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蒙古戰(zhàn)記:彎刀與箭痕

第一百九十七章 開端

蒙古戰(zhàn)記:彎刀與箭痕 大漠鷹眼 4811 2022-10-04 16:35:48

  與木華黎在深夜中關于皂雕箭翎的這次密談過后,翌日上午,帖木真卻是在驛館內(nèi)再度見到了一個熟人,此人一身緋色官袍,負手而立,神態(tài)閑適,一臉微笑,帖木真定睛一看,嚯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才幾日不見的耶律阿海啊。

  耶律阿海也看到了帖木真,向他笑著點頭示意,于是,在大堂中的完顏塞補為帖木真解了惑,原來耶律阿海已然被任命為了金廷的東上閣門副使,乃是正六品官,也就是說,耶律阿海從原來的從六品禮部員外郎任上升官了。

  此次,作為閣門官,耶律阿海負有專門教習帖木真他們這些外邦使團朝見、辭謝等禮儀的任務,以便他們在幾日后大朝會朝見大金國皇帝,還有參與大祭活動,以及離開金國辭謝時,不至于因為不守禮儀、行止失范而犯下不必要的錯誤。

  帖木真一聽后了然,他心中高興,因為耶律阿海的正直、膽魄、勇武以及認真負責,在從漠北至中都的一路上,都被帖木真看在了眼里,他真心覺得,這個看似懶散的中年契丹男子,實是一個可交之人、可靠之人、可信之人,所以,能夠再度由耶律阿海教習自己這一眾人金廷的禮儀,那是再好不過了。

  于是,帖木真看著耶律阿海,笑著以原先的使者名稱稱呼耶律阿海,以示親近說:阿海使者能夠在接下來幾日,繼續(xù)不辭辛勞的幫助我們,那真是我們蒙古人的幸運吶,相信有阿海使者在,我們對于大金朝廷的儀范,很快都能學會學好了的。

  耶律阿海向著帖木真拱了拱手,謙遜以對說:有完顏塞補、斡古出二位認真負責的館伴使大人在,有帖木真你們這些心向朝廷的部族首領們在,我教習賓客禮儀的任務該是多么輕松吶,我能做的不多,接下來幾日,還要多多仰仗諸位呢。

  其實吧,對于耶律阿海來說,他是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快就升官,還如此快的又被朝廷派遣來負責帖木真他們這些漠北、漠南部族使團禮儀教習工作的。

  想他那日在中都城外燕賓館,與完顏塞補完成了交接后,就徑直入城往尚書省復命,而后他好不容易休沐了兩日,但就在第三日一早,先有尚書省令史前來他的府中,說是尚書省今日召他前去,有要事差遣,所以,這一招龍爪手,就把他從溫暖的被窩里給揪了出來,他還沒在家里享受夠妻子的溫柔和逗弄幼子幼女的快樂呢,就不得不再度起身出門,跟隨那令史趕往尚書省政事堂了。

  說實話,在去的路上,他心里還是有些許怨氣的,開玩笑,自己出使漠北、又接伴了諸番部使團,一個來回行程三千余里,奔波不息,歷經(jīng)風塵之苦,好不容易回到中都吧,說好的能給自己七日休沐呢,怎么才過了兩日就被召回去干活兒了???唉.......

  就在這種略有些苦惱的情緒下,耶律阿海到了尚書省,等待片刻后,宮中即有近侍持詔令而來,卻是當今大定天子下詔,詔令里先是褒獎了耶律阿海出使漠北成功的功績,以及他在柔遠縣危機之時敢于擔當,率兵英勇抵抗賊寇的功勞,而后就是一系列錢財、玉器、金銀器、錦緞絹帛的賞賜,再之后,便是給他升官,特拔擢他為宣徽院之下的正六品閣門副使。

  閣門官掌外邦使節(jié)教習禮儀諸事,也算是個代表金廷門面的清貴官職了,非博學有識之士不授,由此可見,耶律阿海這回為朝廷拼命打工,差點兒把命都搭在柔遠縣城,還是獲得了相應的豐厚回報的。

  詔令里還提到,由于耶律阿海深悉諸部族之事,通諸國諸部之語,不卑不亢,與諸部落首領相處融洽,所以,正是作為繼續(xù)教習諸番部朝見、朝辭等諸項禮儀的最佳人選,詔令上說的是:教習番部以知禮,事關朝廷體統(tǒng),干系重大,非卿不可,勿做推諉,當速赴來寧館,卿之勤勉,朕豈忘乎?

