開?!?p> “好吧?!碧K栩無比失望。
片刻后,蘇筠站在原地,目送著蘇栩在梅雵的陪伴下,乘著一只妖禽朝著天邊飛去。
直至那道身影化作一點黑點消失不見,蘇筠如釋重負,淡然一笑,可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一滴淚珠自他的眼角滾落。
蘇筠轉(zhuǎn)身離開了小院,身影出現(xiàn)在了蘇家的議事廳中。
議事廳內(nèi)已聚滿了人,皆一言不發(fā),氛圍甚是凝重。
“蘇筠,事情辦妥了?”議事廳中為首之人已注意到了遲到的蘇筠,問道。
“不負家主。”
蘇家家主開口說道:“諸位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曉,近兩年,藤家與端木家交往密切,而在兩個月前,藤家在秘密中決定,正式與端木家和蓮家站在一起?!?p> “如今我們蘇家和梅家,淪為劣勢,不知何時,他們?nèi)寰蛯⒙?lián)合朝廷,將我們蘇家和梅家圍剿!”
“就在方才,蘇家所有十八歲以下的弟子皆被送走,如今與其被動等待死亡,不如率先出擊,趁朝廷來兵未至,占據(jù)先手,同時也為梅家爭取時間!”
“諸位,有何疑議?”
蘇家家主這一聲,在眾人中炸了開來,無不義憤填膺者。
“無疑議!蘇家豈是怕事之輩!既然進退皆死,那還不如讓我們的敵人也付出代價!”
“好!既然如此,今夜,即攻襲之時!”
……
夜過酉時,在距離隱林門千里之外的一座小鎮(zhèn),梅雵和蘇栩在此處歇腳。
“梅雵哥哥,我們要去哪里?”蘇栩天真地問道。
可梅雵早已憋不住眼眶中的淚水,他的家族,他的摯友,不知今夜過后,能否還能再見。
蘇栩不是愚鈍之人,自梅雵滿臉的淚水他也能猜出一二,此行不是歷練,而是避禍!
蘇栩著急地搖著梅雵,帶著哭腔問道:“梅雵哥哥,宗門里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我哥是不是會出事?”
梅雵聲音哽咽,緩緩說道:“藤家與端木家蓮家結(jié)盟,蘇家舉族反擊,但為保留種子,命梅家攜蘇家小輩先行離開,你就是其中之一?!?p> 蘇栩在一瞬間哭了出來,更加賣力地搖著梅雵,哀求道:“你快帶我回去,快帶我回去!”
“不行的,你是蘇家的希望,你回去只會讓他們的努力白費!”
蘇栩見勸說不動梅雵,拭去了臉上的淚水,一個人堅決地駕馭起猛禽,朝著隱林門飛去。
梅雵也連忙跟上蘇栩,無奈之中也只得朝著隱林門趕去。
待他們趕到之時,已近是黎明時分,天邊泛起了一行蒼白。
青山死寂,戰(zhàn)斗已落下了帷幕,四處是殷紅的土壤和血腥的空氣。
蘇栩滿臉淚水,焦急地在一堆尚有余溫的殘肢死尸中翻找著。
梅雵則在他身后,靜默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在一處矮樹下,蘇栩發(fā)現(xiàn)了一角已染紅的青衫,蘇栩急切地將其余異物搬開,看到一個熟悉的血人。
“哥……哥……,你別嚇我啊……”蘇栩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幾顆飽含生機的丹藥,讓那蘇栩服下。
蘇栩畢竟是靈君,雖然昏死,但還尚有一絲生機,在幾顆丹藥的刺激下,勉強吊住了一口氣。
蘇栩用盡力氣睜開眼,喃喃道:“小……栩,你怎么……在這?”
蘇栩每吐出一個字,血液就會自他的口中溢出。
“哥,哥,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蘇栩拼命地翻找是否有救命的丹藥。
“小栩……不要找了,沒用的……,我的身體……已經(jīng)被藤家靈王貫穿,活不了了……能看到你,我已經(jīng)……知足了?!?p> 蘇栩順著向下看去,蘇筠腰部以下已不翼而飛,血肉臟器流了一地。
“哥……”
“小栩……別哭,哥會一直在你身邊的……”蘇筠溫柔地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弟弟,嘴角微笑,但他的身體卻在不斷變得虛幻,化作了點點碧色的光點,朝著蘇栩身上匯聚。
站在一旁的梅雵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這是蘇家的秘法之一,前輩可將自己的一切生命來澆灌滋養(yǎng)自己的血緣后輩,“竹破展春”!
蘇栩親眼看著蘇筠化作點點光點,融入自己的體內(nèi),他想把蘇筠抓住,可抓到手心的,卻只剩點點塵埃。
朝陽越過了地平線,希望的金輝撒在跪身的蘇栩身上,淚珠晶瑩,哀哭之聲在山間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