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道袍內(nèi)雙手捏決,口中卻道:“他一會兒便會與你們地下相見,你們大仇已報,無需再煩擾他了?!?p> 隨后又低聲叨叨了幾句,祝武竟真的放下了手臂,不再揮舞。
祝青林仔細的看著祝武發(fā)青的面色,心里想著,病到這一步,是否還能醫(yī)治?
老道像是知道祝青林的想法,說:“他已能見鬼物,平生又多行惡事,很快便會咽氣,再說,若是醫(yī)好了他,他也是回祝喜山身邊繼續(xù)做惡犬,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中,這事兒他熟……”
祝武突然扭頭看向祝青林,張開干裂的嘴,哀求的道:“救我。”
祝青林面無表情的問:“祝喜山身邊,有什么特別的人?”
祝菜詫異的看向祝青林,一是因為公子一次竟連著說了這么多個字,二是若是想問什么,為何不在祝武還有力氣的時候問?
老道也覺著是這個道理,問:“你現(xiàn)在問他有何用?我能讓他舒坦一會兒,鎮(zhèn)不住太久,一會兒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還會來折騰他,他神志不清,能說出什么有用的來?”
祝武眼神混沌,卻開口說:“仙人?!?p> 祝青林嗯了一聲,說:“來世,莫再作惡。”然后示意祝菜將他抱起,離開。
……
這日深夜,祝鐵和祝劍與祝菜一起將祝武埋了,埋在離客棧有些遠的一處山坡旁,這是胡琴找的,而胡琴在晚飯后被胡起帶回了城主府,說是城主夫人有些不適,胡琴急急回了城主府,沒能參與此次活動。
祝鐵和祝劍雖說年輕力壯,但膽子沒有跟著個頭一起茁壯成長,埋祝武的過程,倆人差點殉葬。
回客棧的路上,倆人才正常了一些,祝鐵問祝菜:“你說公子怎會這么厲害,祝家的下人前前后后來了二十多人,他怎知那四人都是極壞的,偏就給他們四個挖了坑?”
祝劍也問:“公子看著體弱多病,平日里起身都難,卻能殺人!他是如何做到的?”
祝菜得意的說:“你們倆只需記住一件事,公子說什么是什么,公子讓干什么便干什么,準不會錯!”
“那自是當然!”祝鐵說:“公子能殺壞人,更能救好人,這次在榕城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祝劍重重點頭。
“咱們明日一早便要離開,公子讓我問你們,是愿意跟我們走,還是留下等祝家人來接。”
二人先是一愣,隨即異口同聲的道:“當然是走!”
“我也這么跟公子說的,公子說還是要問問你們倆。”
“是都走……還是只咱們走?”祝鐵小心的問。
“只咱們走!”
祝鐵和祝劍莫名的開心起來,這說明什么?至少說明他們二人在公子心中已與其他人不同!
可實際上,祝青林說:“別人可活,他們二人,留下必死?!?p> ……
轉(zhuǎn)日清晨,晨光微露,榕城外一條小路上,兩架相距有些遠的馬車有快有慢的行駛著,路邊林中有鳥兒鳴叫,周圍薄紗般的晨霧尚未散盡,原本應是靜謐美好的,奈何一架馬車上的人在爭吵,擾了這份清凈。
老道坐在祝鐵旁說了好幾遍了:“你這樣駕車不行,還是我來吧。”
祝鐵一開始只笑笑不語,后來被說急了,便道:“道長幾十年沒下過山,幾十年沒見過馬,怎會比我駕的強?”
老道說:“這跟多久沒見過馬有何關(guān)系?我走著都比你駕車快,你讓我試試?!?p> “我覺著或許是馬兒還沒有醒過盹,過一會便好了?!?p> 老道怒道:“你看前面祝劍駕車已經(jīng)走多遠了?這匹馬是你家祖宗嗎?你舍不得抽打?”
“道長說話有些氣人,祝劍駕車快,是因為他那輛車的馬好,并非駕車之人的緣故……”
“你讓我來!”
“不行!”
“你成心想離開公子回祝家對不對?”
“你來!”
老道駕車,沒一會兒便趕上了前面的馬車,老道忍不住罵道:“祝劍,你跑這么快,不怕公子受顛簸之苦?!”
祝劍委屈的道:“是公子讓快些的,他說今晚要到山陰縣外的槐洞村?!?p> 老道急道:“那么老遠,今晚怎么到?”
祝劍說:“所以要快?。 ?p> 老道嘆了口氣,扭頭對祝鐵說:“今日可輪不到你駕車了!”
祝鐵面色不太好看,他問:“山陰縣外的槐洞村?不是說去鹽城嗎?槐洞村我聽過,我真聽過,說是幾十年了,除了本村的人,誰去,誰死!咱們,去那干什么?”
老道聳聳肩,祝青林突然要去,自然有要去的道理,他現(xiàn)在擔心的是,這么遠的路,怎么可能一日便到?
可能!
那日頭疼之后,祝青林的腦子里便有了槐洞村的記憶,這兩日更是逐漸清晰,那里不僅有他需要的東西,而且是避開祝喜山最好的所在,至于距離,山陰縣祝青林上一世可沒少去,自然知道近路,只是他沒機會也沒體力跟老道細細說明。
兩架馬車中午沒有停歇做飯,幾人湊合用了些提前準備好的干糧,一路急匆匆的奔向槐洞村,可榕城城里氣氛可不算融洽。
先是胡琴早晨跑到客棧一看,人去院空,登時便不干了,嚷嚷著要匹快馬,出城追趕,守衛(wèi)的府兵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遞過來一封書信,胡琴急急的打開之后,又遞給府兵命令道:“念!”
胡琴不識字,府兵也不識字。
胡琴著急的舉著信滿院子找人,恰好這時,胡起追來了,先是抱怨道:“平日叫你認字讀書,說破了嘴皮子,你也不肯聽從,一心只知練劍,如今……”
“我今日便開始認字,爹爹快念!”
胡起心中無限滿意,然后一臉嚴肅的舉著信開始胡說八道。
信是老道按照祝青林的意思寫的,只寥寥幾句:我們走了,有緣再見,你保重。
胡起不滿意,可祝青林不愿意改,胡起便也沒勉強,反正閨女不認字。
胡起舉著信將早便想好的句子念了出來:我們先走,安頓好了,你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