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運河的臨清很是繁華,所以人口也繁多。
不止是城里人多,就連城外也住著不少平民百姓。
遠遠望去,城外有一片連在一起的平房區(qū),就如同一片灰褐色的膏藥貼在這片大地上。
城里的紛紛擾擾并沒有影響城外這些人的生活。
或者說居住在城外的多是靠水而生的人家,這些人都依靠著運河過活,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自然和城里的熱鬧無關。
但今天的臨清,注定了城里城外都不會太平。
官道上突然傳來了連綿不絕的馬蹄聲,遠遠望去,只見塵土飛揚,人影綽綽。
“駕,駕”
馬蹄聲中,十幾名騎士縱馬狂奔,這些人清一色的黑衣,光頭。
為首者面容黝黑,滿臉絡腮胡,看上去甚是兇惡。
馬隊呈現(xiàn)一個環(huán)繞之勢,將當中一騎團團護住。
遠遠看去,那一騎上似乎有兩個人。
就在這些人馬即將踏入臨清城范圍內的時候,從城外那雜亂的棚戶區(qū)突然飛出幾根利箭,射向他們。
這些黑衣騎士驟然遇襲,卻毫無慌亂之色,齊齊將身一伏,整個身子藏于馬腹之下。
咻,咻,咻,利箭多數(shù)射空。
唯有射向領頭那光頭的全中了。
但不待箭手高興,隨著叮叮叮幾聲,那些箭矢全部掉落在地,精鐵打造的箭頭都已經(jīng)彎曲變形。
“吁”
翻身上馬的黑衣騎士們齊齊拉住韁繩,馬隊順勢停了下來。
“哪路賊人偷襲,滾出來!”
為首的那黑臉光頭對著剛剛箭矢發(fā)出的地方吼道。
他這一開口,恰如天打響雷,猛虎高嚎,震得道路兩側的樹枝都搖搖晃晃,不少青翠的葉子更是直接掉落。
“好一個獅子吼,衍空你欺師滅祖的少林叛徒,帶人攻破南少林,還屠殺了整寺僧眾,哪來的面目用少林武功!”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可這字字句句都在指著衍空的鼻子罵。
這讓脾氣不太好的衍空頓時大怒,手撐馬鞍,微一用力,整個人立刻飛身而起,落向聲音的出處。
其余黑衣騎士見狀也是直接飛身下馬,結成了陣勢,將其中一個人團團圍住。
那人看起來與其他人并不相同,身著清廷武官官服,背著一條大麻袋。
此刻正冷漠地掃視著四周,尤為關注衍空落下的地方。
衍空落下后,不到片刻拳腳交擊聲就猛地傳來。
黑衣騎士們的注意力頓時都被吸引過去。
就在這些人齊齊轉頭的那一刻。
地面突然揚起塵土,只見大地上瞬間塌了下去,立馬多出幾個坑洞。
洞中無數(shù)暗器飛射而出,目標全是那些駿馬。
那些馬兒甫一受傷,立刻亂叫著四散而逃。
“小心埋伏!”
那武官模樣的人眼神一凝,提醒道。
黑衣騎士們馬上反應過來,戒備地看著四周。
“嘿嘿,沒了馬,看你們怎么跑!”
隨著一聲冷笑,道路兩側殺出了數(shù)十名身著麻衣的高手,沖著黑衣騎士們殺去。
這些人武器五花八門,年紀性別也各不相同,男女皆有,老少同臺。
那武官一見他們殺來,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眼睛亮了起來。
他拍了拍身后的麻袋,嘿嘿一笑:“衍空猜的沒錯,你們這些白蓮教的賊眾果然是放不下這鐵猴子?!?p> “高進忠,將人放下!”
一位麻衣老者看見高進忠的動作,勃然大怒,不管不顧地朝著他沖了過去。
可他壓根沒有見到高進忠的面就被周圍的黑衣騎士攔下了。
拳腳交擊之間,老者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奈何不得對手,甚至還被擊退了數(shù)步。
不僅如此,更讓他吃驚的是這些人用的全是少林武功。
再想到他們的光頭與黑衣,老者猛地一驚。
“這莫非就是衍空訓練出來的黑羅漢!”
被重重黑衣僧人保衛(wèi)的高進忠聞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猜的沒錯,這便是衍空訓練出來的黑羅漢,能攻破少林都全虧了他們?!?p> 老者聞言心頭一沉。
這群黑羅漢乃是順治命令衍空訓練出來的僧兵,單獨一個的武功據(jù)說都能與宗師一較高低。
每傷亡一人,據(jù)說都是由順治親自從八旗子弟里挑選后,再交給衍空訓練。
可謂對清廷忠貞不二。
從衍空訓練出黑羅漢起,十幾年來江湖上各個反清勢力都吃過他們的虧。
老者出身的白蓮教也不例外。
白蓮教三大分支之一的白陽一脈前任法王便是死在黑羅漢手上。
青陽一脈更是死了兩位長老,七位護法。
就算是他赤陽一脈,也有位圣女慘死。
按理說,白蓮教與黑羅漢,清廷乃是宿怨重重,仇人見面本該格外眼紅才對。
但老者心知肚明,若這群人是黑羅漢的話,若無頂尖高手壓陣,恐怕難以救出鐵猴子。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此刻得意洋洋的高進忠,隨后便捏了個手訣,高聲道:“彌勒降世咯!”
