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從小竹樓搬來這狐貍洞,頗為不習(xí)慣地度過了第一天。晚上要睡覺的時候,璃光突然出現(xiàn)了。他的笑真的可以傾國傾城:“阿青,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睡?”
越青搖頭:“不用了,我還好。”
但是璃光堅持:“我守著你,你睡吧?!?p> 越青看他化作了狐貍身,跳上了床,窩在她的床頭,安心地陪她睡去。越青做了一個夢,仿佛是回到了人間。她看見了云浚的臉,每一次,每一世,每一輪回,她都在他身邊徘徊??墒撬麉s好像永遠(yuǎn)沒有看見自己一般。她是哭醒了的。醒來時,璃光正在深情地看著她:“阿青,你夢到他了嗎?”
越青點頭:“我仿佛與他認(rèn)識了很久,也仿佛失去了他很久。會不會他根本沒在乎過我?”
璃光嘆了口氣:“如果那樣,我可以請你留在青丘嗎?我會比他更加愛護你?!?p> 越青卻眼神堅定淺笑:“不必了。我第一眼就愛上他了,他愛不愛我無所謂了,我不會離開他。”
璃光算是被拒絕了,他并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雖說他一眼就識出越青心中只有云浚,但也未嘗不想競爭一下。
“我們出去吃東西吧。想來,你也是很久沒吃過人間的東西了?!?p> 越青點頭。便跟著他去了人間,吃過早飯,在一處茶館聽?wèi)虻臅r候,越青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想也沒想就跟了出去,前面的人很快發(fā)現(xiàn)了她,便停了下來,轉(zhuǎn)身問她:“姑娘可有事?”
越青躬身道:“師父,您可還好?”
“師父?我好像不認(rèn)識你。”
越青有些尷尬,這才明白,這不是自己的師父,所謂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卻原來已經(jīng)過去過了幾百年了,于是連忙道歉:“對不起,認(rèn)錯人了?!?p> 那人走后,璃光走了過來,他明白,越青還不習(xí)慣自己神仙的身份,安慰道:“也許他輪回了?!?p> 越青點頭:“對啊。是他帶我修行,可沒想到他終究是參不透。還得受輪回之苦。”
璃光問:“你師父是哪里沒參透呢?”
越青搖頭。
璃光做思考狀:“我可以去問問菩提老祖,如果你想幫他的話?!?p> 越青卻搖頭:“師父說過,天地間一切皆有定數(shù),我如今身為仙家,斷不能去干涉他人間的事。”
璃光心中略有失落,想來找個機會給越青施個恩也是如此不容易,越青的心還真是堅如磐石地愛著云浚,無話自然便回了青丘。
休息片刻,璃光收拾了東西就去跟越青道別:“阿青,我去去就回。明兒,讓笳奕帶你在青丘走走?!痹角帱c頭。
笳奕是個好客的狐貍,一大早就過來送早餐了:“阿青,今兒我?guī)闳ド缴险影?。?p> 越青點頭微笑:“好啊?!?p> 笳奕是真的很喜歡這青丘,或許是因為這里有她愛的人吧,她拉著越青邊走邊說道:“山里有好多新鮮果子還有很多漂亮的蘑菇,還有很多花兒。一定是天上見不到的。”
越青也笑了:“那我可以帶一些回去嗎?”
笳奕點頭:“只是怕九重天太高太冷,不知道那些東西能不能活下來?”
兩人邊聊邊走,很快去到山上,空氣很清新,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聯(lián)手擋住了金烏的法力,稀稀拉拉的陽光,隨風(fēng)跳躍在灌木和綠草上,越青覺得心曠神怡,她似乎能聽見那小草們在歡樂地捕捉零碎一地的金烏之力,她蹲下身去,想要去與小草們言說幾句。卻又被眼前的風(fēng)景吸引:“笳奕那邊好多花,我們?nèi)タ纯??!?p> 笳奕看了看那些花的顏色有些怪異,拉住了越青:“別去,山上有毒蛇。這些花顏色不對。我們?nèi)ツ沁叞??!?p> 越青于是只好不過去:“笳奕,有毒蛇,為什么不驅(qū)趕?”
笳奕略帶笑容,卻又很驕傲:“這是山上,又不是仙境,修仙者都可以來啊。璃光向來很大度的?!?p> 越青點頭:“對啊,本該如此,眾生平等嘛。”
笳奕拉著她:“去那邊采蘑菇吧。好多蘑菇呢。很快璃光就回來了,他可愛喝蘑菇湯了。尤其是我做的?!?p> 越青一邊摘蘑菇一邊問她:“那你為什么要同意退婚???”
