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神的目光

　　洛南想起四號倉庫里的那一幕，恍然大悟，“倉庫里，獻(xiàn)祭顏嘉是陷阱！那個時候，所謂三柱神正在關(guān)注她。如果那個時候，鎮(zhèn)妖司的妖命師出手攻擊顏嘉，就會……”

　　容國雙點點頭，“吾主很可能就會滲透一絲意志和力量過來，足以毀滅整座城市。可惜，鎮(zhèn)妖司的人吃過虧以后學(xué)乖了，一直等到吾主收回目光才動手。”

　　“可是，代價是什么呢！”洛南敏銳地注意到了關(guān)鍵點，“使用秘寶，都有代價。想要達(dá)到的目標(biāo)越困難，代價越大！你要讓一個高位妖魔……一個‘神’，也被命運左右，你支付不起這個代價！”

　　容國雙只是搖頭笑。

　　半晌他才說：“以前使用這件秘寶，都是李瀟替我支付代價的。你知道嗎？他的年齡比我還小兩歲。當(dāng)初讓他使用這件秘寶，把恩萊克引入必死的命運，他一下子就老了二十年。恩萊克還只是一個‘升華者’而已，如果用它來將一位神拉入不同的命運軌跡，想必后果會十分凄慘吧?！?p>　　他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我清楚地知道代價是什么，我愿意承受。和我想要成就之事相比，這點代價，又算得了什么？”

　　將盒子放回桌上，他抬頭看著天花板——或者說，透過天花板看著天空。

　　“其實顏漱歆不是祭品，真正的祭品，是即將趕到這里的妖命師們，以及，這一整座城市的人——或者至少半座城?！?p>　　“吾主?。∥蚁蚰I(xiàn)上這樣豐厚的祭品，您會給予我一線寶貴的希望么？讓我和我的愛人，在您的神國重逢？”

　　“就算不能，至少我也完成了復(fù)仇?！?p>　　“復(fù)仇？復(fù)什么仇？”洛南打斷了他的喃喃自語。

　　“你不知道？她們沒告訴你？或者說，其實她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我最愛的人，14歲時被檢測出有妖命師資質(zhì)，根據(jù)法律，她必須進(jìn)入妖命師學(xué)院，學(xué)習(xí)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妖命師?！?p>　　“出發(fā)前，她告訴我，她很害怕，可她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我還安慰她，說等到她成為正式的妖命師，精神狀態(tài)穩(wěn)定以后，我們還可以在一起。雖然妖命師不允許結(jié)婚，但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不需要一份婚姻來維系?！?p>　　容國雙的語氣越來越冷。

　　“三年后，在初次融合妖魔精粹時，她失敗了，失控了，死了?！?p>　　“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她的感情太豐富，根本不適合做一個妖命師，她不適合去戰(zhàn)斗，去殺戮。是妖命師學(xué)院害了她！是鎮(zhèn)妖司害了她！”

　　說到最后，容國雙沖到洛南面前，激動地揪著他的衣領(lǐng)，將他從沙發(fā)上拽起來。

　　“鎮(zhèn)妖司奪走了我的最愛，你覺得我有沒有資格復(fù)仇！有！沒！有！”容國雙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洛南臉上。

　　洛南保持著冷靜：“那如果你的愛人是摔了一跤摔死的，你要不要找大地復(fù)仇？如果你愛人是因病而死的，你要不要向命運復(fù)仇？你自己也很清楚，你這是遷怒。妖命師相關(guān)制度是基本國策，不容動搖。這很殘酷，但如果沒有這份殘酷，人類早就滅絕了?！?p>　　“正是千年來妖命師的犧牲，讓人類能延續(xù)至今。有的妖命師，如煙花般綻放，取得了驕人的戰(zhàn)績。也有的妖命師，犧牲得默默無聞。但在我看來，她們的犧牲，都擁有同樣的價值，值得尊重?！?p>　　“反倒是你，你想否定你愛人犧牲的價值么？你確定，你愛人希望你去向她為之犧牲的一切復(fù)仇？”

　　容國雙臉色刷地變白了，松開洛南的衣領(lǐng)，讓洛南跌回沙發(fā)上。

　　他踉蹌倒退兩步，慘笑道：“果然還是你懂我，真恨不得早點認(rèn)識你。你說得很對，可我總得找點什么去恨啊。要不然，我活著就是毫無知覺的行尸走肉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這樣走下去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p>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很高興，人生最后一段旅途有你陪伴。不過，說閑話的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鎮(zhèn)妖司的妖命師們得到了我故意留下的線索，在兩分鐘內(nèi)就會趕到這處住宅；而‘青鳥’也會在兩分鐘內(nèi)……”

　　視線落在顏漱歆身上后，容國雙“咦”了一聲，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只見此時的顏漱歆，雖然皮膚有點不健康的灰色，手腕上、脖子上也有零星的疹子，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異化失控的征兆。

　　之前容國雙的心神一直在洛南身上，忽略了顏漱歆這個關(guān)鍵“物品”，此時才發(fā)現(xiàn)，似乎一切都脫離的自己的控制。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容國雙氣急敗壞地吼道。

　　洛南不想激怒他，因為洛南到現(xiàn)在還在嘗試自救。

　　如果激怒了他，在勝利前夕被弄死，那就太虧了。

　　“我有我的立場，容博士。我很欣賞你也很同情你，但我有自己必須做的事情?！?p>　　“是啊，你有你必須做的事，”容國雙跑回桌邊，打開抽屜拿出一把手槍對準(zhǔn)洛南，“我也有?！?p>　　洛南沒有閉上眼睛，他準(zhǔn)備看清容國雙槍口的方向，在對方扣動扳機(jī)時努力躲避——雖然他渾身乏力，難以動彈，但萬一到時候，恰好就可以動彈了呢！

　　不到生命的最后一息，洛南是不會放棄的。

　　然而容國雙沒有扣動扳機(jī)，他深吸一口氣，將槍插在浴袍的衣帶上，拿起桌上的小盒子，打開重新取出那枚硬幣。

　　他用力地將硬幣握在手心。

　　“雖然時間不多了，但你覺得我就只能束手待斃了么？”容國雙又稍稍恢復(fù)了一點風(fēng)度，嘴角含著充滿覺悟的微笑，“無非就是多付出一點代價罷了。”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讓‘青鳥’體內(nèi)的妖魔精粹沒有爆發(fā)，她沒有異化。可是，”容國雙攤開手掌，“它能化腐朽為神奇，化小概率為命中注定?！?p>　　“‘青鳥’一定會在一分鐘內(nèi)異化，并且吸引來吾主的目光。等會趕到的妖命師會在吾主的目光下，失控，墮落，痛苦地變成她們最憎惡的妖魔，大開殺戒。這座城市，至少有一半?yún)^(qū)域，會化為廢墟，焚成灰燼?！?p>　　“收下這份祭品吧，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