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禎許久未曾來見楊秉并非是交情不深厚,俗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都是對彼此知之甚深。
在臨安之時周府一家對于他都照顧頗多,他心中至今仍舊十分感激的。
不過再次相見兩人在酒肆之中,他的神情有些蕭索只是自顧自的飲著盞中的酒水。
在復(fù)一盞后說道:“文瑜如今不僅進士諸生榜首且是三元及第文聲之盛,在這汴京恐怕是一時無兩了”
一向酒量不錯的他,竟然幾盞下肚后便是有些醉意了。
楊秉對他的話并不作反應(yīng),只是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
心中的苦悶得宣泄出來才好憋在心中畢竟不舒服,周禎的語氣中只有羨慕并無嫉妒。
周禎復(fù)言道:“我如今多年的努力在一朝化作了泡影”
楊秉有所耳聞,聽聞是周禎在殿試之上的文章太過偏激,這才被罷黜的。
若是循規(guī)蹈矩的行文,以周禎之才取得一進士及第的功名并不難。
可終究周禎還是那個周禎,堅信的秉持著內(nèi)心的想法。
而楊秉則不同,在善于隱藏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自己心中的那份秉持不變就好。
當(dāng)初老師的那番話于他受益匪淺,他從中有了心得也有自己對于人生的態(tài)度。
勢不可用盡為人需剛?cè)岵@是如今他為人處世的原則與秉持。
只需知道何時該懷柔何時不可退讓即可,如在崇政殿上與趙恒的話便是懷柔。
不過如今的他若是論人生閱歷還尚淺,需要經(jīng)歷一番磨難歷練。
……
“郎君,這是有人交給你的信箋請您過目”
楊秉在酒肆中回來,清洗一番處理了身上的熏人酒氣,室內(nèi)的香爐中的香氣隨著余熱揮發(fā)著。
吳六從外面走了進來,將手中的信箋遞了過來。
去除了信上的封蠟,開頭赫然寫著秉啟這是一種十分親切的稱呼,這樣的啟封詞對互為摯友的稱呼了。
可寫信的人卻是關(guān)系一向并不親切的歐陽旭所寄來,他近些時間在汴京城里也聽聞了探花郎與汴京高觀察家定了親。
甚至還有人將他也編排了進去,將他與歐陽旭說成了二人爭親的戲碼,可憐他坐在家中這樣的流言蜚語也能落在自己身上。
可誰讓這進士前三位中只有他與歐陽旭并未婚配,難免會鬧出這樣的傳聞來。
楊秉繼續(xù)往下看,信中首先恭維了一番楊秉之后便是暢談兩人在臨安時結(jié)交的的場景,一封信的確寫的言辭懇切。
他面無表情的將信放于一旁自顧自的說道:“歐陽旭你果真是薄情寡義之徒,你這樣的人我又怎會與之相交”
周禎與歐陽旭的關(guān)系自臨安時便是好友,可自從周禎落第后便借口閉門不見,這也是周禎當(dāng)初如此失意的緣故,這是寡義。
趙盼兒在他微末之時扶持他,感情真摯用情至深,可是卻毅然決然的拋棄舊愛迎向新歡,這是薄情。
吳六繼續(xù)道:“郎君,外面侯著的是歐陽旭家中老仆且已經(jīng)備好馬車侯著您!”