笳奕明顯有點難過,但是她很堅強:“不為什么啊。不過是因為璃光不想娶我,我就答應(yīng)了啊?!?p> 越青有些驚訝:“那么,他為什么不愿意?你這么好。”
笳奕苦澀一笑:“對啊。我這么好,但是他不愛我啊。所以成全他也是我愛他的一種方式?!?p> 越青突然間很感動:“笳奕你辛苦了?!?p> 笳奕又笑道:“不辛苦。只要璃光找到自己的愛人幸??鞓废氯?,我就好說好說?!?p> 越青不再言語,認(rèn)真摘蘑菇。突然間背后一陣涼意,她轉(zhuǎn)過頭去,竟然看見一條差不多丈高的黑色巨蟒正張開血盆大口,虎視眈眈盯著自己和笳奕
這一看不打緊,越青只覺得自己兩腿發(fā)軟,無法站立。笳奕也好不到哪兒,但是她鼓起勇氣喝道:“這是青丘,你個小妖莫言猖狂。”
那黑蛇直接攻了過來,越青將手中竹籃丟了過去,自己拉了笳奕跑。沒跑幾步,兩個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纏在了一起。原來是那黑蛇用尾巴纏住了她倆。
笳奕沮喪道:“對不起啊,越青,我也不知道今日怎么點這么背?!?p> 越青想了想:“說這些都沒辦法了,看樣子你我就命喪于蛇毒了?!?p> 突然間那蛇身化作了人行,大笑道:“沒想到我今日運氣如此之好,竟抓了兩個仙女??茨銈z貌美如花,先讓我快活快活,再吃了你們吧?!?p> 將死之人,也就脾性大了:“你個妖物,可知道我們乃是狐帝璃光洞里的人。你敢動我們?”
蛇妖狂笑道:“狐帝昨夜就離開青丘了,我吃了你們,等他回來,哪里還找得到我。”
越青想了想,輕聲道:“那你打算這樣一直纏著我們嗎?”
“當(dāng)然不會啦?!痹捯粢宦?,兩人身上一松,旋即又被那蛇妖摟在了懷里:“美人兒,跟我回洞里吧?!?p> 越青握住了笳奕的手,對著那蛇妖說道:“回洞里多麻煩,反正你也是要吃我們的。不如就在這兒吧。我們的尸骨在這里,也早點入土為安?!?p> 蛇妖看著她,笑道:“美人比我還急啊。那就來吧?!?p> 說完就將她倆丟到了地上。越青給笳奕使了個眼神,待蛇妖撲下來的時候,笳奕往旁邊一躲,蛇妖正好撲了越青一個滿懷。越青故作鎮(zhèn)定問道:“你準(zhǔn)備好了嗎?”
蛇妖還沒開口,笳奕就在背后給了他一刀,待他氣憤發(fā)怒的時候,越青毫不猶豫在他胸前也補了一刀。蛇妖腹背受傷,兩個人抓住機會就跑開了。蛇妖拔下刀,怒發(fā)沖冠地對二人窮追不舍。兩人在樹林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感覺時間無比漫長。在蛇妖的追逐下,掉下了深潭。水流將二人沖散了。越青不會水,加上之前沒命地逃跑,此刻她索性放棄了掙扎,往下沉去。
話說云浚去到魔界,原本想與自己的大哥說清楚,三萬年的期限到了,他不想再耗下去了,他要將魔界的封印解開,放云翊回到九重天,接自己的天君之位,而自己自然要去與彼岸花雙宿雙飛。但是他無論如何凝聚靈力,魔界封印仍舊一動不動。這封印是母神對云翊的懲罰,三萬年封印,云翊無法踏出魔界。兄弟兩隔結(jié)界而望。
“大哥,你告訴我,怎么才能放你出來?大哥,我不想做天君了,我被那金龍殿困了三萬年了,我好累,我好窒息……”
云翊苦笑:“我又何嘗不是?我被困在這里,不見顏色,終年陰冷,連聲音都已經(jīng)模糊了。”
就在此時,兩人都突然感受到心痛。兩人捂著自己的心頭,望向?qū)Ψ剑麄冎?,這是彼岸花出現(xiàn)了危險了。那是他們的心頭血,她快樂他們也快樂,她疼痛他們也疼痛。云翊第一次想跨出魔界,卻也只能讓云浚去救彼岸花。
就在越青快要窒息的時候,云浚將她救了起來??此龥]氣兒,給她渡了靈力,手上法術(shù)一揮,給她換了身衣服。
“青青,你要好好活著,我們就快要在一起了?!?p> 云浚見她沒事了,在她額頭吻了一下。畫了個禁制,便回了天上去。魔界的封印還打不開,他明白,時間未到。他的侍衛(wèi)云飛迎了上來,見他風(fēng)塵仆仆,渾身還有水漬,忙問:“天君,您這是……”
云??戳怂谎郏骸笆撬渌?。”
云飛便不再出聲,他知道“她”指的誰。這些年云飛一直在努力尋找的那個人,他知道天君的每一寸相思,也甘愿為天君四海奔走,尋找那唯一能照亮天君的女子。
璃光回來后,見到狼狽的笳奕,卻沒見到越青,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越青是天君派來的人,不見了,這可不是開不開戰(zhàn)的問題,那女子也是他心頭的白月光。