那些正在圍攻黑羅漢的白蓮教徒聽到,瞬間脫離戰(zhàn)斗,往老者方向靠攏。
高進忠臉色一變:“不好,他們要逃?!?p> 老者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眾人皆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頓時心下一驚。
這群黑羅漢的武功居然如此不同凡響。
他當即覺得此刻不宜久留,直接下令撤退。
白蓮教徒們馬上結成陣勢護著他,緩緩退走。
高進忠本想令黑羅漢追擊,可轉念一想,自己此番的任務是將鐵猴子交給陸海濤等人,不是追殺白蓮教,于是他就這么眼睜睜看著那些人退走。
而黑羅漢在沒有接到命令的時候,根本不會擅自行動。
砰
一道身影墜落在高進忠面前,他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不認識的男人。
那男人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身形看起來很是扭曲奇怪,像是被人砸斷了全身骨頭。
但他的眼神很是不屈,如同藏著烈焰一般。
“這家伙不太禁打啊?!?p> 一身血腥氣的衍空緩緩走來。
高進忠聞言翻了翻白眼,在你面前又有幾個人經(jīng)得起一頓打的。
“衍空,你一定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那人話沒說完,衍空便一腳踏了上去,直接將他胸口踩塌。
男人的眼睛頓時失去了生氣,頭顱一歪。
高進忠見狀,微微一嘆:“衍空大師,下回能不能留個活口?”
衍空這才注意到在場除了自己的人就沒有其他活物。
他雙眼一瞇:“怎么,白蓮教的人沒拿下?”
“看到黑羅漢就直接跑了?!备哌M忠沒好氣地說道。
衍空冷哼一聲:“算他們跑得快,不過鐵猴子在我們手上,他們總是不會放棄的,還有的是機會?!?p> “也是,不過我們該走了,也不知道陸海濤那邊怎么樣了。”
一聽到陸海濤的名字,衍空就想起他一貫不喜歡的喇嘛客巴。
這個人出身藏傳密宗,與他出身的禪宗算得上是死對頭。
若非眼下客巴極得順治帝喜歡,他早就將那喇嘛的腦袋擰下來了。
“出發(fā),去臨清!”
待衍空帶著黑羅漢一行人離開后,剛剛退走的白蓮教徒又冒了頭。
有人看著黑羅漢們遠走的背影,忍不住問道:“長老,怎么辦吶?”
麻衣老者一臉惆悵:“沒想到衍空居然帶著黑羅漢親自押送少主,看來只有等四位法王到才能救出少主了?!?p> “對了,長老,有情報說天地會的總舵主陳近南就在附近,而且這臨清城里那位也有意借我們的風,您看是不是能在這二人身上想想辦法?”
“陳近南?西門仁?”麻衣老者喃喃道。
………
半刻鐘前,蘇烈剛剛走出臨清城,正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實驗一下玄冥神掌。
哪知道還沒走出幾步,斜側里突然沖出一個叫花子,筆直地朝他撞了過來。
蘇烈下意識運起真氣護體。
嘭
有人被撞倒了。
但這人是蘇烈。
叫花子在撞到蘇烈后,停在了原地,伸出一只佝僂的黑手撓了撓腦袋,似乎有些迷惑。
蘇烈從地上爬起來,也是摸不著頭腦。
剛剛他是有運功護體吧?
然后他就打量起這個叫花子。
頭發(fā)花白,顯然年紀很大了,滿臉青一塊黑一塊,壓根看不清長啥樣。
渾身衣裳襤褸,根本看不出原先顏色。
那老叫花子見蘇烈在打量他,也歪著頭在打量蘇烈。
蘇烈看了半餉,突然出手,一把抓向老乞丐的手腕。
出乎意料的是,老乞丐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腕。
蘇烈緩緩將手指扣上脈門,渾身真氣蓄勢待發(fā),若是老乞丐有什么異動,馬上就可以還擊。
隨著手指摸上脈門,老乞丐還是沒有反應,傻愣愣地看著他。
蘇烈見狀,慢慢渡了一絲真氣過去,想要查探一下對方體內。
哪知道這一縷真氣竟是如同冷水下油鍋,瞬間激起一股磅礴到難以名狀的真氣反抗。
蘇烈見狀不妙,手指一觸既分。
可哪怕是這樣,他也受到了那股真氣的震動,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血液灑在老乞丐臉上,對方似乎呆愣住了。
這是蘇烈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后,第一次受傷。
還是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老乞丐所傷。
他只覺得莫名其妙。
退后幾步,穩(wěn)住真氣翻涌后,蘇烈一臉駭然,拱手道:“得罪了前輩,還望前輩見諒。”
因為話說得太快,氣息有些不順。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