  看看,當今陛下都下了詔了,他耶律阿海還能繼續(xù)七天樂的休假嗎?當然不能,他還沒這個膽量,所以,他只能在升官的喜悅與休沐泡湯的沮喪,這一喜一悲的復雜情緒交融下,恭敬地下跪接受了詔令,而后,他便整了整官袍,馬不停蹄的趕到來寧館來了。

  當然,耶律阿海這些個復雜情緒,帖木真是無從知道了,他只是自己高興的與耶律阿海敘談,而一陣過后,打著繃帶的桑昆,抱著胖貓的拜不花,還有少年阿剌兀思也都一一趕來了,他們在見到耶律阿海后,也是一陣熱情寒暄。

  此后,完顏塞補向眾人再度說明了耶律阿海此來的教習禮儀的目的,并向一眾人提醒說,此后幾天,大朝會前,一定要好好跟隨耶律大人習儀,否則大朝會和大祭時出了丑,失了體統(tǒng),則不但會丟了作為各部首領、貴族的臉,也是在打大金朝廷的臉,后果是很嚴重的。

  于是,當天一個上午,帖木真等一眾人,迅速進入狀態(tài),開始跟隨耶律阿海在來寧館中學習金廷禮儀,而在上午禮儀學習結束后,下午習儀時間較短,很快就結束了,耶律阿海急著回去陪妻兒,也就沒多留在驛館。

  在這之后,當帖木真打算喊上牽攏官馬慶,一起再往中都城中轉一轉,放松放松腦子時,還沒待他和馬慶出門,就有一人急匆匆的沖到了他的面前,卻是此次在蒙古使團中,負責照料騎乘馬匹和貢馬的乞牙惕部阿塔赤(意為管馬者)——雪克該。

  雪克該是一個黑瘦的漢子,三十余歲年紀,因擅長牧馬、照料馬匹,而被帖木真選入了此次的乞牙惕部出使使團當中,此時,這個黑臉漢子一臉焦急,臉色都有些黑里透紅了,帖木真見他攔住自己,一臉著急的樣子,遂問他發(fā)生了何事?

  結果雪克該告訴帖木真說,在柔遠戰(zhàn)后諸部合計收集到的十五匹貢馬中,有七匹白馬是屬于乞牙惕部的,而現(xiàn)在,這七匹白馬中有五匹都已倒地不起,全身發(fā)熱顫粟,而屬于乃蠻、汪古、克烈三部的剩余八匹黑馬、棗紅馬中,也有四匹出現(xiàn)了同樣的癥狀,多半是得了疫病!

  帖木真聽后心中一驚,先后有九匹貢馬都發(fā)熱倒地,看來多半是某種傳染病了,他急忙問,這種事發(fā)生多久了?

  雪克該回答說,有三天了,就在使團進入中都城后,起初還只有一兩匹馬不過是微微發(fā)熱,有干咳,他以為是進入金人國土,雖是深秋但氣溫還較高的緣故,和漠北秋日霜寒的氣溫反差太大,所以馬匹一時不適應氣候,水土不服所導致的短暫熱病,他便以自己所熟知的草原放血外加一些所帶草藥的法子治療這些病馬,效果起初還不錯,馬匹發(fā)熱、干咳的癥狀消失不見了,進食也恢復了正常,他以為他治好了呢。

