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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戰(zhàn)記:彎刀與箭痕

第一百一十三章 豁兒豁納黑川(二十)

蒙古戰(zhàn)記:彎刀與箭痕 大漠鷹眼 4393 2022-08-25 21:02:58

  在一場不算完美收場的戰(zhàn)事結(jié)束后,札木合最終還是帶著活下來的一萬八千余騎,趕著收攏到的數(shù)以萬計的牛羊、馬匹,裝著得自撒勒只兀惕人、合答斤人敗逃的那顏們留下的成百上千的各類金銀、銅鐵器具,以及俘獲的上萬婦女與幼童,當(dāng)然也懷揣著憤恨與不甘,浩浩蕩蕩的往豁兒豁納黑川而回了。

  總得來說,這次的戰(zhàn)事可謂收獲豐厚,踏上歸程的大隊兵馬中充斥著喜悅和亢奮的情緒,軍士們都在為俘獲到的龐大畜群、人口、各類器具而高興,進(jìn)而紛紛想著自己能從中分到多少。

  然而,在回去的一路上,本該也作為此戰(zhàn)勝利者的主兒勤部、忽察兒所部部眾則沒有絲毫的興奮情緒可言了,他們低頭沉默,麻木的跟隨著大隊人馬徒步往回走著,他們早已全都被繳了械,這些本該屬于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麾下的軍士們,他們的雙手上已然被捆緊了馬鬃繩,他們被穿成了數(shù)個長串兒,前后挨著,裝貌狼狽不堪,他們像流放的囚徒那般,被押送著往豁兒豁納黑川艱難的走著。而在他們的四周,則充斥著持弓帶刀的札答闌部精騎,這些彪悍的精騎時刻警惕的將弓矢和刀尖兒對準(zhǔn)著他們,用馬鞭驅(qū)趕著他們快點趕路,這種友軍之間的壓迫景象,使得勝利滿載而歸的大隊兵馬中,有了一絲陰郁而不和諧的氣氛。

  終于,大軍在離開海剌兒河北岸,橫渡也里古納河,往西北方向行軍十?dāng)?shù)日后,在秋風(fēng)蕭瑟中,回到了位于豁兒豁納黑川的沿岸的老營。

  帖木真沒有猜錯,一場腥風(fēng)血雨果然很快就來了,在回到豁兒豁納黑川后的第三天,在經(jīng)過了一番粗略的準(zhǔn)備后,這天上午,天光大亮之時,札木合即召集一眾麾下那顏、部落首領(lǐng)們,在一處距他的營地不遠(yuǎn),靠南邊的不臨河、不臨山的開闊野地上動手了。

  帖木真當(dāng)然也在被召集之列,他在跟著札木合一同來到這處開闊的野地后,發(fā)現(xiàn)這片野地上已然立起了一座木制的高臺,而高臺之上則豎好了三個木制的“Y”字形木驢,帖木真知道,這是一種殘酷的活活釘死人的刑具,當(dāng)年,蒙古的俺巴孩汗,不就是被金人釘死在木驢之上的嗎?

  而在那木制高臺下方,十余步開外,則被挖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當(dāng)帖木真從側(cè)面走到高臺下方近處時,他看了一眼那巨坑,嗯,極類矩形,目側(cè)面積有一個籃球場大小,坑的深度大概在一米六左右。

  如此巨坑,難道,札木合是要埋人么?帖木真心中一沉,暗自想到。

  在一眾那顏們、首領(lǐng)們都上了高臺后,隨即,札木合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命幾個彪悍魁梧的札答闌部勇士,像拎小雞兒一般,將早已在歸途中疲乏之極、缺衣少食,沒了氣力的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帶上了臺來,而在這三人的身后,則有約一百人的主兒勤、忽察兒所部部眾被押著到了臺下的巨坑旁,這些部眾的袍子被剝?nèi)チ?,渾身赤裸的站在秋末的冷風(fēng)之中。

  上了木臺這三人的袍子也被剝?nèi)チ耍煌谝话悴勘姷氖?,他們?nèi)砩舷逻€有一件兒用來遮羞的小褲兒,其余的部位則都赤裸的展露著,他們被那幾個勇士分別重重的推到了木驢上,隨即,他們的雙臂被拉開,札木合倒是沒有先對他們的手臂上盯上鐵釘,而是只以馬鬃繩將他們的雙手捆死在“Y”字形木驢的左右分叉上,至于他們的雙腿,自然也被捆的死死的了。

  在將這三人捆結(jié)實后,札木合的目光冷酷的掠過他們的臉,而后他轉(zhuǎn)過了身來,面向高臺下的巨坑,輕輕地一揮手,在臺下看押著主兒勤部、忽察兒所部部眾的札答闌部精兵們圍攏上前,就開始毫不猶豫的用手推搡,用腳踹,用刀鞘毆打,用棍棒狠狠地敲擊,用一切武器驅(qū)趕著這些可憐的部眾,無情的、冷漠的將他們往巨坑中驅(qū)趕著,這些部眾似乎已經(jīng)感受到了自己悲慘的命運(yùn),一時間,哭嚎聲、求饒聲、怒罵聲交雜在一起,響徹了一方天地。