果然笳奕哭道:“對不起,璃光,我們在山上遇到了蛇妖,越青和我掉下了水潭,然后不見了?!?p> 璃光二話不說,丟了手中的東西,拿了劍就出門去了。他踩著云在青丘四下巡視良久,突然發(fā)現(xiàn)一處有龍族標(biāo)志。他立刻下去查看。果然是越青。她安穩(wěn)地躺在禁制里,邊上還有一條被打傷的黑蛇。他收了那黑蛇,才走過去查看越青:“還好,你沒事。我?guī)慊厝??!?p> 越青只是睡著了而已。璃光明白,是有龍族的人救了她,那條龍能有這個能耐,來去如此之快,布下的禁制還能將千年蛇妖打回原形?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越青睡了好久才醒過來,她睜開眼就看見了璃光:“我還沒死啊?!?p> 璃光笑道:“你可是神仙怎么那么容易死。你受驚了?!?p> 越青坐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一點沒受傷:“我好像沒事”
璃光點頭:“沒事兒就好,以后我陪著你,不會再有妖魔鬼怪嚇唬你了?!?p> 越青點頭:“不過我也要加強修煉才行,我連個千年蛇妖都對付不了。真是有損顏面?!?p> 璃光笑了:“要說修煉,青丘這個地方再好不過了。你留下來啊,我陪你一起修煉?!?p> 越青想了想:“等云浚來接我再說吧。”
璃光不再說什么。但是越青心中對他救自己的這份恩情算是記下了:“璃光,今日你救了我,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M管說?!?p> 璃光干笑不言語。這個恩他就幫忙頂了下來。確實越青對他熱情了許多。但是他看得出來,她不過是想要報恩而已。有時候一個人寂寞太久了,就會奮不顧身地去尋找另一個自己。璃光就是這樣。他注定是個悲傷的角色。
越青在青丘的日子過得十分快樂。璃光登基的前幾天,越青采了些桑麻。璃光問她:“你準(zhǔn)備織布嗎?”
越青笑了笑:“我想做一件衣服?!?p> 璃光心中突然一酸:“做給云浚對嗎?”
越青臉紅了一下,算是默認(rèn)了。
璃光搖頭,給她潑了盆冷水:“天上有著幾百號織女呢?他哪里會穿你做的衣服?!?p> 越青不言語了。但還是決定帶回天上。
璃光登基的前一天,受完天雷回來,已經(jīng)是滿身傷痕了。越青實在不忍心:“我去叫人。”
璃光拉住她:“不要,不要叫人。我乃青丘帝君,不可以讓青丘任何人看見我的狼狽模樣。”
作為一個正常人看著他這渾身血淋淋,心里都會難過,越青當(dāng)然也是:“好,好,我來給你清理傷口。你忍忍”
越青將他的衣衫退下,有些已經(jīng)粘在血肉上了,一用力,璃光忍不住失聲呻吟。越青顫抖著手給他清洗了傷口,上了藥,正好自己做的衣服在旁邊,只得給他換上。
“青青,你哭了?是因為我嗎?”璃光問。
越青點頭,哽咽:“為什么要這么倔強?做這帝君有什么好?”
璃光有些欣慰,伸手抹去了她的淚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zé)任。青青也有責(zé)任的?!?p> 越青看著他,有些疑惑:“我有什么責(zé)任?我不過是個小仙,沒什么法力,也沒什么功夫。”
璃光有些不舍:“明天,登基大典后,你就要回云浚身邊了。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我會永遠(yuǎn)對你好的?!?p> 越青沒有回答他的這句話,畢竟,云浚對自己好不好,她也沒打算來找璃光。
登基大典
“天君到!”
頓時眾神都側(cè)目了。誰也沒想到,天君會來。璃光自然知道天君并不是為了恭賀自己,他不過是來接彼岸花回去的。但是卻無人知道,云浚原本打算今日,就退去他天君之位,帶著彼岸花從此遠(yuǎn)離九天。卻沒想到他打不開魔界的封印,他無法丟下九天這個責(zé)任。
“璃光,青丘交給你了。”
“璃光定不辱使命?!?p> 云浚點頭認(rèn)可。他看向了越青,她還是那么明媚,只是自己不知道還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帶走她。越青又何嘗知道,云浚一直在圖謀離開這仙界。她心里仍舊對未來充滿著期待。希望回到天上后,能與他告白,然后在一起。少女懷春,也不過如此。她甚至連鳳凰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