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踏滅(下)
帖木真手握十字彎刀,縱馬直沖而前,他的眼中有著無盡的恨意,他要快速的干掉擋在前方的敵人,孛爾帖還在等著他呢。
當他的戰(zhàn)馬越發(fā)靠近敵人的馬隊時,一個迎面間,他看到直沖他而來的是一個披散頭發(fā)的高顴骨中年人,這個家伙似乎隱約在哪里見過?
他想不了那么多了,因為對面的中年男人已然縱馬向他沖了過來。
月光下,戰(zhàn)馬交錯間,帖木真與對方的彎刀同時大力的揮出。
只聽“噌!”的一聲脆響,彎刀相撞,刀刃之間擦出一溜兒火花。
而后他們二人的戰(zhàn)馬交錯而過。
“咔嚓!”在帖木真與對方驅(qū)馬交錯換位后,一個尖銳的聲響從對面?zhèn)髁顺鰜怼?p> 脫黑脫阿的右手在微微顫抖著,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看向?qū)γ娴鸟R背上的高大青年,這小子的氣力不小,所用彎刀質(zhì)地亦是不俗,方才的對刀之下,他的彎刀竟生生的被對方的刀給砍裂了,而那“咔嚓”聲,就是他刀刃斷裂的聲音。
機會!
帖木真亦是看到了對方彎刀斷裂的情況,他要趁著這個貌似敵人首領的家伙的護從被自己的人纏住,落單的機會,趕緊解決掉他!
于是,他狠狠地一夾馬腹,再度風馳電掣般的向脫黑脫阿沖去。
脫黑脫阿又能如何呢?向東是已然燃燒起來的營地,他只能手持斷刀,迎著帖木真向西沖來。
“喝啊!”帖木真和脫黑脫阿都發(fā)出了戰(zhàn)斗的怒吼。
在雙方戰(zhàn)馬相距約兩步之遙時,帖木真猛地一拽馬韁,他胯下戰(zhàn)馬前蹄離地,人立而起,他手中的彎刀高高的舉起,他的雙目向下俯視,目光狠厲。
沖過來的脫黑脫阿似乎沒有料到帖木真會有這樣的招式,他的馬速不自覺的慢了片刻。
當他再度反應過來時,來自他的頭頂之上,帖木真的彎刀已然狠狠地縱劈而下,借助戰(zhàn)馬前蹄落地帶來的巨大重力勢能,這一刀必是勢大力沉,不將敵人劈成兩半誓不罷休。
寒光乍現(xiàn),脫黑脫阿本能的微微偏斜身子,下意識的舉起右臂的斷刀想要抵擋。
在他剛剛舉起右臂的下一刻,帖木真的十字彎刀劈砍而至。
“咯吱!”斷刀無法阻止帖木真的刀勢,十字彎刀鋒銳無比,凌厲無情的砍入了脫黑脫阿的右臂。
“呃啊!”脫黑脫阿仰頭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嘶吼。
只見他的右臂自小臂稍下處被生生的砍斷了,他的大半截小臂飛了出去,連帶著他右手中握著的斷刀一起,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摔落在了草地上。
斷臂處鮮血直流,留在截面上碎裂的筋骨和爛肉顯得那樣的陰森可怖,巨大的疼痛使得脫黑脫阿失去了氣力,身子瞬間軟了下來,“砰!”的一聲摔在了草地上。
“大首領!”一個脫黑脫阿的近衛(wèi)擺脫了者勒蔑的纏斗,拼死縱馬沖了過來。
他手中的長矛激射而出,直奔帖木真的戰(zhàn)馬而來。
矛鋒犀利,帖木真戰(zhàn)馬的側(cè)面被他射中,不得已,帖木真同樣自馬上翻越了下來。
對方一矛之后,亦是沖到了脫黑脫阿的身前,他跳下了馬,連滾帶爬上前來抱住脫黑脫阿,他想要撕下身上的一片氈布來為脫黑脫阿堵住流血的傷口。
趁此之機,帖木真一躍而上,一腳踹翻了他,隨后,他的十字彎刀抵在了對方的脖頸上。
帖木真盯著這名蔑兒乞近衛(wèi),大聲問道:“說!那個你們想要掩護著逃走的女人是誰?”