  但令雪克該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昨日夜晚至今日上午,突然之間,這些被他治療過的馬又重新出現(xiàn)了更加嚴重的癥狀,病情反復,馬體發(fā)熱更加猛烈、干咳變成了帶有血絲粘稠物的濕咳,馬的雙眼開始充血水腫,大量流淚現(xiàn)象出現(xiàn),并一一顫粟倒地,而且這一次,乞牙惕部病馬數(shù)量增加到了五匹,連帶著乃蠻、汪古、克烈的貢馬也都出現(xiàn)了發(fā)熱癥狀,這一下子可把他嚇得不輕,按照經(jīng)驗,他迅速在廄舍中將病馬進行了隔離,將好馬遷離到另外的馬廄,而由于乞牙惕部所帶的獸醫(yī)在參加柔遠守城戰(zhàn)中戰(zhàn)死了,今日上午帖木真他們又都在學習金廷禮儀,所以雪克該不敢打擾帖木真,他只能快速去找克烈部的獸醫(yī),好讓克烈部的獸醫(yī)看一看,能否診治好貢馬。

  結果克烈部的獸醫(yī)在看到馬的發(fā)病癥狀后,捂著鼻子后退不止,連連搖頭說,他從沒見過如此猛烈的馬疫,他可治不好,也害怕被病馬傳染,所以束手無策。

  焦急的雪克該又去尋了乃蠻、汪古的獸醫(yī),結果很不巧,兩部之人告訴他說,他們的獸醫(yī)同時也是戰(zhàn)士,和乞牙惕部一樣,也在柔遠城頭被賊寇殺掉了。

  于是在徹底無法后,雪克該急的團團轉,就準備沖入后堂打斷帖木真他們的學習了,恰好此時,帖木真結束學習禮儀出來了,所以,雪克該趕緊將情況一一稟告了帖木真。

  在聽罷雪克該急促的稟告后,帖木真一時嚴肅皺眉起來,因為貢馬干系重大,是要上貢給金朝皇帝的,現(xiàn)在,有多匹貢馬倒地,病懨懨的,不復神駿姿態(tài),這怎么能交給金國呢?豈不是會讓金主認為他們乞牙惕部是把病馬作為貢品,會不會被視為對金廷權威的侮辱?一個不好,恐怕就是一場外交事故吶。

  想及此,帖木真又打量了雪克該一番,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這種來自于馬匹的傳染病究竟傳給了人沒有?

  于是,帖木真問了雪克該,他現(xiàn)在有何不適癥狀?使團內(nèi)還有無其他人出現(xiàn)和貢馬一樣的發(fā)熱、咳嗽、水腫的癥狀的?

  雪克該想了想回道,這幾日以來都沒有,于是帖木真心中稍稍松了口氣,看來這傳染病多半是馬傳馬,而非馬傳人了,但仍不能大意,他吩咐雪克該和他一起,連帶著馬慶,一并快速尋到了端坐來寧館中飲茶的館伴使完顏塞補,并向完顏塞補說明了貢馬得病的嚴重性。

  完顏塞補一聽,悠閑喝茶的心情一下子便沒了,乖乖的,要知道,帖木真他們這些漠北、漠南部落的貢物,可都還沒上交給負責接收外邦禮物的引進司呢,因為按照禮儀尊卑、國家重視程度,應該是由宋朝使節(jié)先貢獻禮物,其次夏國,再次高麗,最后才能輪到帖木真他們這些漠北、漠南的番部使團呢,而現(xiàn)在偏偏,宋、夏、高麗使團都還在路上,未至中都,更別說貢獻禮物了,所以此時,若是仍舊留在來寧館中,等待上交朝廷的貢馬出了問題,那么,作為館伴使的完顏塞補自己,絕對難辭其咎。

  一個照料使團不利、致使貢物缺損的罪名,就會被御史臺扣到他的腦門子上!等待他的將是,輕則杖刑,重則削官貶出中都,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完顏塞補一時也狠狠皺眉,沉下了臉來,他轉向一旁小心翼翼的馬慶,喝令道:你!快去,將來寧館中的獸醫(yī)喚來,速速為貢馬診治!

