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考恩抬起手腕,機械手表的時間已經(jīng)停滯在下午一點十二分。
她和小白金紀伊向“中心”位置已經(jīng)走了一段時間,周圍的景色也變得詭譎。
大片色彩如油畫漆墨直接潑在天空,紅一片,橙一片,綠一片,仔細看時,又像是漫畫家在夢中作畫,用轉(zhuǎn)眼突出的色彩,去描繪奇妙的場景,遠比小孩子的亂涂鴉要好看很多。
可即便如此,鋪滿紅橙綠彩的天空仍然是違和的,充斥著虛假的感覺。
街道上零散倒下許多人,他們或穿著休閑,像是出來買菜的家庭主婦,或是穿合身西裝提著公文包,像是要去談生意,或是戴著棒球帽穿著運動短袖短褲,像是準備去和朋友打棒球。
他們的姿勢千奇百怪,像是走在路上走著走著忽然被人打昏,胡亂地躺倒在路邊,昏睡不起。
“不叫醒他們嗎?”
小白金紀伊跟在阿加莎身后,指著道路兩旁昏睡的路人們。
“不必,在夢里叫醒他們,他們醒了之后會有一段時間偏頭痛,不如讓他們睡著吧,或許他們很久都沒有這么舒服的睡過了。”
阿加莎走在前面,不時觀察周圍,看看迷幻感是否越來越明顯,是不是不符合常理的現(xiàn)象是不是越來越多。
“要是他們有人正趕著去參加什么會議,或者要給領導送一份救命文件呢?如果不能及時送達,他們的職業(yè)生涯可能要毀了吧?”
小白金紀伊指著一個躺在路燈旁,臉上還戴著眼鏡、穿著商務西裝的中年男人,對阿加莎的選擇表示疑問。
手指捏了捏眉間,阿加莎站住腳步,轉(zhuǎn)過身,對著小白金紀伊說道:
“你職場劇看多了吧?現(xiàn)實里哪兒來那么多時間緊迫的送資料劇情?而且,沒有我們的話,他們不還是要繼續(xù)睡嗎?”
“可我們是執(zhí)行隊的,應該盡量減少超凡事件對普通人的影響才對?!?p> “要提醒你的是,執(zhí)行隊員只有你,我只是個被拉來堵窟窿的前臺小妹?!?p> 阿加莎豎起食指,在小白金紀伊額頭上一點,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后面的事情還要倚靠阿加莎完成,小白金紀伊只好跟在阿加莎身后,決定先不去叫醒那些路人。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出現(xiàn)一排廉租房,是那種材料簡約、風格上古、豪華程度但凡有一點也不至于一點沒有的雙層聯(lián)租房。
這種廉租房樓梯都在外側(cè),是簡單的鐵皮樓梯,房門是可能比墻壁還厚一點的防盜門,上下兩排大概十間房,用以提供生活拮據(jù)的家庭租住,大多隔音不好,因此經(jīng)常能聽到周圍鄰居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吵架。
換個角度想,就是生活氣息濃郁。
漫畫家助手小野智哉就居住在205室。
他是一名27歲的漫畫家助手,是一位不太知名的漫畫家的唯一助手,今年是來東京追夢的第七年。
他聽說練馬區(qū)是漫畫家圣地,許多漫畫家居住于此,許多經(jīng)典漫畫從這里誕生,所以便居住在這里。
偶爾幻想一些偶遇某個名家,交流幾句受到重視、提攜,從此一部漫畫出道、爆火,成為“新人王”之類的新晉漫畫家。
他跟著的那位漫畫家有一部異世界后宮漫畫在周刊分刊上連載,漫畫人氣一般,能保持連載還得多謝這個題材。
小野智哉的工作內(nèi)容就是幫那位漫畫家畫漫畫。
漫畫家將下一話的劇情簡略的寫在紙上,畫好火柴人級別的分鏡,設計好臺詞,剩下的全部由小野智哉補全。
每個月做的就是這樣的事,在已經(jīng)定好內(nèi)容的畫紙上將內(nèi)容畫出,像是限制極多的命題作文,留給他隨意發(fā)揮的空間幾乎為零。
在這之外,每天晚上九點到第二天早上五點,他還要在便利店打工,值夜班,要不然錢不夠花,去值夜班的話多多少少還能攢下些存款。
他一邊給漫畫家畫漫畫磨煉功底,一邊籌備自己的漫畫,他想摒棄占據(jù)主流市場的少年熱血漫,摒棄那些“羈絆”“青春”“犧牲”多到過分的要素,而是試著畫一部以科幻未來為背景的奇妙日常。
只是他拿去給漫畫家,希望得到指點的原告被批的一文不值,說他這樣沒有天賦的家伙是很難成功的。
修修改改投給漫畫社編輯,也被禮貌退回,委婉的表示和漫畫社主打的類型不符。
于是他只好繼續(xù)苦磨功底,重新設計漫畫,在七月中旬的時候已經(jīng)畫完初稿,正打算尋找合適的漫畫雜志投稿。
沒想到最近兩天都是霧天,他整個人這兩天都像是睡不醒一樣,總是提不起精神,甚至在努力完成漫畫家助手這份工作后,要提起百分之三百的精神,還能驅(qū)使得動自己的身體去便利店值夜班。
要是能成功就好了,想成為優(yōu)秀的漫畫家,擺脫現(xiàn)在的困苦窘境……
這是他每天都在想的,也以此為動力,支撐著自己去工作,不管再累。
直到今天中午,在眨眼的時候,合眼的一瞬間昏倒在桌面上,呼呼大睡,鉛筆順著桌面滾落,摔斷了筆尖。
夢境,從他的頭腦里向外蔓延。
他夢到自己變成了怪物,像章魚一樣有八只手,每只手都能獨立完成一項工作,為此,他的腦袋變得更大,更沉重,這樣才能支撐多線程的工作。
房間在變小,或是他在變大,總之越來越擁擠,連擺在架子上的各色顏料也掉到他頭頂,從他頭頂流了他一身。
不過工作總算變得簡單了,八只手,每只手都刻意畫一頁漫畫,而且是同時畫,只要十分鐘,他就能畫好一頁,二十分鐘,下一話的工作量就完成了。
剩下的時間他可以畫自己的漫畫,畫一個賽博風的世界,刺眼多彩的霓虹燈燈牌掛在刺入不知幾多高的樓頂,縱橫交錯的架橋搭成行人的道路,穿梭在城市的每一角。
先進,又落后,昏暗,又刺眼,科學,又迷信,文明,又野蠻。
這就是他構(gòu)想的漫畫世界,主角設計成在流水線操控機器人智能終端的普通員工,他是少有的沒有進行過機械改造的人,每天過著千篇一律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撿到一枚公元21世紀的硬幣,奇妙的故事開始了。
……
“請問,你見到我的硬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