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七歲,在寒冬臘月里救下一位小男生,那時候我只不過是一位小乞丐。
身為小乞丐的我肯定是敏感自卑的,當我準備到外面尋覓食物時,看見他穿著黃色繡著我不知道的花紋,華貴的袍子身上帶著血跡斑斑,躺在潔白如毯子般的大雪上,我就知道他不簡單。
我那時候也不過活了七年,旁邊一個由木棍子支起的小草棚子便是我的家,我看著他,咬了咬凍僵的嘴唇,還是決定去救他,即便是我救不起。
因為我是個乞丐,沒有人疼愛的乞丐,身上臟兮兮破布般的衣服茍延殘喘的掛在身上,出去時刺骨的寒風吹的我心痛不已,我只好皺著眉頭忍著寒風飛奔過去救他。
我來到他身邊,身體所有感官早已經(jīng)麻木了,我看著他,有些愣神,我即使不知道什么是美,但望著他的臉,猶如看到了前幾日集市上貼著的美男圖,他甚至更勝幾籌,畢竟現(xiàn)在他還小。
“疼……”
是他的聲音,他軀著身子,似乎是因為冷,但旁邊與白雪產(chǎn)生的鮮明對比的血跡有似乎是在說“疼”。
我捏緊僵硬的手,心里忍不住暗罵起自己浪費時間,我趕緊彎著身體,把他的衣裳扯住,用力拉他起來,他看著比我大,重量肯定也比我這個一天三頓都吃不上的重,所以我也只是把他拖著,拖到了我的小房子里面,走進我的小房子里面,腳上因為凍瘡而出了血,有些刺痛,我把他安置到小房子里面唯一的“床”上,立馬坐在了地上,因為地上就是我的椅子。
原來我那雙唯一的鞋子,下面已經(jīng)被磨沒了,想起腳上前幾日從集市上撿的破了個大洞的布鞋子,有些心疼,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穿鞋子。
我把粘著我的血的破布鞋字脫下放在一旁,想趁著冬日過完,把它洗一洗,然后找個繩子綁起來繼續(xù)穿。
光了腳的我,看了看地上的打火石,又看了看雜草上面的顫抖的男生忍不住心虛。
我該怎么辦,這打火石我還準備過幾日在生火的,可是……
雜草上面的男生似乎是被擱疼了,他嘴里喃喃:“…冷……疼……來人……”
我還是于心不忍,心想,就為了自己吧,集市上的老乞丐說,擁有善心的人,神仙會保護他的,我都救下了一個人,神仙肯定會讓我大富大貴的。
想著,我開心了,痛苦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我拿起似乎帶著溫度的打火石,立馬熟悉的生起火,然后把那個男生送到火堆旁。
因為火暖暖的,他的身體才舒展開了,并且還向火堆旁靠近,我害怕他被傷著,又把火堆用著鐵棍往旁邊推了推,看著旺盛的火焰,呼出一口氣。
老天爺啊,老天爺啊,保佑他吧。
我閉上眼睛,朝著我自認為世間最神圣的東西,學(xué)著他們祭祀的樣子,雙手合并,最誠懇的祈禱著。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房子里面除了外面呼呼的大風聲,沒有一點別的聲音,我突然想起老乞丐說,生病的人要吃好東西。
而且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痛苦。
我心里流入一絲暖意,想,什么是好東西呢?
饅頭!
那是前幾日在集上上討要的,是她吃過最好吃的。
我來到一塊石頭旁邊,里面藏著我認為最好吃的東西,我用力把它扯出來,其實是不想的,畢竟這個饅頭我想著元宵時候吃,但想到這個人可以幫助我成為大富大貴的人,我救忍痛割愛般,把一塊凍僵的饅頭,一點點摻著水,送入他嘴巴里面。
他似乎是厭倦這個味道,居然把它吐出來,而且還咳嗽起來,我看著被吐出來的饅頭,心里有些惱怒的,想過把他拋棄,但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半塊饅頭送入他嘴巴里。
“這可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即使你覺得不好吃,可是你生病了,當然要吃好吃的?!?p> 我說這話時,一邊賽饅頭給他吃。
可是他還是拒絕饅頭的酸澀難嚼,吐了出來。
我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旁邊吐出來的饅頭,居然有些想哭,是被氣到的。
我很想把他拉出去,可是在這漫長的冬日里面,除了他,好像沒有人了。
“那我……給你找些吃的?”
我自言自語的看著剩下的饅頭,然后吃了下去,甜甜的,果然是最好的東西!
我想著,嘴角忍不住上揚。
“既然你不喜歡……我給你去找吧,但你要答應(yīng)我,陪我,好嗎?”
我有些期待著看著旁邊蒼白冒著細汗的人,見他眉頭緊皺,以為是同意了,便來到破鞋子旁邊,準備出去。
因為集市上有人管理所以我只能在集上好幾百米上扎起房子,但因為我經(jīng)常去集上,即便是白雪皚皚的冬日里面,所有事物一片雪白的情況下,我還是能找到集上的路。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躺在我的小屋子旁邊的,但是我是孤獨的,因為自己的缺愛救下來了他,企圖日后大富大貴,擁有他的陪伴,不知自己是嫁衣。
這一日,非常漫長,我在雪路里尋找光,單薄的衣裳抵不住寒風,但是蓬勃的身軀卻可以融化一切。
我只記得,我在最后找到了食物,是一碗熱粥,我捧在手心里面居然沒有覺得半分滾燙,只知道在最后給了他喝,于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
再一醒來,我化作為了蘇家的大小姐,蘇西姩,我很激動,因為我活了七年終于有了個名字,以前的人不是叫我小乞丐就是叫我小?。ㄒ驗槲铱瓷先バ⌒〉囊粋€),現(xiàn)在我有名字了,還有一個愛我的家里人。
我記得我第一次回蘇府用膳時,我那狼吞虎咽的模樣,惹得家里人的憐愛。
他們說:“姩姩乖,以后會有更多好吃的?!?p> 我咽了一口只有大戶人家才有的豬肉,問:“好吃的,還有什么比肉更好吃的嗎?”
我回憶起我做乞丐的那一會兒,好像就只有饅頭算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了。
我不理解,坐在旁邊看著我吃飯的母親和祖母卻哭成了淚人。
我記得那一日窗外面下著鵝毛大雪,好的事物和壞的事物都被這場大雪給覆蓋了。
那時候,我其實還沒好想起那個人。
直到我及笄之年,我遇見了我救下的男生,我救他的時候,他那絕命的五官我可有好看過,所以在集市上的匆匆一眼,便使我淪陷深淵。他把我的冰糖葫蘆不小心碰掉了,他給我買了。我在玩時,看見他滿身傷口,我拉著他,幫助他治療。
我以為十五歲,那場婚紙下下來,我會和他相濡以沫。
未曾想過,他新婚之夜棄我遠去。
一天,一月,一年…
直到他登上皇位那是,我都一直都做好良妻形象,學(xué)習(xí)繡手帕,想贈予他。
可說呢?最后她拉著一個叫顏希的女人闖入了我的視線,讓她做皇后,他廢了我,我就住在不見天日的冷宮。
后來,那女人不住為何,誣陷我害她落水,我解釋,我再次回到了做乞丐的時候,下跪,卑微的朝著那個女人磕頭,道歉,明明我什么錯都沒有,最后我還是被處死了,連靈魂都不得善終,魂飛魄散。
我想,我是什么時候不記得月亮是可以休息的呢?應(yīng)該就是我第一次救他的時候吧……
如果有下一輩子,我,蘇西姩,不愿救他。