  真的是要活埋么?就在我的面前,札木合就這樣做了,這比直接用刀快快的殺了還要殘忍!想及此,帖木真捏緊了拳頭,熱血一涌,就下意識的想跨出一步,向札木合開口求情。

  但在他的身側(cè),時刻都在緊盯著自家大哥的合撒兒卻暗中用力,死死地抓住了帖木真的手腕兒,并重重的往后拽了拽,帖木真微微側(cè)頭看向合撒兒,而合撒兒則一臉平靜,只是微不可查的向他搖了搖頭。

  帖木真知道合撒兒的意思,他是在告訴自己,札木合的怒火已然在此次戰(zhàn)事后聚積到了頂點,不殺一些人,不讓主兒勤人和乞牙惕人嘗到殘忍的滋味兒,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求情必然無用,今天的這些部眾,無論如何都是要死了。

  其實,帖木真也知道這個道理,但親眼看到活埋,他的內(nèi)心當(dāng)中還是有些無法忍耐,所以才一時間有了出頭求情的沖動,現(xiàn)在,經(jīng)合撒兒提醒,他恢復(fù)了些許冷靜,自然也就只能暗自咬牙,無力的、沉默的看著罷了。

  在上百人悲慘的聲音當(dāng)中,不斷的有人想奮力地爬出巨坑,卻都被圍攏在巨坑四周的札答闌部軍士們給無情的或推或踹了下去,在這種悲慘的氣氛中,札木合下令另外的數(shù)百余本部軍士開始填坑了。

  堆在巨坑周圍的,原本被挖出的大堆大堆的土被札答闌部軍士們快速的往巨坑里填著,很快,這些被驅(qū)趕到坑中部眾們,大部分人就只有頭顱還露在外面了,他們的身子已然被埋住,脖子也被埋住,只有頭露在野地的平面上。

  故意讓這些部眾的頭還露在外面呼吸,脖子及以下的身子則徹底被埋了,不是活埋?札木合是想干什么呢?帖木真見此情景,心中有了一絲更為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在填坑完畢后,札木合在臺上大聲向眾人宣布了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及其所部在征伐撒兒只兀惕、合答斤兩部中犯下的嚴(yán)重過錯,他大聲道:“這一百人皆是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身邊的最為親近的兄弟、那可兒、近衛(wèi)和精銳軍士,現(xiàn)在,我要先讓他們?nèi)搜郾牨牭目粗?,看著他們的這些親近之人,是如何在自己的眼前被一千匹戰(zhàn)馬踏碎頭顱的!”

  隨即,沉渾的號角聲響起,有一千騎札答闌部騎兵踏馬而來,就在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面前,這些騎兵如風(fēng)一般從被填好的巨坑表面疾馳而過,而隨著騎兵所過,那些只有頭顱露在外面的主兒勤、忽察兒的部眾們,則在巨大的恐懼和不甘中,盡皆頭顱被馬蹄塌的稀爛,在騎兵掀起的滾滾塵土中,骨頭渣子飛濺著,他們的腦漿和鮮血不住的往外流著,不斷的滲入到埋了他們身軀的土地里,當(dāng)一千騎徹底馳過巨坑表面后,當(dāng)煙塵散去,就只剩下百余顆殘缺不全,爛肉、腦髓翻飛的血腥景象。

  而這一切,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全都看到了,他們本不想看,死死的低下頭去,但札木合卻讓札答闌部的幾個勇士們把他們的頭強(qiáng)迫著抬起來,又掰開他們緊閉的眼睛,強(qiáng)行讓他們目睹了自家親近之人受虐而死的全部過程。

  千騎所過,無一生還,這一刻,札木合的殘暴本性顯露無疑!

  帖木真強(qiáng)行咽了口唾沫,努力的忍住了想要嘔吐的沖動,他知道,現(xiàn)在,部眾處理完了,是該輪到那三人的時候了。

  果然,札木合在用一千騎活生生的踏死了一百個主兒勤、忽察兒所部部眾后,隨即轉(zhuǎn)過了身來,他先是咬牙從一名近衛(wèi)的手中接過馬鞭,隨即就當(dāng)著帖木真、紿察兒等等一眾那顏、首領(lǐng)們的面,也當(dāng)著高臺下一千余跟隨他而來的札答闌部軍士們的面,他親自動手,輪番狠狠地鞭笞了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三人數(shù)十鞭,鞭子是蘸了冷水的,所以抽打在赤裸身軀的這三人身上,自然格外的生疼,他輪番抽打他們,仿佛用了盡了全身所有的氣力,伴隨著三人的悶哼聲、慘叫聲,他們的身上很快就布滿了血痕,被徹底打的皮開肉綻了。

  而在札木合鞭笞三人時,帖木真等一眾部落首領(lǐng)、那顏們則盡皆默不作聲,就這么靜靜的看著札木合大肆鞭笞著他們以發(fā)泄怒火,一時間,除了撒察別乞等三人的慘叫聲,就只剩下馬鞭抽打肉體所發(fā)出的“咯吱”聲了。

  在連抽數(shù)十鞭后,札木合停了下來,他把馬鞭隨手一扔,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氣來,而后他的目光一一掠過跟來的一眾首領(lǐng)、那顏們,輕聲道:“現(xiàn)在,是時候按照傳統(tǒng),把他們?nèi)酸斔涝谀倔H上了,我來釘下第一顆鐵釘,而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在他們?nèi)松砩戏謩e釘上一顆鐵釘,我要讓他們活活的被折磨著釘死!只有這樣,才算是對他們貽誤軍機(jī),擅自搶奪戰(zhàn)利品,放跑我們敵人的最好懲罰!”