  此時,來找完顏塞補的除了帖木真一行外,桑昆、阿剌兀思、拜不花也紛紛趕了過來,因為他們自己部落中的貢馬,也都染了疫病,眾人的臉色都是不佳。

  馬慶得命后,頗為尷尬,他告訴完顏塞補說,來寧館中的獸醫(yī)田平,是大興府武清縣人,由于他的兒子今日娶妻,所以,他于前兩日就已經(jīng)回家去忙活了,一時半刻,怕是找不回來。而田平所留下的一個獸醫(yī)學徒,平日里就是為田平打打下手,年紀只有十五歲,恐怕經(jīng)驗不足,能力不夠,無法為貢馬治病......

  什么?!

  完顏塞補一聽,大為惱火,他將手中茶水潑向了馬慶,且就要對馬慶拳腳相向。馬慶見機的快,他趕緊快速大喊說:大人勿怒,大人勿怒,貢馬能治,有治的人,有治的人,除田平之外,來寧館外,尚有獸醫(yī)可用!

  塞補大口喘氣,指著馬慶罵道:你這小廝,趕緊說來!

  于是,馬慶對著完顏塞補連連行禮,而后又向圍了一圈的帖木真他們連連拱手后,快速說,往日里,一旦來寧館中的獸醫(yī)田平有事不在,或休沐,而恰好又有外邦使團來了驛館,有馬、騾、驢、駝等牲畜生病,則來寧館中還有外部的獸醫(yī)可用,乃是中都馬市中的一人,喚做劉武標,此人雖好酒好賭,但獸醫(yī)治病之能卻在馬市中是響當當?shù)?,又好交朋友,所以,一般田平不在,驛館又需要獸醫(yī)時,通常是找劉武標合作,讓他臨時來驛館代為診治牲畜,每次都能治好。

  只不過,四年前,劉武標醉死在了家中,而好在他還有一個侄子兼徒弟,喚做劉仲祿,這劉仲祿九歲就跟隨劉武標為獸醫(yī)學徒,每每隨其出診,至今已有十二年,所以,這十二年來,劉仲祿可謂是盡得劉武標那些為牲畜看病的本事,他雖只有二十一歲,但已在中都馬市中闖出了名頭。所以,從四年前劉武標死后,來寧館就繼續(xù)與這劉仲祿合作,在田平不在時,臨時請劉仲祿前來醫(yī)治館內(nèi)病畜,雙方合作四年來,劉仲祿還未出過什么錯,每每都能將病畜醫(yī)好,確是一個可信的獸醫(yī)。

  一聽馬慶此言,完顏塞補精神一振,趕緊吩咐馬慶說,你,趕緊去,速速將那甚么劉仲祿招來,令他為貢馬診治,告訴他,只要他能在五日內(nèi),讓貢馬好起來,讓本官和諸部使者將貢馬安安生生的交到引進司手里,本官不吝賞賜,五百貫現(xiàn)錢,等他來拿!就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馬慶心中一驚,看來這位完顏大人為了保住官位,不被陛下追責,是下了血本了啊,于是,他趕緊低頭領命,準備往馬市尋劉仲祿去了。

  帖木真見此,便喚住了馬慶,告訴他說,我的管馬侍從雪克該熟悉病馬前后發(fā)病的事由,可令他與馬慶一起去尋那劉仲祿來,并之后跟在劉仲祿身側看著,也好有個照應。

  而帖木真之所以讓雪克該跟著,說到底還是對那什么劉仲祿的醫(yī)術有所懷疑,總得有個自己人看著,以免貢馬在醫(yī)治過程中再度發(fā)生意外。

  之后,為了以防萬一,帖木真又建議完顏塞補,趕緊招來館內(nèi)人醫(yī),好為一眾使團之人都診脈一番,確保馬疫并未感染到人的身上,還有,需要人醫(yī)開出藥方,對來寧館內(nèi)外進行消殺,而完顏塞補一聽后,亦是點頭不止,遂趕緊吩咐館內(nèi)人醫(yī)來為眾人診脈,并安排消殺了。

  片刻后,醫(yī)者到來,當先對雪克該和馬慶診脈,確定二人沒有染病后,雪克該便緊跟著馬慶,二人急匆匆的出了驛館,趕往馬市尋那劉仲祿去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