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匯合
帖木真被合撒兒的重拳和怒罵拉回了理智,他的臉色雖然陰沉可怕,但卻并未再做出什么發(fā)瘋的過激舉動。其實,當(dāng)他醒來發(fā)瘋之時,有一個人比他更早的發(fā)起了瘋來,當(dāng)然那個人也毫無疑問的,被逃亡中就近的軍士們給嫻熟地打暈了過去,帶入了不兒罕山中。這個人就是帖木真的庶弟別勒古臺,別忘了,當(dāng)時滾下山坡被蔑兒乞人抓上馬背的,除了孛爾帖,還有別勒古臺的生母速赤格勒呢。
別勒古臺被打暈帶入山中后,在帖木真之前就先醒了過來,他紅著眼圈如野獸般嘶吼,嚷著要出山去找蔑兒乞人拼命,好救回自己的生母,他奮力的想要將被馬鬃繩捆的密密麻麻,綁在松樹下的身子解脫出來,但繩子捆的太緊太密,任他力大掙扎,胡亂踢蹬怒罵,也未能解開死結(jié)。
最終,合撒兒嫌他太過吵鬧,命一名軍士給了他一記手刀,將他再度打暈了過去。
帖木真醒來后,默默的走向了別勒古臺,此時的別勒古臺披頭散發(fā)的低著頭,牙齒咬得咯嘣作響,卻也不再無謂地亂動掙扎了。
當(dāng)帖木真走到他面前時,聽到腳步聲,這個質(zhì)樸敦厚的孩子抬起了頭來,眼眶赤紅的看著自己的兄長,一臉的委屈與憤恨!
“和你的額吉一樣,孛爾帖也被抓了,想要救出你的額吉嗎,別勒古臺?”帖木真高大的身軀站在少年的面前,低頭注視著自己的弟弟,輕聲道。
“想!”別勒古臺咬牙回道。他知道哥哥的妻子也被蔑兒乞人抓了,否則,如果是任何一個其他人來勸他,他都會將之唾罵一番。也正因為感同身受,所以他才愿意聽帖木真的話。
“但是只靠我們幾個人,幾把彎刀,傻傻的去拼命,就會像軟弱的綿羊闖進(jìn)兇殘的那布該(狼)群里,是救不回任何人的,我們需要力量,需要時間,要救人,就要學(xué)會忍耐,學(xué)會等待,能忍嗎?能等嗎?”帖木真低沉著聲音道。
別勒古臺看著大哥那雙好似暗含血腥與火光之意的雙眼,沉默了片刻,他的眼角有淚光隱現(xiàn),口中卻無比堅定的回道:“能!”
“擦干眼淚!我允許你哭這最后一次!接下來不準(zhǔn)再哭!我帖木真發(fā)誓,用不了多久,我們蒙古人就要讓蔑兒乞人流下血淚!”帖木真拔出了十字彎刀,鋒銳的刀鋒重重?fù)]下,一刀將捆著別勒古臺的密麻繩索全部斬斷,厲聲呵斥道。
接下來又過了三日,帖木真帶著剩余的十余騎近衛(wèi)在不兒罕山的密林中隱匿了起來,期間就以所剩不多的馬奶,還有草根、樹上鳥窩中的生鳥蛋以及獵獲的幾只野雞野兔挨了過去,三天后,帖木真決定派出探馬,下山查探情況,看看蔑兒乞人是否已然撤走了,還是仍然埋伏在山下守株待兔?
派出的幾個探馬由機(jī)靈敏捷的者勒蔑帶領(lǐng),下山悄悄的探查了一番,到了第二日下午,者勒蔑帶人回到了山里,他報告帖木真道:“山下沒有發(fā)現(xiàn)蔑兒乞人的營盤,敵人恐怕已是撤兵而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后,帖木真仍不敢大意,他決定在山中再呆上一天,并讓者勒蔑再度帶人出去,往更遠(yuǎn)處查探查探。
又過了一日,者勒蔑傍晚而回,報告說:確實未曾見到有蔑兒乞人的兵馬活動。
直到這時,帖木真才稍稍放下了心來,他命麾下的十余騎兵馬當(dāng)晚好生休息了一番,次日清晨,他帶領(lǐng)著他們悄悄的出山而去了。
下山后,帖木真開始沿怯綠連河而下,回往不兒吉岸的營地,說不定母親他們已然回到了那里,他如此想著,所以便決定回去找尋一番。
在傍晚時分,當(dāng)帖木真帶著合撒兒、別勒古臺、者勒蔑等人翻過三道山坡,將要進(jìn)入一處不大的林子時,卻發(fā)現(xiàn)有煙氣從林中飄出,帖木真當(dāng)即止步,命者勒蔑前去林中查探,結(jié)果者勒蔑卻帶著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回來了。
“博兒術(shù)!”帖木真驅(qū)馬向前,驚喜的大聲喊道。
“大哥!”對面的來人熱烈的回應(yīng)了一聲。
雙方靠近后,帖木真激動的從馬上跳了下來,沖到了博兒術(shù)身前,一把將這個生死相托的好兄弟重重地抱住。
帖木真的心中是極其愧疚的,他以為博兒術(shù)為了斷后,多半兒已經(jīng)犧牲了,但這個熱血豪勇的少年卻活了下來,重新站到了他的面前,這讓他內(nèi)心當(dāng)中激動萬分,連連向一切天神禱告感謝。
“讓我看看,你的手臂受了傷?”帖木真放開了博兒術(shù)后,看著少年露出布袍的一截左臂綁著布條,上面還有血跡滲透,急聲問道。
“大哥,我沒事兒,都是小傷,已經(jīng)拔出了箭鏃,用火燙過了,蔑兒乞人的箭術(shù)果然不怎么樣嘛,沒有一箭是真的能要了我性命的?!辈﹥盒g(shù)毫不在意的嘿嘿笑道。
這小子還是老樣子啊,天塌下來也嚇不倒他呢,帖木真搖了搖頭,隨即問起博兒術(shù)是如何逃出來的,林中還有誰?