楊秉拂袖說道:“便告予他我不在”
吳六沒有退出去而是繼續(xù)道:“那老仆言若是郎君不在,他便一直在外侯著等您歸來”
楊秉微微皺眉可還是走了出去,不明白為何歐陽旭何必非要如此。
從小院里走了出來,門外一位老者早已經(jīng)恭候多時,雖然姿態(tài)甚恭可是看得出眉宇之間倨傲的神情。
楊秉也作揖回禮并未坐上馬車,而是坐上了吳六驅(qū)使的馬車。
老者正是歐陽旭身邊的德叔,他瞧了一眼并無反應(yīng)而是淡淡的笑著在前面引路。
隨著歐陽旭的老仆德叔在前面指引,吳六跟在楊秉身邊走進了院里。
這是他第一次登門,歐陽旭早已經(jīng)在書齋久候。
見到楊秉之時展露笑容:“文瑜已經(jīng)等你許久了,我們?nèi)缃裢襁M士以后還需多多親近親近”
楊秉面對歐陽旭的主動示好,面如常色說道:“周兄落第了”
只是淡淡的一句話,卻是直接撕開了歐陽旭的偽裝。
歐陽旭并沒有直接轉(zhuǎn)過身來回踱步,回答說道:“文瑜我不明白,如今你乃是今科狀元且受官家記念,而我與高家聯(lián)姻你我來日步入朝堂當(dāng)互為表里豈不更好!周兄如今落第,再等上幾年便好”
歐陽旭得知了周禎的文章得到朝中數(shù)位相公不喜,這個時候是半點也不想與之有所牽連。
楊秉冷然的目光看向他:“殷鑒在前,我唯恐是下一個周兄”
楊秉說完便準(zhǔn)備拂袖而去,歐陽旭大聲說道:“楊文瑜你無事一身輕,可我如今與高家有婚約若是這種關(guān)頭有半點差池,便一切皆休,你讓我作何選擇?”
楊秉頓住腳步留下句:“那趙盼兒呢?”
歐陽旭視線一沉:“你知道盼兒?”
不過緊接著說嗤笑道:“楊文瑜你拒絕了與杭州吳家的姻親,可是如今吳相公位列參知政事,你可曾后悔?”
楊秉這一次沒有頓住腳步直接離開:“歐陽旭,莫將這天下人看得都與你一樣薄情寡義”
等到楊秉離開后,在外的德叔方才走了進來。
回頭瞥了一眼楊秉的背影,低聲道了句:“郎君,這楊文瑜可真是倨傲”
他仰頭看著房檐,想起在想著什么然后像是做出了何種決定,呼出一口氣道:“備車,我要去趟高府”
“是,郎君”
……
趙盼兒幾人穿過了汴京街頭,眼前的一切都讓她目不暇接,只是心底還是有著那一份盼望的。
她并不知道歐陽在東京何處,她想到了德叔與她說起,這歐陽與汴京高家結(jié)親那么自己便要親自登門問詢這到底是真是假?
幾人在汴京街頭馬行市,這里人聲鼎沸店鋪招牌琳瑯滿目。
“郎君,那是趙娘子她們,沒有想到她們也來到了汴京”
驅(qū)車的吳六說著,他在吳府自然是見過趙盼兒的,以往每次都是趙盼兒送畫來府中。
在馬車?yán)锏臈畋溃骸皡橇?,馬車停一下”
吳六尋到一處就近的拴馬樁停下,楊秉從馬車上下來。
說起來離開錢塘也是有數(shù)年了,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故人。
他急忙從馬車上下來,相見故人的心有些迫切。
一襲青衫比起在錢塘之時面容更硬朗了些,看不見了那時的稚嫩了。
遠遠看去便覺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果真是清風(fēng)霽月,皎若玉樹之姿。
趙盼兒一行三人在這汴京城中,果真是有些舉目無親之感。
趙盼兒只聽見遠處有人喊道:“盼兒姐”
她尋聲望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旁的宋引章見到來人眉宇間一開始出現(xiàn)了喜色,不過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在楊秉離開錢塘之時,她曾經(jīng)親自送別訴出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得到的卻是回絕。
那個時候的楊秉對于宋引章的一番情真意切的訴出真心,他表現(xiàn)的更多是茫然無措。
一旁的孫三娘激動的說道:“是楊秉”
吳六也跟在楊秉的身邊來到了趙盼兒等人的身邊,來到三人的跟前楊秉方才與孫三娘和宋引章打著招呼。
他神情之中流露出來的盡是喜色,說道:“你們來到了東京,尋我便是了,三娘的廚藝還有盼兒姐的茶藝”
想起了身邊的宋引章連忙加了句:“還有引章的琵琶我都懷念許久了”
雖然在汴京的這些日子里,雖然也學(xué)會和那些文人一樣了解了樂曲的知識內(nèi)容。
不過與其說是了解,更多的是袁先生時常在他耳邊說起。
他自然沒有去問她們來往東京的原因,自然是為了來尋歐陽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