“她?她是我們的察阿侖別吉,就憑你還想要她?你永遠也得不到她!殺了我吧!”這名硬氣的蔑兒乞近衛(wèi)一看無法救主,自知必死,便輕蔑的碎道。
察阿侖?不是孛爾帖?
帖木真在聽到對方的話后,有了一瞬間的恍惚,他的刀停頓了一下。
“首領小心!”一個聲音自帖木真的對面?zhèn)鱽?,隨即,有刀光閃過。
“呃!”原本看到帖木真愣神,想要暴起奪刀反抗的蔑兒乞近衛(wèi)軟軟地倒了下去,他的背后,正插著一把彎刀。
“首領!沒事吧?”者勒蔑沖了過來,他翻身下馬,先是抹了一把臉上沾著的鮮血,而后踹了一腳身前家伙的尸首,將自己的彎刀從尸首上拔了出來,隨即關切的問帖木真道。
“沒事!我們上馬,盡快干掉這些家伙!”帖木真回過了神來,既然不是孛爾帖,那么她又能在哪里呢?多半還困在著火的脫黑脫阿營地里呢吧?得盡快找到她才行!
就在這耽誤的功夫,昏迷不醒的脫黑脫阿已然被趕來相救的幾個近衛(wèi)扶上了馬背,他們想要繼續(xù)西逃。
但帖木真他們有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在這片河谷之地的廝殺中,脫黑脫阿的近衛(wèi)們漸漸不支,眼看就要被全數(shù)圍殲了。
正在帖木真他們想要圍殲這股逃竄的蔑兒乞人時,東面營地的方向,又有一股二十余騎的兵馬向他們馳了過來。
“咻!”對方的箭矢向帖木真他們射了過來,逼得他們無法集中力量圍殲脫黑脫阿及其近衛(wèi)們。
顯然,這又是一股從著火的營地中逃竄而出的蔑兒乞殘部。
“兀兒罕大那顏,我們在這里!”看到帖木真他們被箭矢逼退,被圍的蔑兒乞人高呼了起來,隨即奮勇向外沖殺。他們中有人認得這股新進出現(xiàn)的殘部。
不得已,帖木真率眾再度陷入了苦戰(zhàn),對方是殺紅了眼,求生的欲望大于一切,沖殺極其猛烈,刀斧、長矛劈砍穿刺,箭矢不斷的就近射來,氣勢極猛。
最終,這兩股殘部沖破了帖木真他們的阻礙,匯合到了一起。
“大哥!怎么會這樣!”兀兒罕是脫黑脫阿的親弟弟,向來忠厚,與脫黑脫阿關系很好。他看到了被一名近衛(wèi)抱在身前與之共乘一騎,已然昏死過去的脫黑脫阿,當他看到哥哥的斷臂時,不禁喊了出來。
脫黑脫阿的傷口已然被救起他的近衛(wèi)做了簡單的處理,撒了馬奶酒,又用燒紅的火把猛地燙了燙,疼痛使他的哥哥再度暈了過去,現(xiàn)在,右手的斷臂處則纏著一條灰色的破布。
“你們先帶我大哥走!我來抵擋廝殺!”兀兒罕當即分出五個近衛(wèi),帶著脫黑脫阿向西奔逃,而他自己則選擇帶領剩下的二十余騎斷后,與帖木真等人廝殺。
“殺!”看到昏迷的哥哥被近衛(wèi)帶走,兀兒罕雙目大張,手中戰(zhàn)斧握緊,大吼著向帖木真沖了過來。
由于前期與脫黑脫阿及其近衛(wèi)的廝殺,帖木真所帶的二十余騎亦是死傷了七八騎,這一下次,在面對新出現(xiàn)的兀兒罕殘部時,在人數(shù)上就陷入了劣勢。
沖殺之間,帖木真與兀兒罕雙雙落馬,彎刀對戰(zhàn)斧,帖木真躲過了勢大力沉的一斧,而后一個側(cè)翻,握住了一把不知是誰斜插在草地上的長矛。
當即,他收刀用矛,雙手緊握長矛而進,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兀兒罕身形敦厚矮壯,不夠高大,帖木真則身形高大,出手靈活。
終于,在幾個纏斗間,帖木真抓住機會,狠狠的一矛刺出,兀兒罕想要砍斷矛鋒,注意力都在矛尖之上。