博兒術(shù)看到帖木真也很興奮,他抓著帖木真的手,將他帶到了林子里,結(jié)果在林中,帖木真就看到了他的老媽訶額倫以及幾個弟弟妹妹都在林中的篝火旁坐著。
親人劫后團(tuán)聚,又是一番熱淚盈眶,過了好一陣子,帖木真才安撫住了眾人的情緒,隨即便聽博兒術(shù)和訶額倫講起了這幾日的經(jīng)歷。
原來博兒術(shù)在率領(lǐng)十幾騎殊死搏殺了一陣,殺傷了三十余個蔑兒乞人,殺到最后,只剩下博兒術(shù)和三騎最為驍勇的騎兵了,博兒術(shù)眼見拖延的時間已然足夠,帖木真他們也以撤離的不見了蹤影,所以便突出重圍,帶著剩余的三騎往西北方的不兒罕山而撤了,蔑兒乞人則分出了十幾騎緊追著他們。
奔逃途中,他們遇到了護(hù)送訶額倫的己方十余騎兵馬,遂當(dāng)即與那十余騎兵馬反身力戰(zhàn),一起將這一小股追殺他們的蔑兒乞人徹底殲滅了。博兒術(shù)他們搶了對方的馬匹,形成一人雙馬之勢,撤離的速度隨之加快,竟是比帖木真他們還要早的撤入了不兒罕山中隱匿了起來,萬幸的是,他們藏匿山中的幾天,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幾天后,經(jīng)過派出探馬事先下山的一番打探,訶額倫和博兒術(shù)商量,決定出山回往不兒吉岸營地,在那里等待帖木真等人的消息。哪知今日傍晚時分,準(zhǔn)備暫時停下在林中扎營時,帖木真他們卻巧而又巧的趕了過來,竟意外的與他們提前匯合了!
帖木真恍然,隨即也將自己幾人的經(jīng)歷告訴了訶額倫和博兒術(shù)。
“我們剛剛突出不兒吉岸營地時,豁阿黑臣也被一個蔑兒乞人的套索給拽下了馬去,想必現(xiàn)在也被抓往薛靈哥河附近了啊?!痹X額倫聽到孛爾帖、速赤格勒被抓,雙眉緊鎖,搖頭道。
“額吉,我們趕回不兒吉岸營地后,我要散出幾股探馬,搜尋可能在蔑兒乞人偷襲我營地時,趁亂躲入山中和林中的我家殘余部眾,盡快休整士馬,還有,我要去一趟黑林了?!币股讶唤蹬R,帖木真坐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盯著跳動的火苗,輕聲道。
“你就這么的著急?為了一個女人?你想要為了搶回孛爾帖而跪在脫斡鄰勒的面前么?我的兒子,孛爾帖雖好,但只要你保住了性命,草原上有的是坐在馬車上的漂亮姑娘和美艷少婦。。。?!痹X額倫盯著兒子被火光照紅的臉頰,沉聲道。
她對草原人互相搶掠婦女之事看的極淡,甚至可以說是習(xí)以為常,她自己當(dāng)年不就是被也速該從蔑兒乞人那里搶來的嗎?在她看來,孛爾帖是很好,但還不到讓自己的兒子去為了她拼命,把大好的男兒身賣給脫斡鄰勒那個陰險家伙的地步,女人何處沒有呢?再娶一個就是了。
更何況,在這種自家遭到奇襲,勢力衰敗的情況下,即便是去求脫斡鄰勒,以那個家伙生性涼薄無利不動的性格,就真的會為了帖木真,為了一個女人,出兵討伐蔑兒乞人嗎?她并不相信帖木真的黑林之行會有什么好的結(jié)果。
“額吉,孛爾帖不一樣,我絕不能失去她,黑林,我一定要去試一試!”帖木真握緊了雙拳,無比堅定道。
看著帖木真決絕的樣子,訶額倫知道,無論自己再說什么,這個已然十八歲的兒子都不會再聽了,他長大了,有了自己主張,她嘆了一口氣道:“去吧,去吧,攔著你又有什么用呢?”
帖木真終于回過了頭來,他看著母親那張略顯憔悴的臉,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什么都不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