  在札木合說出這句話后,他果然命人拿來了一皮桶的鐵釘,而后他毫不猶豫的拿出了一顆粗大的鐵釘,接過近衛(wèi)遞來的鐵錘,眼看著就要朝撒察別乞的右眼釘過去了。

  “大首領(lǐng)請手下留情吧!看在我當(dāng)初跟隨您的叔父合剌合答安浴血廝殺,鞍前馬后的份兒上,請您寬恕他們?nèi)税?,我愿將今次?zhàn)事中,屬于我的那一份兒戰(zhàn)利品全部獻(xiàn)上,我什么都不要了,請您饒了他們卑賤的小命兒吧!”是阿勒壇先出聲了,他大步上前,一下子攔在了札木合的身前,把他的路給擋住了。阿勒壇解下了腰帶,掛在了脖子上,而后,他重重地跪在了札木合的面前,朝他行了九拜的大禮。

  “我的戰(zhàn)利品也全都獻(xiàn)上,請大首領(lǐng)寬恕了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三人那如螻蟻般微賤的性命吧!”接下來是答里臺,這位帖木真的親叔叔也如阿勒壇般,掛腰帶與脖頸,同樣擋在了札木合的面前,連連朝著他行九拜大禮。

  此時,合不勒汗的后裔,乞牙惕氏已有兩位重量級人物發(fā)聲求情了,帖木真自然不能置身事外,給自己背上一個不念親情的涼薄名聲。所以,即便他內(nèi)心里認(rèn)為是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兒肆意妄為,害死了治下一百部眾的性命,不想替他們求情,想讓他們?nèi)ニ溃缃褚惨扔谛蝿轂樗麄冋f話了。

  “我也愿獻(xiàn)上此戰(zhàn)所有的戰(zhàn)利品,請札木合安答寬恕他們!”帖木真倒是沒有跪倒行大禮,而是站著以手撫胸,鄭重的面向札木合低頭行禮。

  “......”

  札木合瞇眼掃視著求情的三人,他握著鐵釘和錘子,沉默了片刻后,才淡淡地開口道:“他們可以不死,但他們?nèi)酥蜗碌牟勘?、畜群,要全都被削去一半兒,撒察別乞被削去的一半兒部眾、畜群,就由這回?fù)p失慘重的,主兒扯歹所屬的兀魯兀惕部接收,至于泰出、忽察兒被削去的一半兒部眾,畜群,因為帖木真安答還有阿勒壇、答里臺,你們?nèi)诉@回在戰(zhàn)事中亦是奮勇廝殺,兵馬損失較多,就由你們?nèi)私邮者@一半兒吧?!?p>  這?札木合是對乞牙惕氏貴族的猜忌之心加深了?所以才故意把泰出、忽察兒的部眾、畜群,分出一半兒來給了我們?nèi)?,這是要讓我們幾人互相仇恨嗎?帖木真暗自心驚。

  想及此,帖木真低頭微微向阿勒壇、答里臺瞥了一眼,而這兩人也恰好向他撇來,不管如何,札木合向來說一不二,做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現(xiàn)在,要想救人,就只能先接下“一半兒財產(chǎn)”這個燙手的山芋了。

  所以最終,帖木真、阿勒壇、答里臺三人還是在短暫的沉默后,一齊向札木合行禮:“謝大首領(lǐng)體恤我們!”

  “還有,他們的死罪可以免除,但由于這三人在戰(zhàn)事中的惡劣行徑,卻需活人來代替他們?nèi)硕?!所以,從明日起,連續(xù)九天,他們?nèi)硕紝⒈焕υ诖颂幐吲_的木驢上,我會在九天里派人每天都挖開高臺下被填平的大坑,每天都帶來一百個他們的部眾,而后,他們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部眾們被埋、被千騎踏死,而后到第二天,就又有軍士將坑挖開,拖走死尸,然后再帶一百人重新埋入、踏死,如此周而往復(fù),連續(xù)九天,一共處死九百人,方能結(jié)束!”札木合猛地將鐵釘和鐵錘砸在了木臺上,他轉(zhuǎn)過身來,伸手指著被填平的大坑,斬釘截鐵的、不容任何人質(zhì)疑的大聲道。

  連殺九天,要殺九百人?這是何其酷烈的屠戮啊。帖木真心中大震,也許,在札木合的心中,九百人的性命,比起自己已經(jīng)失去的完勝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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