此時帖木真在前沖之勢中,猛地棄矛抽刀,十字彎刀重新出鞘,趁兀兒罕持斧橫擋己方脫手的長矛之時,彎刀緊隨而進,帖木真的身形一矮,在與兀兒罕錯身而過的瞬間,刀鋒橫著劃過了對方的腹部。
一道寒冽的弧線,兀兒罕腹部單薄的布袍中滲出了鮮血,他的身子在刺痛下跪了下來,而后是口中,鮮血也流了出來。
“死吧!”這一次帖木真沒有猶豫,他反身而回,毫不猶豫的以彎刀砍下了跪地敵人的頭顱。
“兀兒罕大那顏!”就在帖木真砍下對方的頭顱,微微拄刀喘口氣兒的功夫。
一聲大吼自他的身后傳來,隨后,當他轉(zhuǎn)身去看發(fā)出聲音的方向時,他的雙目微微一聚。
瑪?shù)?!是一個騎著九叉大角馬鹿的騎兵向他沖了過來,這家伙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手中的鐵骨朵轉(zhuǎn)瞬即至。
在此危機時刻,帖木真都已做好對方?jīng)_勢之下,自己可能會受重傷的準備時,三步之遙間,只見一道鐵塔般的高大黑影從馬鹿的側(cè)面橫沖了出來。
“砰!”一聲震天巨響,馬鹿被那千鈞之力撞得橫飛而出,就在帖木真的眼前生生的被撞得飛了出去,連人帶鹿,凌空半米左右,生生的橫飛出十步有余,而后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其上的騎兵已然頭部著地,被撞的暈死了過去,而坐騎馬鹿則肋骨凹陷,噴血哀鳴,眼見是活不成了,以此可見來人方才那一撞之威。
帖木真的嘴微微張大,如此體型龐大的九叉大角馬鹿,居然就這樣生生的在自己眼前被撞飛了?還特么的被凌空撞出了十步之遠,何人如此生猛?
而后,他便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又好似在情理之中的人。
忽必來!巴魯剌思人忽必來!因奏哀樂獲罪,被充入先鋒巴魯營的忽必來!
竟然是他!
就在帖木真驚詫間,只見忽必來已然大步跑到了那名暈死過去的鹿騎兵的跟前,他毫不猶豫的扭斷了對方的脖頸,而后掏出匕首,利落的一刀割下了對方的左耳,隨手扔進了自己腰間的皮囊里。
而后忽必來扭過了頭來,向著帖木真呵呵一笑,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這家伙還真是夠利索的啊,戰(zhàn)場外是個文藝青年,戰(zhàn)場上殺起人來,倒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帖木真拄刀在地,大聲喊了一聲:“謝了,忽必來!”
忽必來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向帖木真走了過來。自從那晚一別之后,帖木真還真沒再見過這個被充入巴魯營的大塊兒頭,沒想到,今日卻被他救了一命。
現(xiàn)在整個河谷小型戰(zhàn)場上,廝殺已然呈現(xiàn)一邊倒之勢,有忽必來帶來的三十余個巴魯剌思勇士的加入,局面再度對帖木真他們有利了起來。
最終,又過了片刻,所有隨兀兒罕斷后的蔑兒乞人都被蒙古人斬殺干凈了。
經(jīng)過半夜廝殺,東方已然漸白,黎明將至,此時匯聚到一起的帖木真、忽必來兩部,準備再度向東返回脫黑脫阿那被攻陷的營地,畢竟,帖木真他們已然脫離大隊兵馬太久了,況且對于帖木真來說,既然逃走的不是孛爾帖,那么,他就要返回著火的營地,必要再去營地里好好搜尋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